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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得执着,他却听得酸楚,怔愣间,竟似已成痴。
明明不能确定她的心意,可他竟觉自己有几分理亏,正待解释清楚,却忽感胸口一痛,不知何时,她的手竟已立手成刀,直劈他心门。
闪电般疾退,她却整个人都缠了上来,如刀的右手,竟又刺入了几分深浅。
剧痛之下,他已不再怜香惜玉,呼呼甩手间,她整个人便已飞将了出去,赤身撞在了地宫的石桌之上,闷哼之后,重重扑地。
她心中有恨,竟是痛感尽失,业已忘记了何谓羞耻,顾不上去披一丝半缕,便已翻身跃起,再度朝他袭去,一直都隐瞒着自已的身手,可现下已全然不顾。
几番回合下来,萧翊终于幻想不再,只黑了面低吼:“原来,你真是他的人。”
谁是谁的人,她似乎选择了遗忘,这一刻,她的脑中只清晰的记得一点,他是她的仇人,还占去了自己的清白,杀了他,一切就会结束。
拼着一口恶气,她竟与他对持了许久,本不是他对手,却让他近不了身,她的双眸如血,红丝密布,一如他胸口泛滥着的鲜红。
他没有尽全力,只是招招以退,明知不该却还是如此而为,胸口很痛,许是伤得太深,只是,她竟恨他如厮,要亲手剜他心肝方能罢手么?
思及此,胸口似乎更痛了,只是,这一次他已分不清是伤口在疼,还是心在疼。
他的退让,并没有换来她的感激,她仍旧出手如闪电,招招致命,萧翊终于不再对其抱有幻想。
眸色微凛,只手翻转如飞,弹指间,竟是直冲温泉而去,巨大的抨击声后,温泉之中扬起巨浪,浪花点点,竟如利刃一般,密密麻麻朝她飞来,不多时,便在云晚歌的身上,落下大大小小一片血点。
她挣扎着再度腾跃而起,想要袭击他面门,他冷面寒霜迎面而上,握紧的拳头带着饱涨的劲气,狠狠落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痛,巨大的痛楚感淹没了她,也终于唤醒了她早已麻木木的知觉,原来,她还没有死,原来,她还知道痛。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身体因剧痛而倦缩成一团,精致的五官也因痛苦而扭曲成一团,原本如雪的肌肤之上,伤痕累累。
冷冷望向她微颤的身躯,萧翊以为自己早已归于平静,却在看清她额头豆大的汗滴时,心如刀割。
从不是有耐心之人,自问已给了她太多时间,既然她不思悔改,他亦只能心如冰铁。
只是为何,每当他想要真心待人,那人总要在他心上狠狠一刀?
落妃是,她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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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殿内,太医们手忙脚乱的为其包扎着,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所有太医都选择了闭口不语。
双手被缚,云晚歌仅着中衣,被扔在了大殿之中,她绝美的小脸之上,血污点点,却仍是倔强的不肯屈服。
她是白竹国的公主,虽然已国破家亡,虽然已命至绝路,但至少,她还留有唯一的傲骨峥峥,在他的面前,再不低头。
他寒着脸,任太医们在他身上忙来忙去,眼神却一直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之上,见她始终闭目不语,竟又有些怒火中烧,她竟连看他一眼也是不屑了么?
她到底想要藐视他到什么地步?
巨掌,狠狠的拍在了龙椅之上,他鼻间呼出的浊气太盛,让那些太医们又手抖了好一阵。
终于,殿外传来一阵声响,通传的太监来报,原来是莫离已至,萧翊黑面不语,终于轻扬右手,用手势示意那小太监领莫离进殿。
待莫离进入,萧翊的伤口业已处理完毕,太医们默默的后退,梓桐默默的为其着衣。
莫离自感气氛不对,却在看清殿中情形时,面色如土,恭敬抱拳,他仍是强自镇定:“皇上,要如何处置她?”
早知会是如此结果,只不过当他真实的面对这一天,竟还是那样失落,曾经幻想的一切,都已成泡影,她与他,在相遇之时,其实便已早早错过。
“打入天牢。”
她始终紧闭的双眸,终是引爆了他的怒气。
一直在心内强调,她是细作,她是萧湛的细作美人,于宸宫五年,为的只是扳倒自己,可当他真的发号施令要对她严惩,他的心,仍是不舍。
他那不争气的心,一定是坏掉了,一定是,否则他怎会如此犯贱,天下的好女子多如牛毛,他又怎么会对她真的动心?
