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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宁青青在院子里看书,遇上隔壁房间的女人。
那个女人叫曲茵娜,她拉了椅子坐下,朝宁青青的房间的方向瞅了一眼,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你老公呢?”
“回去了。”宁青青不假思索的回答。
“回去了?回哪里?”曲茵娜惊诧的问。
宁青青把厚厚的一本书放在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回申城,他工作忙。”
“不会吧,昨晚才来,今天早上就走?”曲茵娜根本不相信宁青青的说辞,短暂的惊诧之后,露出了暧昧不明的笑。
“怎么不会,他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宁青青不甚在意的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水,假装没看出女人眼中的暧昧。
思想暧昧的人看到的世界也是暧昧的,思想纯净的人就算身处乱世也一样的纯净。
一杯清茶,一本书,阳光明媚的下午,鸟语花香的古朴庭院,这样的日子,美哉快哉。
她自当好好的享受,才不枉费了人生这么好的时光。
宁青青仰起头,迎着暖暖的阳光,微眯着眼,。
“小宁,你晚上怎么都不出去玩,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很闷吧?”
曲茵娜转过头,看到隔壁桌的男人正紧盯着宁青青看,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扫自己一眼,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宁青青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对坐的曲茵娜,笑着摇头:“不闷啊,我来这里是为了清静,不是来玩。”
而且曲茵娜口中的玩,还真不适合她。
也许是从小受的家庭教育很传统保守,她想要的,只是从一而终,一个男人,一段婚姻,走到年华老去,黄昏暮年。
“既然是出来旅行,就该有旅行的样子,你整天这样窝在房子里,何必还出来呢,人这辈子不长,青春更短暂,该及时行乐的时候就及时行乐,别等老了后悔。”
曲茵娜偷偷的瞅了一眼隔壁桌的男人,压低声音对宁青青说:“你朝右看看,那边有个男人正盯着你,样子长得不错,身材也很好,我看,他对你有意思。”
宁青青才懒得看,有意思没意思都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有艳遇,更何况,裴泽析占满了她的整颗心,别的男人,连眼都进不了,更别说心了。
“怎么,没兴趣?”
曲茵娜只当宁青青是矜持,笑着捅了她的腰一下:“要不要我先过去认识一下,待会儿再带他过来。”
“不用了,我不想认识他。”
宁青青无力的看了曲茵娜一眼,严重怀疑她是受过感情的重创,才会以放浪形骸的方式来忘记伤痛。
心里暗叫不好,今晚恐怕又要被曲茵娜吵醒了。
曲茵娜也不怕被人听到,半夜三更的,扯开了嗓子喊。
那喊声,怎是一个销……魂啊蚀……骨啊,把熟睡的人都能吵醒,竖着耳朵听她喊,听完了才能继续睡。
“你就别装了,小妞,你昨晚的声音可让我睡不着啊!”
曲茵娜伸出食指,勾了勾宁青青的下巴:“今晚难道你打算一个人睡?”
“当然是一个人睡。”
宁青青尴尬得红了脸,原来自己也害别人睡不着了。
曲茵娜的神色突然有几分黯淡:“我一个人根本睡不着,习惯了抱着他……”
他走了,她便不断的寻找替代品,可是,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给她和他一样的感觉,他终究,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你可以慢慢习惯自己一个人。”
看曲茵娜那落寞的表情,听她说的话,宁青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受了感情的伤,唉……
女人啊,放浪形骸并不是疗伤的好办法。
和曲茵娜并不是很熟,宁青青也没办法安慰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宽慰:“凡事往好的方向想,没有他,你可以找比他更好的男人。”
“可以吗,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吗?”曲茵娜无助的望着宁青青,试图从她的身上获得重新去爱的勇气。
“当然,好男人多了去了,你只是没有去发现而已。”
宁青青话音刚落,隔壁桌的那个男人就走了过来,礼貌的问:“两位美女,我可以坐下吗?”
