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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买了些用物应付询问,爷俩回到李时珍的住处已经是下午,李时珍又去夏医院坐诊,还没有回来,让别人捎信说是晚饭一起吃,他大概是觉得祖孙二人依依惜别,爷爷说是让走,实际上还是不舍得,于是不提办理照牒,只说吃饭,说是同窗们要一起小聚。健布显得有些沉默,也不提回家,似乎是厚着脸皮等别人撵,与健威说:“看他们也都富裕,吃不穷,咱就应下来。”
他同时也与健威评价他见到的这些东夏年轻人,说:“感觉这几个东夏孩子身上多了些神采,若是靖康人家的孩子,爷爷会更喜欢。”
健威没好气地说:“东夏都这样。爷爷,你没觉得你老呆这不合适?”
晚上说吃饭在一起吃饭,与李时珍一起的又不只是陈、夏二人,就又多了俩,相互仍以同窗相称。
健布就奇了怪了。
他李时珍怎么能有这么多的同窗。
这个健威也回答不了,问完李时珍,糊里糊涂就回答他的疑问:“他们每年同一次窗,就像咱们的大书院,人甚至更多,要是每年一次同窗,几年下来,光一个老师的就起码几百个。而上学的时间内,年龄大的,年龄小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就都相互称同窗……反正他们那边的人都上小学。”
健布觉得不该这样,自己也跑去问,装得就像自己想与健威一起去东夏一样。然而回来之后,便又长嘘短叹:“狄阿鸟是不遗余力开启民智,听他们的意思,与他们一样大小的就都上学了。”
健威便告诉他:“从军之后还要白天操练晚上习文,那是他们军队的传统,阿鸟叔父的老部下就开始了。”
健布责怪他:“你懂什么?”却又说:“他还在民间脱盲。其实我早就听说了,京城早就流传他曾去了高显,告诉高显人说他穷,他要给奴隶穿丝绸的裤衩,被京城人喻为财大气粗乱花钱。我听了,只认为他要令民富。后来又听说他兴办学堂,认为他担心国家没有士大夫,缺少人才,却没想到他干的这么彻底。古人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又有云: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狄阿鸟全逆着来。若是将来,他们都成才智之士,相互之间还不禁往来,怎么统治呢?哪个做君王肯这样干?”
他又讨要说:“把我给他的信还来,我改改,问问他。”
健威把信给他,这已经是改第二次了。
然而第三天,他与一位使馆的夏人熟和起来,聊得起劲,到了晚上,就又与健威索要说:“把我给他的信还来,我再改改,问问他。”
住到第五天也没提送健威走的事儿,信却改了四五次,健威都有点头皮发麻,问他:“爷爷。你到处寻人问这问那,住着不走,你就不怕他们识破你的身份吗?”
健布说:“识破我身份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把你、我撵出去,你可别还没入东夏,就尽惦记着影响你在东夏的前途。爷爷问这些大事小事,就是想问明白,为什么东夏短短数年就变得强大。为什么他们能够在国力上与我靖康并驾齐驱,为什么可以兵马越来越强……你去东夏是干什么?真要为东夏王朝出生入死卖命求官身?不是,而是要去探寻,我们靖康的军队出了什么问题。你爷爷与你一样,我要弄明白,我们靖康国出了什么问题。狄阿鸟天下奇才,不师夷长技以制夷才是傻子。”
健威见他表情严肃,胡须一动一动,顿时觉得他说的就是他想的,便不敢再劝他。
只是一边是李时珍和他的东夏朋友对他们掏心掏肺,狄阿鸟叔叔和他儿子李二蛋对自己诚心诚意,一边是自己和自己爷爷偷学而图制胜,心理上好不自然呀。
这么多日子过去,健布也觉得老不去办谍照不太好,灵机一动,故意当着键威和李时珍的面说:“王威。你还是等时珍办完他的事一起回吧。有他与你结伴,我才放心。”
李时珍也挺欢喜。
有个伴一起,总好过千里走单骑。
然而到了晚上,他带着喜色和歉意又来了,告诉说:“爷爷,还是让王威先走吧。我短时间走不了了。我们将军的信已经送达,他要我拿医比第一,介时向天下倡导一件大事。”
健布急切想知道是什么大事,连忙问:“倡导什么?”