如此告诫,只为一个心安理得,只是,她那样任你处置的表情,在他看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讽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打垮她那麻木不仁的表情?
云晚歌终于被带走了,萧翊的心也空了,他一直告诉自己是因为受伤了才会如此虚弱,可是为何,为何他甚至不能去想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心很痛,比之当年更痛,落妃的移情,让他封闭了自己的心,可她的出现,有如一道烈阳,强势的冲开了他的心防。
他甚至真的想要试着打开心扉,接受她的存在,可她却又一次,为了他的弟弟,在他心上狠狠一刀,难道,他真的比不过萧湛么?
怒极,他似要失去理智,却在下一刻,陡然归于平静,或者,有很多事情,他早该过问的,至少,昨夜之事,他需要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
枉顾太医们交待,必须要卧床休息的话语,他已径自行出,直奔天牢而去。
大周国的天牢,其实不若别国那般恐怖,萧翊虽无情,但却并不残暴,至少,在他的国家内,是绝不允许动用极刑的。
是以所谓的天牢,不过是比普通牢房要坚固牢靠上许多,使得关押在此的重犯,无法逃脱而已。
宫人犯罪,大多被送去了役房,在那里,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可云晚歌早已去过那边,还是他亲手迎出,是以,此番断不会再罚她入内。
云晚歌弑君,这本是诛连九族的重罪,可他却只是下令将她打入天牢,彼时,便是连莫离也不懂萧翊的心思为何。
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萧翊并不想要她死,至少此时看来,该是如此,如若不然,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萧翊这样反常的行为。
押了云晚歌入牢,莫离本该离开,可他却怎么样也移不开步,在他心里,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为何如此?”
他问得直接,却也问得莫名。
云晚歌与他,本也算不得亲近,他有他有立场,她有她的仇怨,会有所交集,不过是因为他尚有利用的价值,可现下,她已功败垂成,自也没有什么好言语再对他。
“不关你事。”
冷冷出声,原本清越的嗓声,已变得沙哑。
她没有泪,只是一脸冷然,仿佛世间万事,都已不再眸中,不再牵挂。
若真要算及十年前的旧帐,莫离又哪能置身事外,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她找到了罪魁祸首,自也不会在那些帮凶身上浪费时间。
而莫离,充其量,只能算是帮凶一个。
“明知不可能成功,为何看不清事实?你可知你犯下是何等大罪?你的亲人都会因你而受罚,会被诛连九族你知道吗?”
他心痛的开口,却只换来云晚歌无情一句:“受便受,生死有命,怨不得人。”
若要怨,谁有她的怨恨多?
贺佳期这个身份,跟了她五年,可她却从未见过贺家任何一个人,虽不知萧湛在外面布局多少,可以他性子,贺家的人五年未有音讯,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早已变成了死人。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保守秘密,她懂的道理,不可能萧湛不懂。
她本已孑然一身,又何需担心那原本早已消失的九族之人?
“你一点也不后悔吗?在你眼中,皇上真的那般不堪,不如佑亲王贤能不成?”
莫离心直口快,不过几句,便已透露了太多信息,云晚歌轻笑着点头,心内凄然,莫离即能猜到,萧翊又怎么会不明?
他们设下重重机关,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现出原形么?
可是为何到了现在,他还想要告诉自己萧翊有多么贤能?
贤能,何谓贤能?
在他血染白竹,屠尽黄沙之时,他的贤能在她心中早已不存。
贤者,容天下,可他却用屠刀,亲自教会了她何谓残忍,他那样残忍嗜血之人,又何配称贤能?
她想痛斥他的不堪,却似乎都不愿再浪费气力,便是说了出来又如何?
什么也不可能去改变,自古胜着王,败者寇,她即已落在他的手里,便不愿再幻想,她等了十年,终于还是只能与父王与母后黄泉相会,她没用,实在太没用了啊!
她的绝望看在他眼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煎熬,他不愿看她如此,可他又不能背叛自己的国家,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也许,在这样的时候,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才是对她最大的宽容。
可是,他的心,真的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