“坐吧!”曲茵娜挥去眼底氤氲的雾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男人坐下之后简单的自我介绍,他姓古名笙,在中亚对冲基金做CEO。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宁青青却并没有对他刮目相看。
在她的眼中,古笙和别的房客没有什么区别,抛开尘世的繁华与喧嚣,来到这里,寻找最真实的自己。
曲茵娜却和宁青青完全不一样,听说古笙来头不小,立刻娇笑盈盈,为他倒茶。
半下午的时间,就曲茵娜和古笙聊天,宁青青根本不怎么搭腔,她偶尔把书拿起来翻两页,偶尔拿出手机看看,根本就心不在焉。
最烦的时候就是等电话的时候,也不知道裴泽析什么时候会给她打电话来,算算时间,飞机应该到申城了,怎么还不打电话来报平安呢?
……
就在宁青青心急如焚的时候,裴泽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欢天喜地的拿起手机,回房间去接听。
你侬我侬的情话,不适合在有旁人的地方说,她只想说给他一个人听。
“坏蛋坏蛋,你不该来找我,害我现在根本静不下心,连书也看不进去了。”
宁青青趴在床上,严厉的控诉裴泽析的罪责。
“宝贝儿,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连工作也没心思了,吃饭不香,睡觉不沉,你这个小妖女,把我的魂勾去了。”
裴泽析坐在宾利后座,防弹玻璃隔开了他和前排的司机,在这封闭的私密空间里,什么肉麻的话他都能说,也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我才没勾你的魂呢,是你自己要胡思乱想。”
宁青青笑得像吃了鱼的猫,在床上滚一圈,望着天花板,想象着他就在她的身旁:“坏蛋,怎么办,我开始想你了。”
“我也想你,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想,以后不许再离开我,知不知道?”
裴泽析受不了这种牵肠挂肚的日子。
若不是想着要尊重宁青青,他早就把她绑在身边了,根本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嗯啊,以后不离开你,你到哪里,我就带着孩子到哪里。”
这段时间宁青青萌发了去申城的想法。
她想考申城外国语大学的研究生,也许是自卑的情绪在作祟,她希望自己能更优秀一些,才能将自己垫高,靠他更近。
“好,求之不得,你说话算数啊,别忽悠我。”
裴泽析很高兴,眉眼里都是笑。
他一直希望她来申城,但又怕她舍不得心爱的工作,就忍着没提,宁愿自己辛苦点儿,来回跑,也不愿意强迫她做决定。
“我说话一向算数,什么时候忽悠过你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这么说。”
裴泽析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了一眼,不得不对宁青青说:“宝贝儿,我现在有点儿急事,晚上再给你打。”
宁青青也识趣,说:“好,你忙吧,再见!”
“再见,么!”挂电话前,裴泽析还不忘上下唇一抿,亲一口电话那头的宁青青。
宁青青笑得合不拢嘴,除了高兴和感动,她还有其他的感觉,裴泽析,真是越来越可爱,可爱得让她快不认识了。
……
当天晚上,宁青青隔壁房间的曲茵娜就和住在一楼的古笙睡到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曲茵娜就退了自己的那间房,大包小包的搬到了古笙的房间。
果然是速食时代的爱情,看曲茵娜和古笙如胶似漆难分难舍,宁青青由衷的祝福她,只希望她不要再放浪形骸下去。
那种事对男人来说没什么,吃亏的终究还是女人。
又是阳光明媚的下午,宁青青,曲茵娜,古笙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客栈老板刑沐风也加入他们,喝喝茶,聊聊天,弹弹吉他,唱唱歌,很是惬意。
宁青青算算日子,她已经来这里13天了,昨晚裴泽析打电话给她,白夏薇的孩子没有抱住。
至于是自然流产还是人为使然,宁青青并没有多问。
她宁愿相信,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此时的白夏薇肯需要裴泽析的陪伴,宁青青并没有如释重负的立刻飞回去,而是继续留在这里。
她决定再待几天,等白夏薇的身体恢复了,她再回去。
不知道白夏薇现在怎么样了,裴泽析在电话里只说很好,可宁青青并不信。
她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知道是什么样的状况,和“好”字根本沾不上边儿,更别提“很好”了。
……
申城医院,白夏薇躺在单人病床上,默默的流泪。
孩子没有了,她全部的希望,统统没有了,裴泽析,好狠心啊,那也是他的孩子,不是吗?