李时珍也不隐瞒,笑道:“倡导郎中之精神。”
健布不知道什么“郎中精神”,但他料想李时珍这样的小郎中也没有心力祸害靖康,只说:“郎中还有精神?”
李时珍道:“大医者视众生平等,当解四海疾厄。”
健布晕了。
就为倡导这个?
就是不拿钱,免费义诊?
健威连忙趁机抢话:“李二蛋将军来的信?”
李时珍点了点头,又说:“拿医比第一,按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我还是得准备、准备,大王常言,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明天我与陈君说一声,你们要去办度牒,可以找他,让他告诉你们怎么好办。”
爷俩赖不下去了?
李时珍去了别室,健布与健威说:“李二蛋就是东夏王世子吧?你要走你走的,我要看看东夏人到底有什么阴谋……难道他让李时珍用毒,毒死一大片?按说不会,他狄阿鸟也不能毒到这种程度。”
正说着,有人敲门。
健威出去,也拿了一封信回来,苦笑说:“爷爷。李二蛋给我写的。”
健布一把夺走,迫不及待抽出来,甩开一看:“字不咋样……”这是靖康的规矩,讲究字如其人。
然而大览一番,他顿住了,告诉说:“小威。你也不用走了。李二蛋要你与使团一起回。”
健威大吃一惊,连忙去执信。
然而健布把他瞪回去,又说:“他在称赞我,他说我把你培养得好,不对,这句就不对了,说在靖康还能有你这样的……怎么?我们朝廷就不能自幼习武,文武都好了?还说使团给我捎了东西。”
他断言说:“不对。”
健威的眼神也变得疑惧。
是不对。
按说即使他没有识破自己,他阿爸也识破了,爷爷都分析过的,这特意夸爷爷,还要送什么礼物……还将代为拜访之。
令人感觉不对而且不安。
健布又说:“这使团够快的。说是只怕我们收到信时,使团已经踏足南下,让你耐心等候,或许对你另有任用。”继而他质疑说:“若他爹在,使团有这么快,我一点都不奇怪。他爹远在他们的通京。他使团能说来就来?”
使团抵达,那是国事与商,哪有没中央啥事的?
你来回商定出使的目的,确立一下使团的人员,正负使,准备些事宜,那就不是几天的事情。
健威沉默片刻说:“在靖康不会这么快,但那是东夏,东夏有言:好男儿比马快!”
说完,他去找李时珍,去告诉李时珍自己也不用先走了。
大概是被信催的,天亮之后,东夏使馆上的人露面了,找了很多人排练队伍,还找了些抱鲜花的女孩子,看来使馆很重视这次的使团。
健布好奇东夏的迎接仪式,到处问人,才知道这个抱鲜花的女孩子迎接将领还是有些来历的。
当年狄阿鸟与大将赵过起兵时,动不动两人就幻想说,将来立下功劳回去,满城少女都会抱着鲜花迎接。
当年他俩这么说,没人觉得有什么,然而时过境迁,山河巨变,他狄阿鸟成了东夏国王,他赵过成了一国大将,当年听到他们这些话的人怎么想,怎么看?他们甚至相信,在国王陛下的眼里,少女抱着鲜花来迎接,是大王最喜欢的,是大将军最喜欢的,大王和大将军都喜欢,何况他人?
这不就成了他们东夏的礼仪风俗?
