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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卿卿被唤进来找衣服的时候,非礼勿视,眼神飘都不向这边飘上一眼,完全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去了。
当楚莲若再一次焕然一新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脸色红润,嘴角轻扬,显然心情颇为不错。
反观暗暗离开的胥阳,那狼狈的身形,只让人觉得这背后是不是有鬼?当然这一段穿衣服的过程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楚莲若觉得这乃是闺中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她们用过午膳,就可以按照既定的时间和路线离开了,所以上官文慈赶着点儿就来到了夕颜宫蹭饭。
“待会儿给你介绍个人。”楚莲若见她如入自己之家一般,拿起桌上的水杯自顾自的就喝了起来,她心中庆幸,这杯茶幸好胥阳没有喝过。
“什么人能入了你的眼,还辗转着介绍给我?”上官文慈是好奇的,今日她着了一袭白色软螺纹裙,比之曾经看过的每一面都要袅袅娉婷。
“等着便是。”思微被打发去唤人了,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眼神微微一飘,这倒是说曹操曹操到了。“你瞧,这就来了。”
上官文慈随着楚莲若的视线看去,一个明明寡淡的似乎没有存在感,但是偏偏,这第一眼还就看到了她。她挑了挑眉,“这人是谁?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上官文慈用的是听说。
楚莲若斜了她一眼,“即便是再厉害的眼线,都不一定能知道这宫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存在的所有人!”
上官文慈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正如楚莲若所说,却是这个理儿。
“她是当年越王府的侍妾,后因为胥容怜她多年辛劳,便封了一名为梅妃,可惜这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软禁在了远梅殿,自此便如冷宫之妃一般的生活。”楚莲若勾起的思绪渐渐飘扬。
“这类事情,你如何得知?且观你模样,甚至知道的一清二楚!”上官文慈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便是知道又如何,改变不了命运,这里也唯有等死,更何况是你我二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楚莲若毫不客气的将上官文慈的问题给堵死,她不需要解释原因,也不能解释原因……
说话间,梅溪晚已经走到了她们的跟前,浅浅施了一礼,淡然的眉目将那份堪透红尘因果的悟表现的分明。
“梅贵人无须多礼,这一路上同行的时日还多着,若是每次都这般客气,那这路程之上可就累的很了。”上官文慈不喜虚礼,这是宫中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便是胥容都是默许的。
梅溪晚虽然将自己禁锢在宫殿里,但是禁锢的是心,却不是脑袋,所以她比任何人看的都透彻,也更能明白上官文慈话中的意思,她们三人,夕妃,文妃,包括她梅贵人在这一路上得相互照看着。
上官文慈看着梅溪晚无波无澜的眼神,眸间闪过赞赏,这样的女子若是为友,定然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向着楚莲若眨了眨眼,示意她这件事情做的不错,发掘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才好在这个皇宫里长长久久的抗争下去,才好等到胥阳一举反了这层天地,立地为王。
终于到了那既定的时间,据说是吉时,不过却在这个时候下去了绵绵细雨水,落在身上虽然不至于淋湿了衣衫,却总是觉得缠缠绵绵的好不扰人。
奈何不论是楚莲若还是上官文慈亦或是施玉音和淑妃都殷切的盼着出宫,因为只有脱离了皇宫的范畴,她们的一些人才能才好动作起来。
这一点自胥阳给的情报之中便可知晓,那个蕊婕妤,竟然和淑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被要到施玉音身边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却是一天比一天萎靡,这必然和淑妃脱不了干系。
至于胥阳所言,他们不过是加以利用了施玉音此刻的精神状况,稍微加了一些东西,便恰好切准了一个爆发点,也准确的让施玉音将矛头对准淑妃,让她们彼此狗咬狗去。
她与上官文慈共乘一辆马车,施玉音与淑妃共同一辆,而梅溪晚与蕊婕妤则是一起。
至于这次护送的不是萧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旱情太过于严重,萧风被派去了北郡,而如今世人皆知,胥阳必定会与萧风同行,若是在琉璃寺见着他,旁人又不该转过几番心思了。
楚莲若通过卿卿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如今恨不得每一天每一夜都能够与胥阳腻在一起。
“怎么一副奄奄的模样?没了你家那位,你就没劲儿了?”上官文慈凑近楚莲若,笑嘻嘻的调侃于她。
“你就笑话我吧!”楚莲若白了她一眼,“对了,似乎惜诺也跟了过来?”