麻药早已经过去了,白夏薇的腹部一阵阵的剧痛,可身体的痛,并不及心里的痛之万一。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她,抬眼问苍天,苍天还她泪无言。
眼泪流再多,也不能把她的痛苦完全的倾泻。
听到开门的声音,白夏薇木然的转过头,看到裴泽析走进来,她的泪流得更加的汹涌。
白夏薇憔悴得没有一丝生气,满眼的泪,满眼的绝望。
她咬紧了牙,艰难的坐起来,颤抖的手指着越走越近的裴泽析:“你这个恶魔,孩子是你的骨肉,为什么连他/她也不放过。”
她的声音很虚弱,却盈满了恨意。
她真的好恨好恨,裴泽析,还她的孩子。
“胚胎发育不良流产的机率很高。”
裴泽析平静的坐在床边,波澜不惊的看着白夏薇的脸,对她的控诉丝毫不在意。
“撒谎,你这个骗子,医生说宝宝发育很好,根本没有发育不良,你骗我,你这个杀人凶手,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你会遭报应的!”
白夏薇牢牢记着医生说的话,对裴泽析的说辞根本就不相信。
裴泽析微眯了眼,严肃的说:“你可以去问医生,你出现先兆流产之后胚胎的发育就开始迟缓了,不关我的事。”
“不可能,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好,除了偶尔肚子痛,也没有再流血。”
才说了几句话,白夏薇就耗尽了她残存的力气,倒在床上,捧着脸嘤嘤的哭泣。
裴泽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当年他不爱宁青青,却让宁青青把孩子生了下来,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如此狠心,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她的孩子,孩子……
白夏薇的眼泪并不能打动裴泽析。
并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再给她希望,只有快刀才能斩乱麻。
最绝望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希望的开始。
替白夏薇掖了掖被角,裴泽析站了起来:“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裴……泽析……不许走……”
她伸出的手,只抓到了空气,停在半空中,试图挽留他,哪怕只是短暂的陪伴,她也心满意足。
裴泽析脚步一滞,迟疑了片刻,才回过头,淡淡的说:“夏薇,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只会打扰你。”
“不会……你不会……打扰我,求你……求你……”
她这辈子只求过他一个人,放下尊严与骄傲,却没有得到她梦寐以求的爱情,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她活着,又还有什么价值。
白夏薇在怀孕后不久便被医生诊断出患了忧郁症,她怀孕不能用药,只能物理调理。
可她根本没办法像医生说的那样做,除了哭还是哭。
她阴暗的人生,没有了光明。
以前肚子里有孩子,她还能有一点点的活下去的希望,现在连孩子也没有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可是……死了就看不到裴泽析,她会很想念他,如果能和他一起死该多好,这样,就算是死,她也一样能看到他。
裴泽析转过身,盯着白夏薇,正色道:“夏薇,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站在朋友的立场,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过去的你很自信,有能力,有魄力,辩论赛上伶牙俐齿,让我无话可说。”
“我欣赏那个时候的你,为什么不试着找回过去的感觉,我相信你还是能和以前一样,美丽自信优雅。”
白夏薇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希望的神采,她翻身抓紧了裴泽析的手:“如果我能恢复到以前一样,你是不是还会爱我?”
“夏薇,我不想骗你,很抱歉,我现在只爱宁青青。”
裴泽析慢慢的掰开白夏薇抓着他的手,努力的劝解:“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和爱你的人在一起,我和你,早已经结束了。”
三年的时间,他以为她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不曾想,她这个雷厉风行的大女人,却比逆来顺受的小女人还执着。
裴泽析知道,如果他一直不找宁青青,宁青青也不会主动找他,而他不找白夏薇,白夏薇却还是千方百计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光明正大,让他连拒绝也找不到理由。
“结束了吗?”
