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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朝会一散,就有钟家潜伏在钟沉身边的亲信将朝中所发生的事告知给了钟宁。
钟宁本以为此次兄长钟元打了胜战,俘获了莫池的胞弟,自己也会因此更获钟沉的宠爱,毕竟她始终认为,皇帝会见势改变立梅妃为后的主意,改立自己为皇后,毕竟现在钟家在朝中的地位与对大宣的影响力已如底之薪,万不可抽。
哪知钟沉最终只是派人来到宁熙宫对自己赏赐了一些金银财宝以及名贵山珍之内的东西。这事让钟宁郁闷了好几日。
这一夜,她人在宁熙宫,心却飞到了宫外,身在皇宫之中,面对这样对自己越来越冷淡的皇上,她到底是无处诉苦去,毕竟自己也是他的妻子,纵使他再是偏心那个从南国来的梅妃,也不该夜夜都往她的寝宫去,把自己晾在冷冷清清的宫中。
“云儿,自从上次本宫的兄长打了胜战,皇上派人对本宫进行封赏之后,他便再也没来过宁熙宫,如今都过了好几日,乾清宫那边连半个人影也没见到,他为什么对本宫越来越冷了呢?”钟宁望着窗外的夜色,眼里满是委屈。
钟云看到她这样,劝她道:“娘娘请放安心,皇上可能是因为国事繁忙,才抽不出空儿来看您呢。娘娘,您不能这样想。”
钟宁的眼神有些急了,她看着钟云,问道:“云儿,你说皇上是不是不喜欢本宫了。他昔日可是天天腻在本宫这儿,自从那个梅妃来了,他可越发功夫使在她那儿了。”
钟云心中也为她感到叹息,微笑道:“宁妃娘娘,那个梅妃现在怀着身孕呢,皇上到她那儿又做不了什么,娘娘,您别多想了。”
也许就是这样宁静的夜晚,钟宁才会显得特别无助,她甚至有点惧怕黑夜,从前的她并不是这样,那个时候至少还有钟沉常常来到自己寝宫,来陪伴着自己。
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模样。钟沉也越发不喜欢朝着自己的宁熙宫这边来了。
她兀自出了一会神,眉宇之间突然多了一丝严肃,她开始想,也许钟沉对自己不闻不问,开始对自己冷淡,真正的原因只是自己没能像梅妃那样,怀上他的龙种吧。
她蹙紧了眉头,心中猜想一定是这样的缘故,对后宫妃子来说,越早怀上龙子,手中的胜券才能稳稳地握住。
一切,只是因为她梅妃,比自己先一步怀上了龙种罢了。
因为钟沉对她的冷待,钟宁竟开始渐渐变得不太爱出门,对于钟沉的宠爱亦是可有可无的样子,非召幸而不见。如今情势这样逼人,钟宁克制隐忍了好几日,终于,再也沉不住气了。
翌日天一亮,钟宁来到了暮云宫中,来得如此突兀。
丫鬟钟云紧跟在她的身后。
暮云宫门外的内监才向宁暮通报完,钟宁就已径直走了进来,连钟云也没扶着。
宁暮见她脸色青白不定,大异往常,心知她必有话说,遂命所有人到殿外等候。
钟宁神情不定,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因愤怒和不甘而微微涨得血红。
宁暮亲自斟了一盏梅花茶到她的面前,柔声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钟宁捧接过她斟的茶盏并不饮,淡淡的梅花茶香袅袅里,让钟宁的容色显得有些朦胧,过了半晌,她方恨恨地道:“梅妃,你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宁暮婉转地看她一眼,轻声道:“姐姐,此话是什么意思,恕罪妹妹不太明白。”
钟宁瞪着她,突然之间,竟再也忍不住,手中的茶碗重重一震,茶水四溅,她紧咬着牙齿,哼道:“梅妃妹妹,你仗着怀了皇上的龙种便以为能够将皇上占为己有么?只恨本宫没有机会陪在皇上身边,否则你一个敌国的公主,岂会嚣张到此时!”
宁暮向来是知道她记恨着自己,但今日见她如此突兀地闯进暮云宫来,对自己进行一番责问,仪态端庄得体的宁妃娘娘,今日竟如此大火气地来自己的寝宫来争风吃醋,倒也觉得甚是意外。
她竟也如此沉不住气?
宁暮定了定神,微含笑道:“姐姐勿需太动气。姐姐如此匆匆忙忙地来到我宫中对我进行一番斥责,我怎么倒觉得这是一场误会。宁妃姐姐,有什么话可坐下来好好说才是。”
宁暮表现出不解,皱眉沉吟:“宁妃姐姐?”
却见钟宁突然怔在那里,她的目光盯住自己的耳边不放。
“这......这是......”钟宁看见她的新耳环,心下感到十分吃惊。
那年在先皇后舅母的寝宫,她曾经见到过先皇后戴过这对翡翠耳环,如今却出现在宁暮的耳上。她心里清楚,这对耳环对后宫妃子的重要性,那是后宫之主的象征。
钟沉竟连这对先皇后的翡翠耳环都赏赐给了她?
钟宁心中又怒又怨,一口气竟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惊呆在那里。
宁暮略一迟疑,知道是这对耳环的缘故,才让她突然失了心神,忙道“姐姐,可是因为这对耳环,而对妹妹有所误会。其实,这对耳环只是皇上......”
