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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堂的大丫头宝珠趁着高嬷嬷离去,忧心忡忡地对宁文韵说道:“主子,红纱间那里……”
宁文韵瞪了宝珠一眼,嫌弃这个大丫头不像碧玺那样有眼色,这是什么地方,就能说这种事情了?
“不过是个玩物罢了!王爷说看着她有几分旧人的相貌,才肯抬举她。她这一胎若是个男胎,那就去母留子,若是个女胎,随便扔哪个田庄上也就是了。”
宁文韵双眸中迸射出怨毒的光,她借着两个女儿成亲,从五福堂放出来了,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要重新将王府里的中馈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还要将挡在她面前的阻碍一个一个地去除。首当其冲便是红纱间里的王念卿。
宁文韵嘴角一勾:“来日方长,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子生产本来就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情,何况她这个是头胎。谁能保证不出点什么差错呢?”
宝珠顿时心惊胆战,忙低了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虽说方才帮着苏梦晗对付了宁文韵,但到底从前积怨太深,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化解得开的。苏梦晗跟两位妹妹道了谢,就领着丫头往霜露阁去了。
苏梦月有些不忍心,但她是个拎得清的,反而过来提点苏梦叶:“这里头的水儿浑着呢,你可不要犯糊涂。二姐姐毕竟是圣人赐旨亲封的皇家媳妇,宁侧妃又是她的生母,就算是两个人闹得再不堪,彼此之间的情谊也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比拟的。”
苏梦叶懂她的意思,搂了她的胳膊,撒着娇说道:“好了好了,眼看着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四姐姐怎么忽然这么唠叨起来了?难道不怕把我未来的姐夫给唠叨跑了?”
苏梦月脸一红,啐道:“好不害臊的丫头!我们三个一出阁,马上就轮到你了,我看你这么牙尖嘴利的,也不知道谁肯要你!”
也不知怎地,苏梦叶忽然就想起了御轻寒,心里一阵异样,忙用别的话头岔开了苏梦月,自己背了人却纳闷,怎么这一阵子没有见到御轻寒呢?
这人大概是不经念叨的。苏梦叶午后还在想着为什么御轻寒这些日子不曾来找她,晚上的时候,御轻寒就到了。
这次好歹知道点规矩,没有在苏梦叶睡着之后偷偷坐在一边看,还知道掀了床帐子去推一推苏梦叶:“醒一醒,快!”
苏梦叶迷迷糊糊被推醒,半梦半醒之间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就抓住了御轻寒伸过来的手:“怎么了,外头出了什么事情了?”
御轻寒也不解释,伸手将苏梦叶连人带被子抗在了肩头,推开了窗子,几个起落之间,就窜出了摄政王府,竟然没有引起一个侍卫的注意。
苏梦叶大惊失色。她虽然上辈子是特工,自认为身手不错,这些日子也跟着苏岚秋学了几招功夫,可却怎么都学不会内力心法和轻功。乍一被御轻寒抱起来,在街头巷尾飞檐走壁,她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却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一动,就从御轻寒的肩膀上掉了下去。
她索性就闭了眼,任由御轻寒折腾去。鼻尖就萦绕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苏梦叶睁开眼睛,颇为嫌弃地掐了御轻寒一把:“你喝过酒了?”
御轻寒嘿嘿地笑,答非所问:“叶儿,你觉得我的身手是不是一等一的好?你大概不知道,你们家的侍卫都是你父王的亲兵,那都是上过战场的,是你父王亲手操练起来的,个个身手不凡,可我却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等着大人表扬一般。
苏梦叶哑然失笑,又怕御轻寒喝醉了酒胡闹。她从前听人家说过,有一种人,喝醉了酒之后便会折腾得厉害。你要是不顺着他,他会越闹越凶。
苏梦叶想了想,便放柔了声音:“你是我见过的功夫最好的一个人。”
御轻寒笑得越发得意,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轻柔的声音:“你果然是最懂我的。”
苏梦叶皱了皱眉头,蓦然觉得,她好像对着御轻寒,总是很宽容。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等御轻寒将苏梦叶放下来的时候,苏梦叶才发现,他们现在是在一叶扁舟之上。
夜色寒凉如水,周围水汽氤氲,越发地凉了起来。苏梦叶裹紧了被子,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喝醉了酒,又开始瞎折腾,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好好地睡觉,却跑去将我掳到这里来。”
御轻寒大大咧咧地将苏梦叶的身边躺了下来,长手长脚摊开来,见苏梦叶裹得跟一个粽子一样坐在他身边,干脆就一伸手将苏梦叶给扯了过来。
小船剧烈地摇晃,苏梦叶惊呼一声,连忙顺从地躺在了御轻寒的身边,和御轻寒头碰头,肩并肩。
她不会游水,御轻寒会不会她不知道,可御轻寒现在明显一副醉鬼的样子,要是两个人在这个时候掉下水去,保准得淹死。
“你做什么去了,怎么喝这么多的酒?”