白夏薇失了血色的唇微微的颤动,泪水滚落,满脸的冰凉。
原来真的是结束了……
裴泽析说开始就开始,他说结束就结束,何曾想过她的感受,她也只是渴望爱情的女人。
外表的强悍,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脆弱,她并不比任何人坚强,相反,遭受失败的时候更容易绝望。
因为她从来不曾失败,心理承受能力,就差了许多。
“夏薇,今晚我可以留下来陪你,但是,明天不会,以后也不会,你应该自己站起来,而不是继续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作为朋友,看着她这个样子,裴泽析仍然会痛心。
只是痛心和心痛不同,更客观更理智,不夹杂任何的深邃感情。
“好,今天晚上,就今天晚上。”白夏薇朝他伸出手:“你能扶我起来吗,我想洗澡洗头,做回漂亮的自己。”
“我去问问医生你能不能洗澡洗头,你等等。”把白夏薇扶起来做好,裴泽析出了病房的门。
白夏薇转头看着床头柜上的水果刀,艰难的倾身上前,把刀子拿在了手中,然后悄悄的藏在了被子下。
不多时,裴泽析回来了。
“医生建议你过几天再洗澡洗头,天气冷,如果感冒对身体影响很大。”
“哦,那好吧,我今天不洗。”
白夏薇艰难的扯出了苦涩的笑,藏在被子里的手抖得厉害,她还在犹豫,还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裴泽析并不知道白夏薇的思想挣扎,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又提高了两度,白夏薇穿得单薄,他怕她受凉。
“啊……”
突然,裴泽析惨叫了一声,他的腰部插入了锋利的水果刀,猩红的血喷薄而出,溅在了白夏薇的手和脸上。
她的脸上,满是狰狞的冷笑,最痛苦的表情,也不过如此。
……
“青青,回来……快回来……”
裴泽析躺在移动床上,满手是血,紧握着手机,有气无力的对电话那头的宁青青说话。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说话……”
宁青青焦急的站了起来,电话那头除了裴泽析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有其他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到,去手术室,快准备手术之类的话。
裴泽析半响也没言语,宁青青急得快哭了,飞奔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她要回去,马上回去。
“裴泽析,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样了?”
电话断了宁青青的心弦似乎也断了……
宁青青拖出行李箱,眼泪已经迷蒙了她的眼睛,不管她怎么喊,电话那头的人也不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痛苦。
“喂,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快到XX医院来,病人被水果刀捅伤了左肾,现在马上准备手术。”
医生冰冷的声音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把宁青青彻底的推入无底深渊。
“他怎么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宁青青满手都是泪,连说话也是哭腔。
“现在还不知道,要做进一步的检查,你快来吧!”
医生挂断了电话,宁青青六神无主的跌坐在地。
裴泽析,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要快些回去,回到他的身边。
宁青青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泪水就像擦不干似的,她不停的抹不停的抹,可还是满脸冰凉。
拖着沉重的皮箱冲出房间的门,她甚至顾不上退房间的押金。
客栈老板刑沐风好心的开车送她到机场,路上还帮她订了机票。
坐在候机大厅里,宁青青全身颤抖,她这才想起该给孩子的奶奶打个电话。
莫静宜还不知道裴泽析出事了,接到宁青青的电话,就立刻往医院赶。
如果她也在申城多好,就能尽快去他的身边。
此时却和他相隔万水千山……
翻出裴泽析的照片,宁青青迷蒙的眼看不清他的脸,手不停的磨蹭屏幕,在心底祈祷。
一定不能有事,裴泽析,你说过,要和我共度余生,你不能食言。
“喝口水吧!”把宁青青送到机场以后,刑沐风并没有马上离开,把房间的押金和剩余的房费退给了她,还自掏腰包帮她买水。
“谢谢。”宁青青的手抖得厉害,连纯净水也握不住,一不小心,就掉在了地上,刑沐风迅速的弯腰,帮她捡起来。
“别太难过,你丈夫不会有事的。”
刑沐风坐在宁青青的旁边,安慰道:“你信不信我会看相,你丈夫不是普通人,我一看就知道,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是短命的人。”
“真的吗,你真的看得出来?”