而在靖康,少女们可以涌上街头去看,但不能放到礼仪制度上去,否则会被腐儒们抵触,大喊伤风败俗。
健布却看他们排练看得津津有味,乐不思家。
时而他还会关注东夏的队列操演,甚至动不动自告奋勇去纠正点啥,好像只有他满意,东夏此次抵达的使团才会满意。
然而只操练三日,使馆就自总使而下带着他们出城了,原来东夏的男儿比马快绝非虚传,使团立刻就要到了。
健布和健威也去了。
竟然是上午到,只能说是连夜赶路,眼看着日上三竿,路上雪尘一片,爷俩就一下想象得到,这使团是一伙抱鞍急行的丘八爷们。
靖康朝廷也出人来接,毕竟使者到了,你得安排日程,安排接待事宜,然而他们看到一团雪尘滚滚的使团,却是笑得前仰后附。
健布在远处望,在靖康官员中望,微微摇头。
他是知道靖康的官员在笑什么,除了对敌国的蔑视,还接受不了这种改变,靖康要出使国外,那是使者持节,仪仗开道,所有人端着,拿着……讲求扬国之威,讲文明讲礼貌。
你这东夏使团,往年失礼也罢,今天都能清一色策马狂奔,爹娘病危么。
游牧人也不会这样呀。
然而队伍行得太快,靖康只好派人先行一步去制止他们,免得他们打仗一样,一口气冲进城门楼,闹出点啥不好的事情。
旋即,他们又近了,司仪没有办法,只好提前高唱:“东夏使臣已到,正使臣博君雅量,次使臣白君知州。”
这又是一个逆着来的。
健布苦笑与健威讲:“你可知道这二人?”
健威摇了摇头。
健布说:“什么博君雅量……还有人以雅量为字么?这是大将博大鹿,一个凶狠的屠夫,竟然以雅量为字。他们还真是与我靖康国正相反,出使时武官为正,文官为副,无关职位高低,据说原因很简单,狄阿鸟认为武官不怕死,用来做正官,敌国不可夺其志。这个白知州,论辈份是狄阿鸟的舅舅,之所以称呼以知州,是狄阿鸟曾经把定、夏二州托付于他,现在的官职,大概相当于我们的副丞相。”
健威附和说:“东夏就是处处与别人不一样,单看副丞相都来了,规格挺高。”
健布说:“轻而显高。越是这样,越能看得出来,东夏也没多少诚意。”
紧接着,东夏先行的骑兵抵达司仪身边,似乎在争论什么,司仪只好又唱:“还有陈州的一介布衣拓拔乞颜。”
健布一拍大腿:“拓拔晓晓的使臣。”
他气愤地说:“朝廷上这些人真是脑子傻的,光占口角的便宜,你喊人家是布衣是不承认人家的身份,但你何必还喊来通报?通报了,人人都知道陈州人,拓拔晓晓派的人也跟着来了。三方齐了。”
东夏的队伍最终慢了下来,又渐渐走到众人的脸前,可谓铁甲征尘泥雪粘身……正使在副使的提醒下才向靖康来接官员按胸行礼,骄傲狼顾。
靖康冲上来一个文官来抓他马缰,是想在礼仪上挫败东夏的骄横。
健布又是长叹。
博大鹿这样骄将也许只能这样对付吧。
但靖康?
何尝不是只能在外交上显出刚强了?
健威却瞪大了眼睛,急切用胳膊撞击爷爷,健布正要怪他,他小声说:“爷爷。他们身后的卫队上有李二蛋。”
健布大吃一惊道:“你看错了吧。”
健威揉了揉眼睛,肯定地说:“不会错。就是李二蛋。行在卫队前面。他有个再明显不过的特征……马右侧也会挂剑。”
健布急切看去,远远看到一个少年骑兵,似乎在队伍里毫无出奇之处,但确实是马的右侧挂剑。
健布好奇问道:“他是左撇子?”