“可不是,这惜诺可是个狠角色啊,若不是她如今被赐给了我,说不得今日这后宫之中又该多一个贵人了。”上官文慈摇摇向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这下可是齐全了,各家妖孽齐齐出动,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你怎么这般无用?”楚莲若斜斜的瞥了一眼上官文慈,嘴中很不客气。
“你能耐,这一次你就让她永远的留在琉璃寺,莫要再回去咱们的眼了,要不然某天我要是突然兴致起来去你夕颜宫,这惜诺每次定然是跟着的,到时候看到了什么有的没的,可就不好办了啊……”上官文慈故意挑起了语调,高高扬起的声音,让楚莲若恨不得将这人从马车上给踢下去。
上官文慈独自幸灾乐祸的笑着,楚莲若却是并不搭理她了,干脆的合上了双眸,闭目养神,想着胥阳最后留在她心口的言语,那一句简单的爱你,总是胜过千言万语。
这边陷入了安静,而她们的马车之后,另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其上坐了两个本就不合的两个人,淑妃和玉贵妃。
“呵,你这玉贵妃可真是过了气儿的,这按照分位来排,怎么着你的马车都该先行才是。”淑妃不高不低的声音之中传递的意思正好戳中了施玉音的心。“哼,那又如何,毕竟我的位分要高她一筹,就算是今日我的马车在她之后,也不过是皇上对她这个贱人一时的厚爱罢了!”
“一时的厚爱?”淑妃扬了扬声音,“你觉得这是一时的厚爱,你见过咱们皇上对谁有过如她一般的特殊待遇?是死去的前皇后,还是曾经的玉贵妃你?”她似乎是想要故意找茬一般。
“洛千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玉贵妃你如今这个身份不过是名存实亡罢了,提醒一番而已。”淑妃摆正了脸,透过摇摇晃晃的车帘子空出的缝隙意味不明的看向前方的马车,已经出了京都的范围,现在便只需要等了!
“你以为你又好到哪儿去了,三郎不过是一时的兴致,等到时间一过,他必定会回到我的身边,一定会的。”施玉音有些歇斯底里,马车外的人纷纷缩了缩脖子,有些话他们听了也只能作未闻。
呵……淑妃嗤笑一声,对于施玉音的话很是不置可否。
半日的时间,很快就离开了京都,行到了近郊,终究是人越来越少,一方面有天色渐晚的原因,一方面有寺庙在这不是特定的日子里一般都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有太多的人。
“停车。”楚莲若突然掀开帘子说道。
众人来之前得到的指令是此次行程,由夕妃全权做主,所以第一时间队伍便停了下来。
巧的很,这次领队护送的是那个当日搜查夕颜宫的侍卫首领,林霖。
“夕妃娘娘,有何吩咐?”
“这样再行下去,估计天黑也是到不了琉璃寺的,不如趁着还在近郊,就地休息也好免了不必要的麻烦。”至于这不必要的麻烦是什么,或许是野兽袭人,或许是郊外贼寇抢劫,更或者是——故意伤人……
林霖不是个没有主见的,虽然边关待过的汉子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但是略一思索,也觉得楚莲若说的有理,毕竟琉璃寺虽说离着皇城不是十万八千里的路程,却也不能是那抬脚就到的地方。
且寺庙多建在荒郊野岭之地,途个清幽,但是那路上也总是会发生些什么大大小小的意外,这车上的人可一个都不能出问题,否则,他们这一队护卫就该以死谢罪了。
“嗯,就如夕妃娘娘所言,我们就地休息,只是尚在下雨,若是在此休息,还望给位娘娘莫要下车淋坏了身子。”
楚莲若点头,这一点相信她们自有分寸。
帘子被重新放下,隔绝了其他护卫的视线,楚莲若的眼神有些微的紧张。
“你在担心什么?”
“若是来两个高手,你打得过么?”
楚莲若与上官文慈同时开口。
楚莲若这么一问,上官文慈心中自然有数,“你确定么?”