宁青青现在完全是病急乱投医,连刑沐风安慰她的话也当了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焦灼烦乱的心安定一些。
刑沐风笃定的点头:“当然,我当然能看出来,你放心,回去之后他一定好好的,不就是一把水果刀嘛,他人高马大,捅不了多深,最多就是点儿皮外伤。”
“不是,不是!”宁青青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医生说伤了左肾……”
她完全不敢想,肾是人体多么重要的器官,半点儿都伤不得。
“你丈夫还能给你打电话,说明不是很严重,你想想,如果真的很严重,他哪里还能给你打电话,你说是不是?”
刑沐风的话也有道理,宁青青也尽力的说服知道裴泽析只是小伤,一定不会有事。
焦灼的等待,时间过得非常的慢,终于上了飞机,宁青青的心已经提前飞到了裴泽析的身边。
在她上飞机前,孩子的奶奶打来了电话,裴泽析还在手术室手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如果裴泽析能在丽江多待一天多好,说不定他就可以躲开祸端。
天啊,为什么要她以这样的方式回去。
坐在飞机上靠窗的位置,尽管窗外有皎洁的月光,宁青青却无暇欣赏,担忧的泪水流不干淌不尽,她满脑子都是裴泽析的安慰。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他真的有事,她也会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爱护他,照顾他,不离不弃。
孩子的奶奶派了司机到机场接宁青青,从下飞机再到医院,是一秒钟也没耽误。
宁青青的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
当她看到裴泽析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面如死灰的时候,泪水几乎淹没了她的眼睛。
“裴泽析……裴泽析……”
她飞扑到床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宁青青不敢碰他,更不敢吵醒他,唤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几乎是从酸涩的嗓子里挤出来的。
“青青!”孩子的奶奶拍拍宁青青的背,自己也很难过,却还是不忘安慰她:“医生说是左肾挫伤,肾背膜出血,手术之后要好好休息,不敢提重物,也不能操劳,泽析身体一向不错,应该很快就会恢复。”
小枫和小楠也吓坏了,连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走到宁青青的身边,抱着她的手臂。
裴铮丞则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病房内的气氛特别的沉闷,所有的人都在为昏迷中的裴泽析担忧。
而他自己却并不知道,始终不肯睁开眼看看这些关心他,爱他的人。
宁青青让公公婆婆把孩子带回去,她就留在医院照顾裴泽析,待他们走后,宁青青就坐在床边,和裴泽析说话。
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他说,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就一次说个够。
宁青青伸出手,拨开挡住眼睛的发丝,露出他宽阔的额头,俯身亲了亲,低声说:“裴泽析,我回来了,还好你没事,不然你让我怎么办,快醒醒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听到了宁青青的声音,裴泽析的右手食指在被子里动了动,可她并没有看到,只是呆呆的盯着他的眼睛,希望在他睁眼的一刻,能与他四目相对。
宁青青抹抹眼泪,扯出一抹疲惫的笑:“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和你都七年了,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好凶,让我一连几天晚上做噩梦,那个时候的你,在我的眼中,比恶魔还可怕……”
“举行婚礼那天,我以为你不会出现,可是,你却真的来了,像王子,不,不对,不是像王子,你本来就是王子,真正的王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高贵英俊的男人,虽然你就站在我的面前,可我感觉和你好遥远,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而我呢,只是平凡到尘埃里的灰姑娘。”
“其实在婚礼上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你没有丢下我,让我像傻子一样被人嘲笑……”
“你讨厌我,我能理解,你一个人去美国,我也能理解,我和你本来就没有感情,勉强在一起也没有幸福……”
“那个时候,你娶我,是因为不想违背爸妈的意愿,而我嫁给你,也是一样的,我爸妈都是思想保守的人。”
“我未婚先孕的事让他们在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的面前抬不起头,他们希望我嫁给你,就可以堵住流言蜚语,我真的没办法看他们难过,虽然不想嫁给你,可是只能走这条路……”
宁青青抹了抹眼泪,笑着说:“幸好……我嫁给你了,生下了小枫小楠,他们真的好乖。”
“你不在的那几年,有他们陪伴,我很开心,甚至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你就不要回来了,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可……你还是回来了……”
“想起那段时间,我真的就像站在火山上,随时会被你焚灭,你总是发脾气,拿我出气……呵……你真是个混蛋……”
宁青青的脸红红的,裴泽析混蛋起来真是让人受不了,明明他对她做的事很坏很龌蹉,却又让她期待,甚至回想起来,也会兀自发笑。
“你太坏了,总是欺负我……欺负我很有意思吗?”