健威苦笑道:“不是。他的左手与右手一样灵活,上阵要带好几把剑。听牛录里的同袍讲,当年他们牛录的将领不知道他的来历,见他带好几把剑,要他解剑,闹得很僵,差点军法处置他。”
健布第一反应却是左右开弓。
左右开弓可不容易,史书上形容左右开弓,多数是指,左边射一箭,右边射一箭,少数才是指左右手换前后射箭,而只有极少数猛将才是左右手同样灵活,力量又均衡,不单左右手互换射箭,而且都是百发百中,要知道,即便是你左右手都能射箭,但还是分顺手不顺手,战场上生死攸关,你不用更得力的方式开弓,你不是找死吗?而多次令某一手在前,某一手拈弓弦,最终还是会形成习惯,所以这个左右开弓真的是属于一种极高的射箭天赋。
健布叹息说:“狄阿鸟会养儿子。一国王子能在军武中奔波吃苦,本身就已不简单了,何况还有猛将之姿呢。”
使团不会由他们接上一起回去,他们就与众人,夏人和靖康人一起看完他们进城,单独回住处。
等李时珍回来,健威便告诉他李二蛋在使团里,李时珍却是不信,说他看错了,说有人碰巧马身右侧挂剑了……问他为啥不信,他先是说不上来,后来又说要是李二蛋一起出使,李二蛋为什么不是正使。
但是过了一夜,健威的眼力就被验证。
李二蛋找来了,不单找了李时珍,还来找健威,不单找健威,还来见健布……健布都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把这个东夏未来的储君掐死在这儿,东夏将来怎么办?不过他不会掐死李二蛋的,他只是在打量李二蛋,虽然体型高大,英武也老成,但少年的稚嫩还是透过面庞映入眼底。
这会儿他不但没带几把剑,而且一把没带,身后有个少年将领,与健威也认识,是逢毕,还有个影子一样的青年……每当看到东夏都是这样的青年,高大,英气,脸上带着光泽和自信的神采,健布就嫉妒。
他当年遇到狄阿鸟就是因为神采闹了点意外,现在看到东夏的年轻人,似乎个个都有当年狄阿鸟的神采,就替靖康嫉妒,为什么好少年像春笋一样在东夏到处冒尖呢?少年强,东夏的将来只会更强呀。
李二蛋手里提着礼物,只能躬身行礼,就给他躬身行礼。
他怀疑李二蛋知道他是谁,接受了,微笑说:“你叫李二蛋,你要来看我,你爹让你来的吧?”
逢毕动怒,可是那个影子一样的青年把他挡住了。
李二蛋没有否认,献上自己的礼物——一个长筒状的画盒,恭敬地说:“老将军。确是父亲托我来看您。不禁如此,他还托我给您带了一份您无法拒绝的礼物。”
健布犹豫片刻,伸手接住,不屑地说:“我想看看他狄阿鸟到底送什么无法拒绝的礼物。”回头他对李二蛋却很好,笑道:“小将军与我一道来。我正好与你一个人讲。”他带着李二蛋就走。
别人想跟去,却被他二人一起拒绝了,只好留在外头。
到了屋里,打开画盒,健布将图摊在桌上,正要打开,李二蛋提醒说:“光线不佳,老人家何不点起灯火。”
健布迟疑了一下,大白天打火,把灯点了。
李二蛋见旁边还有一个烛台,就执起来,在点起的灯火上点着。
室内一时出奇地亮。
健布慢慢展开画卷布帛,初时还不在意,只打开了一点,他就呼吸沉重,手发抖地推展……卷轴越拉越长,里头还有一纸书文,他也顾不得看,一口气展开……继而手提灯火在卷上端倪抚摸。
良久,他问李二蛋:“汝父赠于我?”
李二蛋笑道:“是呀。”
健布又说:“他害怕有一天在这上面与我大战对我不公平,送我一个公平?”