“本宫并不想听你说这对耳环的来历。云儿!回宫!”没想到钟宁脸色突然发生了大转,竟突然唤了钟云,匆匆地离了暮云宫。
宁暮的话方到了喉间,就被打断了,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宁暮心中生疑,钟沉派人将这对耳环送给她时,只是告诉她,这对耳环是他命宫人专门为她打造的,除了好看之外,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因为今日钟宁的举动在她看来显得十分奇怪,对于这对翡翠耳环,她看到之后,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所以,夜里,待钟沉忙完国事后,如常摆驾暮云宫。
宁暮唤了其他的丫鬟出去,与钟沉在内殿谈话就聊起:“皇上,臣妾今夜有些闷,想听听皇上讲些故事。”
钟沉见她突然想听自己讲故事,倒是感到有些有趣,他扶住她的双臂,微笑道:“暮儿,你今晚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要听朕给你讲故事。”说完,将她搂在怀中。
宁暮将头缓缓地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殿内的烛火,说道:“皇上,臣妾只是有些闷而已。”
钟沉道:“那好,你想听什么故事,朕这就给你讲。但你可不许嫌朕讲的不好。”
宁暮微微一笑,轻点酒靥,看着他道:“臣妾想听翡翠耳环的故事。”
“翡翠耳环?”钟沉愣了一下,他将宁暮的身子转到自己的目前,用着一种纳闷的目光打量着她,说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听这个故事了。”
宁暮道:“因为臣妾知道,皇上恩赐给臣妾的东西,都是具有意义的。”
钟沉略有深意地看着她,最终说道:“这对翡翠耳环,是朕的皇祖母留给朕的母后的,这是皇室祖上传下的不成文的规矩,这对翡翠耳环必须属于大宣的皇后所有。这是朕的母后离开朕时,她亲手交给朕的,她说,这对翡翠耳环,要留给朕的皇后。而你,就是朕心中的皇后人选。”
他说着,顿了一顿,“其实,朕早就想将这对耳环交给你,只是之前发生了诸多不巧的意外,一直没有机会拿给你。暮儿,你喜欢吗?”
宁暮微微一笑,竟将翡翠耳环从自己的耳朵上摘了下来,交给钟沉。
钟沉不解道:“你不喜欢么?”
宁暮摇摇头,道:“臣妾觉得,这对耳环并不属于臣妾。皇上,您还是送给该送的人吧!”
“该送的人?暮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并不明白。”钟沉皱起了眉头。
宁暮道:“皇上深知这对翡翠耳环对后宫的女人来说具备着什么意义,却又为何偏偏就送给了臣妾呢?皇上,臣妾真的不适合当什么皇后。臣妾到底是南国的公主,只怕接受了皇上为臣妾所做的这一切。会引起朝中大臣的不满,只会给皇上带来更多的麻烦。”
钟沉知她指的是南国与大宣的战事问题,对于这件事他一直没当面跟宁暮详说过一遍。而对于钟沉对于这件事的想法,宁暮虽然没有同他进行过一次交流,却已经从他对自己态度上看出来了,他不会因为南国与大宣的战事而加罪于自己。
“暮儿,大宣与南国的关系发生了突变,也是朕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只要有朕在,朕不会让朝中的那些老家伙伤害到你的。他们的话朕不听,朕只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判断,你现在既已是朕的梅妃,朕相信在这件事上,你一定会与朕同心的,对不对?”钟沉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宁暮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臣妾知道,最近朝中有许多大臣对臣妾都颇有异议。臣妾说到底是南国人,皇上这么袒护着臣妾,就不怕有损皇上的声誉吗?”
钟沉摇摇头,道:“你是朕的妃子,朕袒护着你,就是袒护自己。你别嫌朕对你存有私心,凭着朕对你的直觉,你不会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欺骗朕的。暮儿,朕不想再失去你了。”
宁暮道:“皇上是真心想要封臣妾为皇后的么?倘若宁妃不是钟家小姐,皇上还会坚持着今日的这番决定么?”她认真地问道。
钟沉怔了一怔,微微笑道:“暮儿,朕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宁暮道:“皇上,你又何必装着糊涂呢?臣妾不是宁妃娘娘,皇上的心思,臣妾不会去猜。倘若不是因为宁妃是钟丞相的女儿,皇上为何迟迟不封宁妃为皇后,相比起臣妾,宁妃可是比臣妾早一步入宫的,钟家在此次与南国的战事中又屡获军功,皇上,功高可震主,皇上,是不是出于对大势的考虑,怕钟家将来的地位与声誉如日中天,所以迟迟不将皇后之位封于宁妃。按照常理,皇上不是应该优先考虑宁妃的吗?”
宁暮的这一番在钟沉听来,着实地刺耳,他虽有些不认同她所说,但终究也是难以完全否认,自己丝毫不考虑将皇后之位封于钟宁,也有她所说的这一点原因。
或许昔日的钟沉会有如此想法,但今日站在她宁暮面前的钟沉,却已经将这种想法消除尽了,他甚至想告诉宁暮自己心里的话,自己并非是因为朝中情势所迫,才勉强将皇后之位大肆封授予她,而是因为自己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予心爱的人罢了。
宁暮的这些话,让钟沉听起来,不免有种自己与她之间都是利益所驱的意思。钟沉哪里还会沉得住气,他当然是不会承认的。
他有些激动地抓住宁暮的手,说道:“暮儿,你当真是这么认为的么?朕只不过是想把最好一切都给予你罢了,无关其他的利害。朕不将皇后之位给宁妃,并非是因为钟家的缘故,而是因为你,是你的出现,将朕的心渐渐地偏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