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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掩月华,群星黯淡,威严气派的城主府内,一座庭廊转角的幽深庭院中,花叶纷飞,竹草静默,一名芳华豆蔻的青葱少女,倚坐在院中一株巨大的紫色花树下,双眸微闭,似在恬静安睡,让人不忍打扰。
然而,只有走近才能察觉,此时少女娇柔的身躯,已是冰冷一片,苍白如骨,早已没了生息。
没有废话,断愁探手搭脉,分出一缕灵力神识缠绕在那苍白纤细的皓腕上,没入体内,沿着手腕经脉,渗入识海穴窍,四肢百骸,在她身体的每一寸角落,感知生息,辩察厄病根源。
未过多久,断愁心神微松,刚才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丫头没死,就在生机流逝最后一缕,气若游丝之时,那股不知从何处涌出,吞噬生机血气的力量,及时停止,锁住了她的神魂心脉。
使其陷入了一种濒临死境的沉睡状态,说是假死亦不为过。
此时,在许彤身上,没有任何病伤痕迹,但在她体内的经脉之中,已然不见气血流动,其肌肤肉体之所以没有萎缩枯朽,是因为有一缕缕丝网般的混沌雾气,围绕着心房、脏器,在经脉骨骼中纠缠弥漫。
混沌雾气,无相无形,即使用神识灵力去接触,也是一穿而过。
剑气锋芒斩戮,也如虚无空气,不退不散。
诡异无比!
断愁皱眉,沉吟片刻,转首看向一旁显得紧张忐忑的江云飞,蓦然开口:“你刚才说,许彤是靠饮血活命?”
“是的!血液!只有新鲜的兽血,才能救活彤儿!!”
断愁是许彤能否活命得救的最后希望,江云飞不敢怠慢,此刻闻言,他眼睛一亮,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将自己所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彤儿生活在山边,紧邻仙城,她从小就有一个怪病,体内的气血总会无缘无故,越流越少,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毫无征兆的消蚀生机,变得无比虚弱,吃什么都没用,只有时常饮血,她才能维持生命。”
“附近很多门派仙师都被惊动,陆续来了不少人,但最后都束手无策,摇头离去。所以这附近,大家都害怕她,讨厌她,欺负她,所有人都觉得彤儿天生不详,不让她靠近村庄,进入仙城。”
“可我知道,彤儿不是妖孽!不是怪物!!”
话到此处,江云飞微微一顿,注意到断愁脸色,知道自己忍不住心绪激动,说了些没用的废话,忙转口道:
“尤其,这两年来,自从彤儿过了十岁,她体内气血流逝的速度就越来越快了,发病的时间,也从原来的半月一次,改为现在的七天一次。”
“就在前天,我还特意把从你那得来的上品灵石,换了一些更强的妖兽血液给彤儿服下,本以为这次能够支撑更久,彤儿也不会这么痛苦,但我没想到,这才三天时间不到,彤儿就已经支持不住了!”
“仙师,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求求你,求求你救下彤儿,她那么善良,不该就这么死了啊!只要你能救她,我愿意拜您为师!刀山火海,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
说到后面,江云飞终是忍不住心中压抑的情感,跪在地上不断叩首,苦苦哀求。
在这世上,人无完人,只要存有七情六欲,做不到太上忘情,就都会有弱点。
毫无疑问,此刻,许彤就是江云飞的弱点,她就像江云飞黑暗死寂的世界里,最后一束洞破乌云,洒照下来的阳光,让少年不至于彻底堕落沉沦,心向光明。
为了这一线光明,江云飞可以放弃仙道,放弃仇恨痛苦,在这卑劣的世界里,继续隐藏,卑劣的活着,低贱如尘埃。
同样,为了心中最后的光明,他可以堕魔,也可以成仙,哪怕刀山火海,人间地狱!
断愁淡淡看了他一眼,心中也是有些动容,难怪许彤的死,可以让他风云化龙,逆天崛起,原来这小子已经情根深种,痴情至深,这般执念情丝,说是心魔都不为过了。
断愁不语,挥手将已经磕的头破血流的江云飞扶起,震飞出去,他转身看向花树下恬静沉睡的少女,微微摇头,今日救下许彤,也不知究竟是对是错。
本来若按照原有的轨迹路线,许彤的离去,没了羁绊心魔,会让江云飞脱胎换骨,心性大变,原本用情至深,也都将转化为动力,变为逆天改命的坚定信念,使其踏上一条成为巅峰强者的道路。
但现在,如果许彤未死,真被他救活过来,只怕一切都将如旧,甚至会让江云飞变得更加浑噩怯懦,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珍惜和许彤在一起的每一时刻。
若是如此,那他就真的废了,哪怕强行引入道途,也是无用,因为江云飞本就资质奇差,不适合修仙,是那种典型的废材流主角,全靠后期发奋图强,一场奇遇惊变,逆转人生。
像这样的后期选手,如果在前期倒下了,嗯......那就真的成渣了。
看着树下沉眠如死的许彤,有过一刹那,断愁为了江云飞这个好苗子,甚至想过见死不救,牺牲少女来换取少年的蜕变成长,但最终,想起那月下纯真,触及心灵的笑容,他还是做不到这般无情。
心念一动,树下恬静的少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飘飞而起,悬空不落。
断愁负手,剑发扬起,身形未动,却有一股凌厉可怖的锋芒之气迸发,黑白二虎当即变色,逼退开来,肉眼可见,有金色锋芒化龙盘空,护住二人。
在这股凌天威势下,周遭草木尽皆低伏。
他并指成剑,一缕纯金色的剑血自剑指迸发,锋芒剑气敛没,有生命精气磅礴汹涌,连带着剑体的血脉力量,都顺着许彤眉心天庭,灌注其中。
然而,就在这剑血精气入体的刹那,断愁脸色变了,身躯剧震,他强忍着中断施法的反噬不适,瞬息收手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