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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百家演武广场。
与之前一样,“八臂狂龙”百兽左手边坐着一名儒雅的中年书生,书生青衣洗白,似小镇上的朴素的教书先生。
他手中握着一卷似金非金,软如纸张的书卷。
书生名为孙凌烟,乃是南建孙家的一位长老,虽说是长老,但其在家族之中的地位却并不比家主低。
此人年轻时候曾放荡不羁,便连家主之位也弃之如敝履,整日游山玩水,流连于烟花柳巷。
待到中年,却猛然醒悟,大醉酩酊之下,狂书一卷“黄粱书卷”,只当前半生不过一场梦。
随后闭关三年,竟将孙家“水中云心法”直接修炼至大成。
又是三年,静夜里一声长啸冲天,啸声之强,隐隐宗师气息。孙凌烟并不停留,连夜撑着一叶扁舟,带着自己所写的“黄粱书卷”一路狂歌,而径直东去。
三年再返时,性格大变,转为温婉谦和,而实力已经臻至大宗师。
此人可谓是孙家的一代传奇人物,也是孙家年青一代所效仿的对象,江湖人称“黄粱一梦”孙凌烟。
此时两位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却尽皆沉默不语,无论比武台上的战斗多么精彩,后辈们是多么惊才绝艳都无法勾起他们一丝兴趣。
两人的目光则是四处看着,散发着气息去感受场中的一举一动,想要找出某些异样来。
一丝传音入密之声忽的进入端坐的书生之耳。
“为何面有忧色?”
书生面色不变,嘴唇轻动。
“我在想浩劫何时而至?截止现在,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情况。入门处的签名帖我已经查阅过了,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来人身份也都中规中矩。而且...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根本没有四十以上的人进入这里。”
“凌烟,你莫不是忘记了长生宫之人容颜不改这一点呢?”
“当然没有,所以说独行侠,所在门派忽被灭门,或者身边熟人尽数死亡,或者说年入四十却相貌年轻的江湖人士,我都会特别注意。只是...这样的人还未出现一个!”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百兽皱眉道:“是生死二宫之人还未曾到来?抑或是已经到来了,我们却不知晓?又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来?”
孙凌烟沉思片刻,摇摇头道:“不会的,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几人几乎都在这里了,他们在台上比武,又何尝不是在展示?”
“他们并不知情,所以一声武林盟主的虚名足以让他们拼力去厮杀,去争夺。”
“生死二宫之人不会不来,这样的比武擂台,可是他们最喜闻乐见的挑选之地啊。”
“年轻侠客们拼尽全力展示自己,让生死二宫的怪物们看清楚哪具身体更为优秀,更为适合。”
“而且,那些怪物极为自负,根本不会因为害怕埋伏而躲避不来!”
“除非...”
百兽冷然道:“除非什么?”
孙凌烟苦笑一声:“除非这里的年轻侠客,他们一个也看不上!”
随即他自嘲的摇了摇头道:“这绝不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玄然,张逍遥,白伤,皇莆映月,崔侵道...这五人的天赋连我都是嫉妒不已啊。若说这五人之中挑出最强的还无法让那老怪物满意,那我可真就可以放心了。”
“这又是为何?”
“这说明它是心瞎了啊!”
哈哈。
大劫将至,风雨欲来风满楼之下,两人竟然还能相互调笑,也是难能可贵。
两人面上多了些微笑,但却未曾放松一丝警惕。
看着比武擂台上的决斗,中年书生眼中忽的露出一丝诧异,这诧异慢慢扩大...
他猛然站起。
“凌烟,你何故如此一惊一乍?”百兽奇道。
中年书生却未曾理睬这位至交好友,而是目光急促的向着四周环视,连角落之处都未曾放过,他的拳头紧紧捏住,手上一把金属书卷被捏的咔咔作响。
他瞪大眼,一字一顿道:“白伤消失了。”
“他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惊诧之色。
在两个大宗师,以及十余名宗师的注视下消失不见,这样的能耐,根本不是一个少年郎能够做到的,即便他再如何的惊才绝艳,天赋妖异。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被看中了!”百兽眼中并不惊慌,反倒是露出喜意。
最可怕的敌人是未知。
一旦出现了,那么他最神秘的外衣便已经被脱去。
原本他是一个怪物,而现在他只是一个人。
“我带几位宗师去抓他!”孙凌烟淡淡道,希望为这些怪物准备的礼物能给他们惊喜。
他轻轻摸了下腰间的紫色布套,隐蔽地从其中拈出一枚带着螺旋花纹的金属短条放入口中。
短条呈现圆柱形,中空,两边封闭着薄膜,其间隐隐有一支闪烁红芒的长针。
藏于舌下而并不影响说话。
“长生宫之人内力之精纯,不可思议,而上古异蛇红凌之毒恰好可以融化内气。只需一丝破绽,再配上我所专有的异气,便可以趁机取他性命!”
孙凌烟眼中儒雅的光芒早已不见,他离席而去,宛如壮士别离,长袖之间自有一股萧瑟之风。
一声淡淡的传音入密从远处飘回。
“百兽兄,此事未必不是那生死二宫之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倘若真是如此,此处广场才是真正的浩劫触发之地,也是决一死战之地。”
“凌烟,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那生死二宫之人便绝对无法在此造次!你也多加小心!”
两人并不对看,因为谁也不知晓这广场之中是否有那醉生梦死宫之人的眼线。
在心中默默道了声珍重,便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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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小村之北的荒山中,山神庙外尽管还积着厚雪,但是天空竟已放晴。
垂着的树枝不时上下摆动,簌簌抖落银砖。
那银砖却并不牢固,在半空之中纷纷扬扬,化作雪尘,在山风横穿之中,又被带着远去,在天光之下熠熠生辉。
宛如飘扬的金色粉末。
夏仁一夜未睡,但在稍稍调息之后,却已经将疲劳恢复大半。
他裹着黑袍,推开破败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