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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明芳身边,医生们在消毒器具的“叮叮当当”声,让她听了不寒而栗。身为医助,她很清楚地明白,流产就是要把还未成型的孩子大卸八块,一匙匙地从子宫里挖出……可这孩子好歹也是一条生命,他也
会疼啊;要是他知道,他的亲生母亲竟要这样对待他,那他该有多伤心?
她想到这里,也不知是不是幻觉,竟感觉到肚子在“突突”地跳着,似乎是里面的小生命在不甘地抗争着。
这样的胡思乱想,从她知道自己怀孕后,就一直持续到现在。现在,她赶紧紧闭双眸,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毕竟,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但就在医生消毒好器具,即将开始做手术时,突然,手术室的门竟蓦地被大力推开,意伟霖大刺刺地就闯了进来,焦急地大喊道:“别动,快停下!”
殷明芳吃了一惊,蓦地扭头看到竟是意伟霖后,更是惊得双眸都瞪圆了,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阻止她。毕竟,前几天的那个晚上他还跟她说,他要亲手弄死这个孽种。
而意伟霖在看到殷明芳衣着整齐,手术似乎还没开始后,就庆幸般地长吁了一口气。
医生看到竟有人随意进手术室,自然很不悦,愤怒地用英文对意伟霖叫道:“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你凭什么叫停手术?”
“凭我是她老公,是孩子的爸爸!”意伟霖也急促地用英文回应着,然后赶紧跑到殷明芳面前,“明芳,不要做这个手术,我们走……”
而殷明芳更是被他给吼得一脸懵逼,呆若木鸡——他说他是她老公,这还情有可原;但他心知肚明,这孩子不是他的,而是意浩亨的啊。怎么现在,为了阻止她流产,他都甘愿喜当爹了?如果是在国内某些地域,做流产手术的确是需要夫妻双方共同签字确认;可现在是在洛杉矶,殷明芳对这场手术有绝对的决定权。因此,医生并不畏惧意伟霖,而是跟他说:“这位先生,即使这样,您太太
也已经决定要拿掉这个孩子了。你无权干涉,请你现在就离开。”
意伟霖没有理会医生,而是一把抓紧了殷明芳冰冷的手,劝道:“明芳,别做手术了,赶紧跟我回去吧……不然,不然你会后悔的!”
此刻,殷明芳紧紧盯着意伟霖,很想弄明白,为什么他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会有前后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她从意伟霖脸上看到的焦急,担心,和想阻止她的决心,都是真的。
可即使这样,她也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因此,她默默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语气冷漠:“留着他,我才会后悔。”
旁边,医生见殷明芳仍然态度坚决,便加强了语气驱赶意伟霖:“这位先生,手术马上开始,请你赶紧出去!”
意伟霖见似乎没法阻止医生了,干脆把心一横,直接蹲下身,抱起殷明芳就快速跑离手术室。反应过来的医生,立即摘下口罩就追上去:“这位先生,你快停下,这是违法的!”
……
两分钟后,整个医院的保安都在追赶意伟霖。
还好,意伟霖一直保持有高强度运动的习惯。他吃力地抱着殷明芳七拐八拐,拐进了后面的人造小树林里,才总算躲过了保安的追赶。体力透支太大,他一放下殷明芳,立刻一手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等他好不容易稍稍平复,就听到殷明芳冷静中带着疑惑的声音,骤然在他头顶上方响起:“意伟霖,你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你
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吗?”
意伟霖听到她的问题,明显有些怔愣。
因为,他真的没法自私到这种地步,明明已经硬生生地从意浩亨身边夺走了她,让他们俩都很痛苦,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打掉,肚子里健康的孩子……
可他当然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她,就随意地找理由搪塞:“因为……你肚子里好歹是一条来之不易的小生命,就这样打掉,岂不是太可惜?”
“意伟霖,有时候我真的看不穿你——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会劝自己老婆留住别的男人的孩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殷明芳的语气里,充满了质问的味道。
“我喜欢孩子。只要是你生的,我不介意他不是我的,”意伟霖说,“更何况,我也不想让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祸及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可他是意浩亨的啊,你难道不知道吗?”此刻,殷明芳就像在看着一个怪物般,看着意伟霖,“我跟意浩亨可是亲姐弟啊,我们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不正常的……”“你也说是十有八九,那万一是正常的呢?国外不是也有很多近亲结婚,生下来的孩子是正常的案例吗?现在这个孩子还这么小,什么都还是未知数,你就要狠心剥夺他生存下来的权利吗?”意伟霖急切地
说着,“更何况,就算他是不正常的,那又怎样呢?我们难道养不起他一辈子吗?何必要现在就杀了他,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呢?”
即使殷明芳不想承认,但此刻意伟霖的话,还是深深地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对啊,现在她肚子里的,可是她和意浩亨的孩子。她跟意浩亨的爱,可是刻骨铭心,既然这孩子已经进了她的肚子,那她为什么不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呢?即使注定,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跟意浩亨有任何
交集,但有这个孩子在世上陪她,她也就不至于太孤单,不是吗?
即使这个孩子基本是不正常的;但她也的确没有权力,阻止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啊。她只能在今后,竭尽所能地好好照顾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他,告诉他,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但想到这里,殷明芳却蓦地抬头,戒备地看着意伟霖:“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要跟我说实话——为什么,你竟会同意我留下意浩亨的孩子?”她真的,实在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