“我猜的。”楚莲若好心情的眨了眨眼,漫不经心的说了三个字。语气是足以气人的漫不经心,眼神之中却在此刻划过一道厉芒。
上官文慈扬了扬眉,不再言语。
细雨缠绵,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虽始终不大,却终究让人觉得身上粘粘呼呼,不大舒服。
当然,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再者说,她们还在马车里,至于这些侍卫,风吹雨淋这都是小事,只苦了那一路跟来伺候的人。
“思微,卿卿,到马车里面来坐着!”马车空旷的很,再坐上来三五个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重生一场,她恩怨分明,楚莲若觉得真心待她的人,不能有半分亏待。
她们俩儿本来楚莲若只想着带一个人的,奈何卿卿会武自然是要带着的,至于思微,最后她想想,若是留在宫中,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就都带在了身边。
“就不知道将我的人也给喊上来?”上官文慈似笑非笑的看着楚莲若。刚唤了一声素容,
外面就传来了声音,“主子,不必了,这边有一个可以供休息的茅草亭子,咱们在这儿待着就好!”
“嗯。”她和上官文慈应了一声,随后就感觉到车子动了起来,“主子,将马车赶到那边去,方便咱们伺候着。”
没去管施玉音那方是个什么光景,她们的人淋雨也好,生病也罢,倒是巴不得。至于蕊婕妤和梅溪晚,蕊婕妤既然与淑妃有关系,便不在她们的心思之里,而梅溪晚身边没有带伺候的人。
车队停下来不久,天色就如泼墨一般,黑了下来,就着早先带出来的干粮,裹腹充饥。施玉音却是不愿如此简单,幸而此处不过是近郊,林霖派了一个侍卫快马赶回去京城买些吃食也不是问题。
施玉音觉得这样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却不知道早在她们三人都能够讲究的情况下,这般要求只会让林霖将尊重给撤回,本就是一个大喇喇的汉子,最厌恶的大概就是带着一堆女人,尤其这女人当中还是位高权重,且要求不断地。
上官文慈不屑的嗤笑一声,楚莲若闭起的双眼,却是没有睁开。
“她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了,更何况她的小聪明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用尽了,或者说,是在秦照夕一边庇护,一边相信之下的小聪明。
“这话说的真是不留情面,王妃娘娘,你的护花使者呢?”上官文慈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打趣道。
楚莲若瞪她一眼,心中的期许自然而然的就转变成了失落,“大概……不会来了吧!”
“怎么可能不来,他就不怕这路上出事儿?”上官文慈惊讶张了张口,她自然是不知道胥阳传给楚莲若的消息,刚刚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打算调侃一下楚莲若罢了。
“他总不能无时无刻的守着我!”楚莲若的声音很低,幸亏上官文慈的注意力始终在她的身上,否则这句话大概就会随着细雨落在地面之上,转而无声。
她有些感慨,“你们这样,什么时候才是个结果!”言罢,她的眼神有些悠远,有什么资格去说楚莲若呢?一如她自己,至少对于楚莲若来说还有个盼头,但是对于她而言,剩下的只有等待,无尽的等待。
若是胥阳能够查出苏王现在身处何处,也就不会一直身处被动……
这一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也是在说她自己,何时何地才能有一个结果,何时何地才能得一个结束?
楚莲若见上官文慈突然沉默了下去,此间更是弥漫了一屋子的深情,便明白她想到了什么,“和我说说吧。”
“嗯?”上官文慈不解的眉眼看向楚莲若。
“你和苏王之间的事情。”楚莲若压低了声音,随即掀起车帘,刚想吩咐着思微她们三人注意着莫要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了他们,却正好看到了惜诺抬着眼看着她们的马车,恰与楚莲若的眼神对了一个正着。
楚莲若眼色微沉,倒是将这个人给忘了,也幸而素容一直注意着她,而她们在马车里的对话声音都很低。
“主子,可有事?”卿卿是直接坐在马车外面的,也是为了可以第一时间注意楚莲若的安全。
“没什么,想看看你们在外面待得可好!”随意扯了个借口,她瞥了一眼对上她的目光之后立刻收回眼神的惜诺,放下车帘子的一瞬,她对着卿卿的口型是‘看好了她。’
“怎么了,刚刚?”
