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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完药,我抱紧昭儿,诚如德生所说,喝过药后会痛上一阵,更何况昭儿要比德生中的毒深多了。
昭儿在我怀里抽搐着,额头满是大汗,盈袖拿来蜂蜜糖浆,给昭儿解苦,昭儿勉强咽下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只浑身哆嗦着。
我心痛如绞,我的孩儿还这样小,竟然要忍受这般非人的折磨,看着昭儿因强抑痛苦而扭曲的面孔,我心内一阵阵发狠:宣华,我必不放过你!
“昭儿,若是痛,就喊出来!”我终于忍不住,话一出口,泪水便奔涌而出,若是苍天有眼,请把所有痛苦都教我一人承担了吧,只求不要折磨我的孩子!
“母后……抱紧儿臣……痛……”昭儿紧咬着牙,浑身有一种抑制的抖动,他抓着我的手臂,手指已将我的手臂抓出道道於痕,若非痛苦难耐,这样小的孩子何来这般力气?
若是寻常人家,如昭儿这般大小的孩子,哪怕只是磕着碰着,亦会哭闹不休,可是昭儿,他是太子,就注定要早早长大,早早学会承受苦难。
我把昭儿抱得更紧,任凭狗儿与盈袖苦劝,始终不肯松手。我的孩子,若非母后的自私,你也不会遭人暗算,此刻所有的痛苦,母后会与你一同分担,从此,再不会舍你而去,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直到你有能力自保。
痛苦的时候总嫌漫长,许久,昭儿的手才缓缓松开,沉沉睡去。
“娘娘,您歇会儿吧,这有奴婢守着。”盈袖双眼通红,一开口,泪水仍是止不住。
“是啊,公主,你还怀着小皇子,太子这边,有盈袖姐姐与奴才在,公主就放心吧。”狗儿亦泣道。
刚才昭儿那般痛苦,见者落泪,两人怎能不痛哭?
我把昭儿放在榻上,忽觉腹内一阵翻腾,险些摔倒。
盈袖与狗儿大惊,忙扶了我至榻上。
“狗儿,快去请御医!”盈袖面色煞白,言道。
“不,不必了,本宫心里有数,歇息一会儿便好。”我喘着气,阻止狗儿去请御医,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病倒,更何况,我未做好准备前,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昭儿的事。
而我现在,只是怒火攻心,兼之痛惜昭儿,并不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儿。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腹内饥肠辘辘,方知许久粒米未进了,此时不比往日,断不可饿坏了腹中的胎儿,于是撑起身子,唤圆儿端一盅银耳莲子羹来,细细吃了,方觉腹中好受了些,于是起身去看昭儿。
昭儿已经醒来,只是身子仍是虚弱不堪,面色却好了些许,看来他身上的毒已解,如今只差调养了。
想起给昭儿下毒之人,我心中一阵憎恶,手心不由得握紧,恨不能即刻将其撕碎,她们如何欺压羞辱我,我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动我的孩子,否则,无论是谁,我定叫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以前我处处忍让宽容,并不说明我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禁足与母子分离之苦,只受一次便罢,今后的萧语纤绝不会姑息任何与永安宫作对的人。心慈手软,善良贤惠,是对自己人的,而非敌人。
现在,昭儿身上的毒已除,我再无忌惮,证据,只要我能取得证据,必叫她十倍百倍来偿还我儿所受的痛苦折磨。
我不放心他人,只请了婆婆亲自照料昭儿,另有德生与盈袖服侍,大敌未除之前,昭儿万不可再有半分闪失。
回到内殿,已是掌灯时分,杨广今日似乎特别的忙,传话来永安宫用晚膳,及至小厨房的饭菜热了又热,他才姗姗来迟。
“爱后是有身子的人,若是朕来迟了,只管先用便是,可不能饿坏了咱们的皇儿。”杨广抚一抚我的小腹,笑道。
“陛下,这许多人都在呢。”我扫一眼四周侍立的婢女,脸上微微一红。
圆儿是个机灵的,见状作了个手势,众人皆退去,大殿之中,唯余我与杨广。
亲手给杨广夹菜,均是他平日里最喜吃的菜肴,他却吃的不甚得味,几次失神,思绪游离,我盈盈浅笑,柔声问道:
“陛下何故心事重重?能否说与臣妾听听。”
杨广瞥我一眼,放下筷子,重重叹一口气,言道:
“爱后是有身子的人,昭儿又是这般境况,朕不想再与你添烦忧,不过都是些国事,爱后也帮不上忙的。”
杨广愁眉不解,我也并不欲多问朝政,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宣华的问题,我不能再容许有任何意图对我孩儿不轨的人继续在后宫里嚣张,昭儿病中忍受的种种痛苦,更是令我悲愤难当,每每想起我的孩儿是被人毒害,而我却不能手刃仇人,便如哽在喉,吞吐难咽。
只是杨广如今宠爱宣华甚深,若我无实据,杨广必疑我是妒妇心肠,加之宣华一副娇柔样,整日病体孱弱,人人见之生怜,杨广更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
唯今之计,不仅要稳固君心,更要追查实据。
“陛下,朝中之事臣妾虽无权过问,却也愿听陛下一叙其详,虽帮不得什么,总归可以暂时排解一下陛下的忧虑。”我一派雍容的笑意,坦然面对杨广。
杨广定定看住我,目中微露欣慰,感慨道:
“爱后最是善解朕意,不仅是朕的皇后,更可堪称知己。”
心中微微一凉,他这样的话虽令我感动,却是染上了一层凄色,心内苦涩无边,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然。
“臣妾岂敢枉揣圣意?不过是觉得烦心的事若闷在心里,就会更加的烦心,若能一吐为快,心里自会舒坦许多,广郎贵为九五之尊,许多事情自然不能对他人言讲,可是臣妾是广郎的妻子。”
我把妻子二字咬得极重,虽然心中百般荒凉,面上却一直挂着最柔情的笑意,入宫这些年,我唯一学会的,便是表里不一。
杨广的脸色果然缓和许多,温声言道:
“是,朕有妃嫔无数,妻子却只有爱后一人,每每来永安宫,朕便觉得轻松,其它宫里却没有这种感觉。”
我把筷子重新放进杨广手中,笑道:
“陛下净哄臣妾吧,永安宫除了比别的宫大些,又哪有什么可取之处?”