李二蛋轻声说:“父亲大人说,当年的很多事情都历历在目,错焉对焉谁能知道,至今家族中人还在怨恨先生,唯有父亲,还记得老人家的关爱,不敢忘怀……他赐此图,是想告诉您老人家,雍皇汉武所不能辟易的土地,他为雍家拿回来了。绵延数万里,还报老将军老大人。”
健布顿时泪水横流。
室内唯闻得呼吸沉重与灯芯燃烧时的爆裂声。
李二蛋又说:“我想父亲的意思是想告诉您老人家,你和他都是武人,奋起一生,都是在为雍家的河山,都是在绝雍家的外患,他披荆斩棘,而今实现了,即便翌日这是你和他二人的战场,还是我雍家的河山。”
健布泪水又迸,昔日历历在目。
那个长月街头牵马的少年,看起来是那么的英武,那么的不凡,自己就想,他要是从军,要是肯习兵法,自己肯定会倾囊相授,到时他一定能替自己实现光复陈州的遗恨……实现了,数年前就实现了,与陈朝作战,他狄阿鸟尽起精锐,与拓拔巍巍在王河之畔大战,歼灭了陈朝的主要力量。
而今,他拿下了整个北方。
看这图,峰峦奇骏,大漠无垠,看这图,百族降服,大漠平晏……若是雍人能保有它下去,中原不会再有边患。
健布不能自己。
他不是被狄阿鸟对大漠的征服感发,而是因为狄阿鸟谱成了图送给他。
这意味着二人平生之志无甚差异,这意味着他狄阿鸟在为雍家辟河山,这意味着他狄阿鸟与自己惺惺相惜,这又意味着李二蛋说的那样,哪怕你我二人异日在此决战,这都将是我们雍家的河山……
狄阿鸟是妖孽呀。
他怎么会送这一幅图呢?
健布手抖颤着抓起那片纸,展开来,上面写道:“君侯熟阅之,此我雍家河山。士阿鸟拜还。”
不言其它,没讲是友是敌。
讲了反倒恶心。
健布平息一下说:“阿虎。我愿意送小威到你身边学习兵法,你会让人教他吗?防备他吗?”
李二蛋淡淡地说:“父亲送他在我身边,就是这样想的。”
健布轻声说:“他将来会成为你的敌人呢。你有这样的胸襟吗?”
李二蛋笑着说:“他不会。”
健布睁睁眼睛,苦笑道:“二国交兵,各为其主,怎么可能不会呢?”
李二蛋说:“还是不会。我听说古代有贤德的人都很讲究顺天行事,倘若天意在我东夏,阿威兄长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凭借自己的才能多令将士死伤,百姓涂炭呢?若真有这一天,我就去劝谏父亲,告诉他说,我们退兵吧,阿威兄长领兵抗我,定是修德不够,不得天意呀!”
这是假话。
十二分的假话,但又是无法抵御的话。
但是一个少年说出这样的假话,不管是不是他父亲安排的,都可怕。
健布说:“阿虎。回去后告诉你父亲,就说你健布爷爷见画之后,心气平服,决心前往岭南,从此归隐……不再过问国家大政,并把我们家小威交给他,望他能照拂一二。”
李二蛋道:“不。爷爷。我这里还有一件事,需要爷爷援手。陈州之乱已不可免,父亲已经决定让我只管三方协定的内容,尽量不出兵插手。而我向父亲倡言,为陈州百姓计,以我父亲之名号召东夏、靖康成立广济院前往陈州,施救战乱中的百姓,商人捐粮纳物,郎中自愿接受组织前往就诊,他们只为救助战乱的百姓,受伤脱离战场的士卒,应约定不得被靖康、拓跋氏甚至我东夏任一方军队侵害……以爷爷的名望,可影响到诸多的士大夫,终是能迫使朝廷的军队接受约束。”
健布震惊道:“自古做战何来如此?”
李二蛋说:“这一次理应如此,靖康若战胜,陈州还是靖康的,百姓还是靖康的,不值得吗?”
健布犹豫了一下说:“将来你父子夺陈州,陈州又是你父子的,百姓又是你父子的?是这样吗?”
李二蛋道:“于我三方皆是如此,然而终须有人大爱,不使黎民绝灭。此为这一次战争的约定。爷爷可敢应承?”
健布叹道:“我自然敢,就怕没有用?再说了,约定了,就真不侵害了吗?也许你把天下的郎中们害了。”
李二蛋说:“我在东夏学习过救护,我也去,作为一名普通的郎中。”
健布猛地转过脸来。
这对敌国的父子,让人起不了恨意,健布再看看他,胸中怀了一股怜爱,他忍不住说:“你还是个孩子呀。此一趟浑水无法预料。你图什么?你不去,你们东夏也已经夺走陈州的人心了。”
李二蛋刚硬地说:“我要为天下人立个规矩,战争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