“这个惜诺,当真是见一次,厌一次,明明没什么深仇大怨!”楚莲若摇了摇头。
“倒是将她给忘了。”上官文慈乍一听,依靠着马车壁上的身子乍然坐正,脸色也变得沉重。
楚莲若第一次觉得她是这么的不靠谱,但是也没有让她沉重多久,“放心,素容离她不过一尺之遥,想来也是看着的。”
“早说嘛!”
“你又没有早问!”楚莲若顶回去,上官文慈讪讪然得笑笑。“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彻底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意外死亡!”楚莲若眼中透出一股子寒凉,看的上官文慈心下一惊。不过,若说道彻底,也唯有这个方法最是保险,可她们手上怎么可以染上无辜者的鲜血。
“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当日,她差点让素容丧命,狠也不狠?”楚莲若淡淡的反问。眼中有嗜血的寒芒,她无端的讨厌这个惜诺,没有任何的原因。而且,她可以肯定,这人绝对不是无辜之人,便是施玉音都没有摸清楚她的来历,由此可见,要不就是太清白,要不就是太黑暗。
上官文慈默了默,这样冷心的楚莲若,她今日有幸得见。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很恐怖?”楚莲若似有所觉,嘴角扬起一抹复杂的笑容。
“你以为你是孤魂野鬼么?恐怖?早在那个夏天之后,我的噩梦就已经开始了,不过是要一个人的命而已,谈何恐怖?正如你所说,差那么一点,或许素容就不会再笑着出现在我的面前。”
上官文慈没有注意到她在说到孤魂野鬼的时候,楚莲若的身形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不觉得恐怖就好。”良久,上官文慈才听到了楚莲若的回音。
时间悄然溜走,在夜幕的掩映之下,甚至连彼此的容颜都看不大清楚,那方小亭子里倒是燃了一堆柴火,一方面是取暖,一方面是照明,毕竟这样的夜里,天气凉的厉害。
马车里却是不显,尤其是她们这一辆,亲情和思微做了非常严密的布置,就连毯子都是一应俱全,抽出了两张小毯子,一张给了上官文慈,一张自行盖在了身上。
随着深夜的降临,这方天地竟然除了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外,寂静的让人惊惧。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楚莲若突然惊醒,她‘霍’的直起了腰,碰到了一边的车壁,将上官文慈也给吓了一跳,“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摇了摇头,“什么时间了?”
上官文慈想了一阵,也不大清楚,她还有些睡眼迷蒙的模样,倒是听到声音的卿卿立时掀了帘子,“已经四更天了,下雨不显,否则就该天亮了。”
“卿卿,夜里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楚莲若心中不定,虽然早就知道或许会不太平,但是她这会儿左眼皮直跳个不停。
“没有,主子放心。”
楚莲若看着昏暗的天光下,卿卿渐渐清晰的脸庞,挥了挥手,“或许是我思虑太深,梦魇了。”
“你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外头这么多人,包括我这个学武的,定然是比你要警惕的,别自己吓自己了,再睡一会儿吧,天就要亮了。”上官文慈打了个哈欠,随即就斜斜倚靠着车厢上,合眼去找了周公。
楚莲若却是坐在原地许久,连动作都没有换上一个,直到车外传来他人悉悉索索起来的声音,她这才重新选了个方式,靠了过去,合眸休息。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都到了这个点儿……说来,此处毕竟是近郊,而她们毕竟是皇家之人,若是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对于迫害的那一方而言,也定然不是件可以简单逃脱追捕的小事情。
人越少,才越能掩盖那暗处人的痕迹。
只是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楚莲若闭着眼睛,在脑海之中遐想了一番,最终也没有想出来究竟是哪儿不大对劲儿,到底还是放弃了,因为困倦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再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似乎意识里已经沉寂了许久,当楚莲若的眼睛再一次对上车顶的时候,她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边上的上官文慈正在吃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见楚莲若醒过来,抛了抛另外一个,看着似乎是想要扔给她,楚莲若却是立刻出声,“不用扔给我。”
上官文慈无趣的撇了撇嘴,“你可终于醒了。”
“你似乎很不开心?”施玉音似乎有些累,双手伸出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