御轻寒的声音里有着不容错识的愉悦,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嗓音要比平常低沉一些:“叶儿,今天我去喝了百里皓的喜酒。”对河清郡王直呼其名,语气里都是满不在乎,好像这百里皓不过是邻家的小子。
苏梦叶却警觉起来:“你和河清郡王是对头?”
御轻寒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他那种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苏梦叶不再过问,也不知道御轻寒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口气,这件事情跟霓裳郡主又有什么关联?她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借着排水道打通的四通八达的密道。御轻寒能够在摄政王府出入如同无人之境,一次两次还说的过去,时间长了便有些让人怀疑了,除非摄政王府的亲兵们都是一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
苏梦叶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苏岚秋是什么样的人,他培养出来的亲兵怎么会是草包?难道说是御轻寒跟那挖密道的人是一伙的,他是借着密道出入摄政王府的?
那他为什么方才要带着她在花园中穿梭?或许,是在她面前掩饰?
苏梦叶心中有些不舒服了起来:“你去参加河清郡王的喜宴,又与我何干?”她是苏梦语的娘家妹妹,摄政王府今日也要宴请客人,自然是在摄政王府参加喜宴,去不得河清郡王府了。
但今日的宴会重头戏还是在河清郡王那里,毕竟是郡王的亲事,还是圣人钦点的,新娘子又是柔霞乡君,苏岚秋的女儿,这婚礼自然就热闹多了。
苏家这边便要冷清一些,来的都是苏岚秋的故旧,从中午喝到半夜,有些醉醺醺的都被安排进前院的客房了。女眷这边半下午就散了。
御轻寒轻轻动了动身子,好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
小船儿轻轻地摇晃,苏梦叶吓得连忙乖乖地躺好不敢动弹了,生怕这小船翻过去。
“叶儿,河清郡王的喜宴很热闹。”
苏梦叶丢给御轻寒一个白眼,废话,河清郡王百里皓可是圣人面前最得意的儿子,母妃又是周贵妃,想要巴结的人能够从朔京排到南疆去,他的喜宴不热闹才怪。
御轻寒又笑了起来,充满了无尽的讽刺:“这么匆忙,却能够办的这样热闹,宗正寺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地方。”
“宗正寺是辰亲王打理的。”圣人多疑,年少时就杀伐果决,加之登位受了同胞兄弟的不少刁难,也是经过腥风血雨的,上位之后干脆就将几个不听话的兄弟们找了借口,杀了个干干净净。留下来的皇室成员基本是老弱病残,这宗正寺只得交给辰亲王百里青打理了。
“辰亲王有求于百里皓,自然要将这场亲事操办的热热闹闹的。”
苏梦叶挑了挑眉,这可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消息,不要说是她了,想必就连苏岚秋也不知道。
“辰亲王的母妃是淑妃娘娘,在皇上面前也是极有脸面的,辰亲王还有澜溪郡王这个亲弟弟,他自己还掌管着礼部和宗正寺,能有什么地方求着河清郡王?”
苏梦叶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御轻寒说起百里青用的是辰亲王,虽然语气也不怎么恭敬,但总比称呼百里皓时直呼其名要好得多。难道说,御轻寒背后的人是辰亲王百里青?苏梦叶又暗自摇头,辰亲王她是见过的,那活脱脱就是个纨绔子弟,御轻寒这样人是不会臣服于他的,除非辰亲王私底下又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面孔。
或者,御轻寒背后的人跟辰亲王百里青的关系不错?
“你跟溧阳县主熟不熟?”御轻寒却说起了别的。
苏梦叶想起那个稳重中却透出俏皮来,行事滴水不露八面玲珑的溧阳县主,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想起御轻寒喝醉了酒,现在躺在她的身边,想必看不到她摇头,忙道:“见过一面,就是上次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
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御轻寒忽然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小船儿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个不住,吓得苏梦叶连忙不由自主地往御轻寒身边缩了缩。
御轻寒有所发觉,伸出一只手,揽住了苏梦叶。
苏梦叶呼吸一滞,想要推开御轻寒,奈何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又生恐动作大了,打翻了小船,便只好一动不动,可耳朵却渐渐地发烫起来。
“你笑什么?”她朝着御轻寒瞪了瞪眼,一股子嗔怒的娇憨。
御轻寒一愣,笑声就弱了下去。酒意上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朝着一个地方迅速地集聚。御轻寒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惹得小船又是一阵摇晃。
苏梦叶轻呼:“御轻寒!别动!”
御轻寒装作没有听懂苏梦叶的话,身子虽然不动,却将苏梦叶给搂的更紧了。
苏梦叶浑身不自在起来,急于摆脱现在这个场面,可御轻寒明显是一副醉了酒的样子,这会儿跟他讲道理,肯定是行不通的。
“辰亲王有事求河清郡王,怎么又扯上了溧阳县主?”她只得暂时忘却了别扭和不自在,耐着性子问起正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