宁青青故意板起脸,捏了捏他高挺的鼻梁,鼻子里插着氧气管。
她不敢使劲儿捏,更像是抚摸,他的鼻子好高好挺,摸起来,就很有质感。
裴泽析的嘴角弯了弯,可宁青青并没有看到。
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早已经迷蒙得看不清他的脸。
“我们的第三个孩子流掉以后你就走了,也不来找我,开始,我还很庆幸,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了,可是没几天,我就好想你,晚上睡觉,也会梦到你,睁开眼睛,身旁只有孩子,没有你……”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已经缺失了……还以为你不会再找我,没想到……你还是来了……我很怕见你,又很想见你……本来不想和你吵架,可,心里总是有怨气……唉……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
那三年,她就在矛盾中度过了。
“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在婚礼之后,我就时常拿着你的照片看,你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已经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经常会想,我和你有没有可能在一起,相敬如宾,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会做个好妻子,好妈妈……”
“呵……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你回来就要抢走孩子,我的幻想破灭,只能面对现实,我不能爱你,更不能奢望绑住你一辈子……”
“所以你提出离婚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知道,你不可能属于我……你有你爱的女人,你要娶她,给她名份……而不是让我一直占着你妻子的位置……”
宁青青的手摸摸索索的伸到了被子里,握紧了裴泽析冰凉的手。
从来都是他把她的手焐热,今天换她来焐热他的手。
“裴泽析,你听到了吗,我真的很高兴做你的妻子,你一定要快快醒过来,不要再让我担心,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握紧你的手,一辈子不分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这辈子,跟定你了,是你说的,你爱我,既然你爱我,我绝对绝对不会把你让给别的女人,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麻药没有过去,裴泽析的体温很低,即便是宁青青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也像冰一样。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宁青青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了下来,眼泪也不再往外涌,终于,她能看清他的脸。
没有血色,很憔悴,这不是她记忆中意气风发的裴泽析。
高高在上的裴泽析,不该是这个样子。
宁青青轻轻的开他的手,拍平盖着他手的被子。
司机把行李箱带回去了,提包还在手边,她打开胀鼓鼓的提包,取出了湿巾,给裴泽析擦拭脸颊,他的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虽然不多,却依然触目惊心。
擦干净脸,又掏出梳子给他梳头发,整整洁洁,这才是裴泽析该有的样子。
“裴泽析,你快醒过来吧,我等得好着急,好着急……”
俯身吻了吻他没有血色的嘴唇。
可他还是没有反应。
宁青青失望的坐回椅子上,呆呆的盯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就像眼皮下的眼珠,也不曾转动过。
“你很累吧,累就好好的睡,睡够了不许不理我。”
宁青青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夜,恐怕只能继续在担忧中度过,虽然医生说伤不重,可那伤在肾上,再不重,也很吓人。
从来没有现在这般害怕失去,裴泽析,你快快好起来。
摸摸他的脸,握握他的手,或是亲亲他的额头,宁青青没有片刻的停歇,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慰籍她不安的心。
莫静宜打了好几个电话问裴泽析的情况,当得知他还没有苏醒的时候,急得直掉眼泪,宁青青还要打起精神安慰她,让她放宽心,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