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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左与右,咱们只能选一边,像赌博一样?”说不定,只有一次机会,选错了,连重来一次的机会也不一定有了。
顾轻涯没有开口,沉默着点了点头,甚至,他方才草草看过一眼,这图上只有陵寝的地形与阵法机关布置,两边墓道都不见标有出口,这也是一大隐忧。
“还是让我来看看吧!”身后,响起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可不就是蔫菜了许久的云懋么?
顾轻涯见闻歌没有反对,便也将那卷羊皮纸递给了云懋。
云懋一边伸手接过羊皮纸,还不待看,便一边抱怨道,“我说,闻歌。这凤衔珠除了能保尸身,还有啥用处?要说价值连城,还比不上你手里这颗夜明珠呢!这陵寝里处处危机,你何苦为了一颗没啥用的珠子这般辛苦冒险,不若,我们就此打道回府?你想要啥宝贝,我这百宝袋里随你去挑?”竟是巧舌如簧劝起了闻歌打退堂鼓。
闻歌却是嗤笑道,“你确定不是害怕进去遇到鬼?”
云懋闻鬼色变,但也极爱面子,所以,当下脸色便变了,逞强道,“谁……谁怕了?小爷只是……只是觉得一颗凤衔珠而已,不值得这么冒险。”
闻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黑金色的双瞳也微微一沉,才抿唇道,“一颗凤衔珠而已?云少侠好大的口气,看来,沧溟岛上果真是法宝无数,倒是养大了云少侠的胃口。这凤衔珠比起你们要我找的东西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是你看不上的东西,没准儿却是旁人愿意倾家荡产换取的,值不值得冒险,这由我算。你若是觉得不值得,我也不曾逼你,大可在此处便分道扬镳。我自前去,你们回头。”
顾轻涯听得皱眉,云懋却是没那么好的修养了。“我说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不过是劝你一劝,你听不进去也就算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说拆伙?既是同伴,便该守望相助,可托生死。而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将对方抛下。看来……你是根本没将我与小五当成同伴呢!”
闻歌脸一沉,有火,闷在胸口,却不知为何发不出。
气氛有些僵。顾轻涯连忙打起了圆场,“好了,阿懋!现在要回头,只怕也不可能了,既然来了,难不成要不战而逃么?至于闻歌姑娘为何非要取这凤衔珠,自然有她的道理,这不是你我能评断值得与不值得的。闻歌姑娘早前便说过,她习惯独来独往,如今相处了这么几日,我倒是确信了这一点。我们跟着她,本就是要她信我们,可是……信任,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你我,若非自小一起长大,你又可会如现在这般,信我如信你自己?”
这一番话出,云懋神色怔忪,就连闻歌也忍不住,神色莫名地看向顾轻涯,黑金色的眼瞳深处流转着难以言传的一些东西,似是探究,似是动容,似是其他一些更为深沉,更为难解,更为复杂的情绪。他懂她。他们认识,就这么短短的几日,怎么好像,他却能一眼就看懂了她?这让闻歌觉得有些心慌。他怎么能看懂她?
顾轻涯说罢了云懋,又调转过头,望向闻歌,道,“闻歌,不能让你信任,也有我们的原因。特别是一个沧溟岛的弟子,却怕鬼,这确实不能让人信服。不过,阿懋他也只是真将你当成了朋友,才会苦口相劝,还请你不要同它一般见识。”
“说了半天,这还都成我的责任了。”云懋撇了下唇角,低声嘟哝道,但好歹却没再说什么刺耳的话了,然后,低下头去,专心研究起了手里的那张羊皮纸。
而闻歌却是扭过头,垂了眼,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羌虽是异族建朝,但从元帝起,历代北羌帝都崇尚汉学,当中尤以从远帝为最,传言说,他曾想立一位汉女为后,不过后来因为群臣反对,才不了了之。而这从远帝在位时,励精图治,可谓是北羌最有作为的皇帝。那时,他曾先后数次出兵攻打西朔,最后连夺了西朔五个郡县的,若非他英年早逝,如今这四国的局势怕会改写也说不定。西朔人虽对他深恶痛绝,但在北羌百姓心中,他却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云懋不过看了两眼那张羊皮纸,便将之卷起,似是闲谈般说起了八卦。
却是听得原本垂头的闻歌抬起头来,随着他的一字一句,黑金色的眼瞳一点点发起亮来。这些北羌的事,是真实也罢,传闻也罢,他一个常年居于海岛的少年,却可以这般如数家珍,娓娓道来。看来……闻歌转头望向顾轻涯,他正眯眼听得认真,原来,这便是云懋真正的价值了。听说,沧溟云家有这世间最大最全的书库,即便是一百年前,郇山绝顶的百书楼尚未付之一炬前,也无法比拟。看来,还是真的。
顾轻涯的智计无双和心思缜密,她已经见识过了。而云懋聒噪,总犯二,还怕鬼,却不想,原来是一尊移动的沧溟云家书库么?
“所以说……咱们往左边去就没错了?”顾轻涯弹了一个响指,语调笃定。
“没错。”云懋笑着点了点头。
闻歌脑袋有些发蒙,实在跟不上他们的思绪,不由呆呆地转头看向他。
顾轻涯勾了勾唇,倒很是耐心地为他解释道,“方才阿懋说了,北羌历代皇帝都崇尚汉学,尤其是这从远帝。而汉人自来是尊左贱右,以左为尊。”
闻歌听到这里,自然是恍然大悟了。从远帝这样一个对于北羌来说,这么尊崇的一代帝王自然只会葬在左边。或者应该说,北羌的历代皇帝应该都是葬在左边的,而右边的墓室怕多是皇亲与女眷。
闻歌在心里点了点头,看来,让他们跟着还是有用,一路走来,虽是出了不少的事,但若没有他们,只她一人,怕就不会有如今的顺利。
可惜,她还不及开口,便已听得身边有人哼了一声,道,“不过这都只是猜测罢了。要不要信,还是取决于你自己了。”
看来,云懋还记恨着方才的事呢!
闻歌这回却是未与他争辩,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扭头、迈步,径自先朝着左边的那条岔道走去,直接用行动来言说了她的决定,她信他,信他们。
云懋望着她毫不犹豫的背影,呆了半晌。
直到身后传来一记轻拍,顾轻涯笑着变他挤了挤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