杨广接过筷子,呵呵笑道:
“自然比别的宫要可取多了,因为永安宫有朕的妻子啊,哈哈!”
见他心情愉悦,放开用膳,不禁莞然一笑,不再言语,只听他边吃边道:
“杨素这个老东西,仗着功高处处与朕作对,若非突厥扰边,大战在即,朕还须用他抵挡,否则,朕非废了他不可!”
我心内一惊,早知杨广与杨素不和,却没料到已发展至这种地步,看着杨广一边用膳,一边忿忿不平,我只为杨素惋惜,功高本是好事,只是他不该处处驳了杨广的面子,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帝不忌惮功高震主,大权在握的臣子。
不过杨素虽言语上对杨广不甚恭敬,但其行止却是一片忠心,所谓忠言逆耳,杨素虽是处处为大隋着想,言辞方面也该收敛些才好。
“陛下,杨丞相年纪大了些,且是有功之臣,不可随意废黜,否则会令众臣寒心的。”我温婉劝道。
“连爱后也这么想?难道他有功在身,便可目无君上,不把朕看在眼里么?”杨广脸色一沉,有些不悦。
“不,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杨丞相虽说言语上冲撞了陛下,但他确实是国之栋梁,放眼群臣,也唯有杨丞相文治武功,智谋不凡,除了陛下,再无人能与之相比,若是随意罢黜,陛下又去何处寻这般左膀右臂?”
我一边劝解,一边察言观色,见杨广面色更沉,忙正色言道:
“当然,以陛下的韬略,治国安邦自然不成问题,但陛下毕竟是一己之身,若过于操劳,恐有损龙体,多个臂膀就少分操劳,陛下又何必要与他计较呢?”
这一番奉承的话说下来,杨广面色渐渐和缓,却仍带着些怒气言道:
“可是杨素也太过分了,金殿之上,就敢当众驳回朕的旨意,朕的颜面何在?威信何在?”
杨广把颜面看得甚至比国家更重要,我心内苦叹,杨素一生多谋,才有了今日的荣耀,为何老了老了偏又不懂得为臣之道了呢?莫非杨广施政,确实欠妥么?
“陛下不必多虑,想那杨素手握重兵,又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免骄纵了些,陛下派人对其稍作警告,只要他安守本分,没什么逾矩的行为,陛下不也乐得做个宽容大度的仁君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杨素求情,或许在我的下意识里,如果杨素不在了,大隋便会只剩下半边天地。
杨广虽然登上帝位,但内有诸王不服,蠢蠢欲动,外有突厥蛮邦扰边不休,若是这时再失了杨素,恐怕大隋危在旦夕。
虽我是后宫之主,不该干预前朝之事,但事关大隋存亡,我少不得要说上几句,更何况我也只是劝和他们君臣关系,并未论及朝政。
“爱后说得是,可是派谁去警告杨素合适呢?”杨广似有所动,毕竟他也要考虑到朝野关系,以及国之存亡,只是他的心里,最忌惮的恐怕是杨素手中的兵权罢。
“这个,臣妾对朝臣不了解,只有陛下亲自定夺了。”我道。
见杨广面色之中仍有隐忧,我犹豫一下,终是言道:
“臣子功高,且手握重权,确实于君王不利,历来驭臣之策,无不是权衡轻重,能够互相掣肘,不可一方独大,陛下可以效仿前人。”
“哦?爱后的意思是分解兵权?”杨广眸中一亮,却又瞬间暗沉下去,言道,“朕何尝没有想过,只是这事要办却难,容朕再想想,如今突厥一战,一触即发,若要在此时分解兵权,恐于作战不利。”
杨广再次陷入深思,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拢了我的手,言道:
“爱后,若是朕御驾亲征,你看如何?”
我微微皱眉,满面不舍,言道:
“臣妾自然是不愿陛下亲自征战沙场的,战场凶险,陛下龙体若有丝毫损伤,岂不是害臣妾担心么?更何况——”我微微低头,赧然道,“更何况陛下一去数月,臣妾若是想念陛下了,可该怎么办呢?”
杨广闻言,笑声朗朗,揽了我的腰,言道:
“爱后都快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居然还这么害羞,思念朕很羞于出口么?”
我咬咬唇,跺一跺脚,扭过身不吱声。
杨广笑得更加开怀,凑在我的耳边,轻声道:
“爱后的脸都红成了苹果呢,若不是爱后身子不便,朕真想把这个苹果吃掉。”
浓浓的男子气息呵着我的耳膜,炽热难挡,脸上红晕更深,杨广忍不住含住我的鼻翼,低低呢喃:
“爱后若是再如此诱惑朕,朕可就顾不得你腹中的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