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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在见到这名青年以后,脑子里便开始仔细回忆,将所有见过的人都过滤了一遍,更加确信自己与对方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仔细一想,此人与魏继远或者陈操之必然有联系,那么他做出此番行为的目的已然明确。
此人应该不是魏继远的人,不然魏继远不会与他没有任何交流,哪怕是互递眼神。温凉向对面看了看,陈操之只顾着吃菜。
此人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你们还在喝酒呢?”青年的一句话,把帐里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满意的在场中巡视一圈,最后把眼光放在了温凉身上,笑问道:“你就是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号称大晋文韬第一人的温世子?”
温凉虽然不认识对方,但该有的礼节还是懂的。所以在青年问话之时,他便长身而起,抱拳应道:“温世子正是不才,大晋文韬第一人称不上。”
“哦。”青年点了点头,歪着脖子,轻蔑的在温凉身上扫了两眼,而后才轻笑着问道:“听闻你资质平平,是个不折不扣的废才?这该不会是江南的酸儒们阿谀奉承、曲意逢迎的吧?”
温凉微微一笑,并未因此而怒,心里早已思绪万千:这话要是放在几年前,我温凉倒是信服。但今日之温凉身上已无纸笔,又何来酸儒之中的废材一说?
不与你争,与你争这些口舌我也不屑!温凉的表情便说明了一切。
帅帐里酒菜香味飘散扑鼻,但气氛却被紫衣青年搅得压抑无比。
面对青年的问询,加之脸上那轻佻的神情,让温凉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无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这般肤浅问题。
虽然问这个问题也不是不可以,但配上青年的神情与言行,温凉觉得,青年更像是故意来挑事的,冷嘲热讽极尽能事。
在自己奉命前来琅琊征讨乱军,以大局为重的前夕,此人来故意挑衅,想要激怒我?然后坏了大事,让自己成了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的靶子?
温凉侧头,看向了主位上的元帅魏继远,心里料想:既然你坐到了主位之上,就是这里的主人。那青年这般无理刁难的行为,你也该出面管管了吧。
青年的这种行为,明显已经触犯到此地的底线了,私闯虎军帅帐,出言不逊,挑衅温家,单凭这任意一条罪名,就足以让魏继远处置青年,所以温凉想将事情交给他处理。
奈何魏继远却是一声不吭,装作没有见到眼前这一幕,将视线放在了帐外的夜景之上。
大窗之外,几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知有何景致可看?
温凉只得微微侧身,看了看郝仁,只见郝仁抿了口,反倒镇静,“忍。”
这元帅魏继远又是什么意思?迫于陈家的淫威不敢出面阻止?
还是本就是他策划了这一切?
至此,温凉全然明白,眼前发生这一切都故意的。故意针对自己,可挑衅自己又有什么用?
静,静到极致,落针可闻。
帅帐中,所有人都压低了呼吸,着实“各怀鬼胎”。
“你父是一品军侯温正虞,人称阳间人屠?”见温凉不作回应,紫衣青年知趣的换了一个问题,继续挑眉轻浮的问道。
“不错。”温凉面无表情,不耐烦的点头回应。
“听说他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青年再次逼问,“可他为什么就有你这么个拿起剑出不了三招的儿子?”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毕竟“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这局箴言也有不适用的时候。但听得青年问出口,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温凉身上,想要看看他会怎样回答。
“呵。”依然只回复了一个字,但却意义深长,因为温凉已有些怒了。
紫衣青年丝毫不为所动,定定的站在原地,眼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问道:
“听闻你能三步成诗,满腹经纶让一千江南世子低头诚服。反观你的父亲就会写他的名字温正虞三个字,这一切让人着实费解,让人怀疑你还是不是温侯爷的亲生儿子?”
青年嘴角的笑,带有一种疑虑和不屑,让温凉感到一阵不适。
如果只是质疑自己的才干,温凉尚可忍耐,可眼下紫衣青年已丑话说尽,扬言自己和父亲不是亲生父子关系,这怎么忍?
可紫衣青年脸上的是讥讽不屑的笑容?
“我父是当朝一品军侯玉侯温正虞,我是玉侯之子温凉,这层血浓于水的关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方才所言是何用意?”
说罢,温凉撇了撇魏继远,果不其然,魏继远心虚得低下了头。这一撇,温凉更多是想借父亲威名,让魏继远出面阻止青年的恶行。
可事到如今,魏继远依旧没有任何表态,摆明了是要看热闹了。
温凉胸前起伏不定,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不受青年影响。
青年也不在意,反倒是笑了笑,摇动纸扇,又开始踱起步来,低声言语道:“那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你父亲写的温正虞三个字,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目不识丁?不然他怎么培养出了你这么经纶满腹的宝贝儿子?”
他的话语一落,场中又安静了。
这一次,是一种想让人放声大笑的静。
这种话青年竟然直接说出口来?这不摆明了嘲笑玉侯和世子吗?
况且在世子温凉的面前,说他父亲目不识丁,嘲讽他父亲是个粗莽匹夫。郝仁笑了,摇了摇头,又一杯烈酒下肚,慢慢吐出几个字:“人有逆鳞,一触必怒。”
青年的年纪,至多也就二十三四,若是真要算起来,也可以说是和温凉年纪相仿的同一辈。故而他此时对玉侯说出这样的话语,已经是大不敬了。姑且不论温正虞一品军侯的尊贵身份,但就年龄,都足以让青年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长辈。
作为后辈,就这么讽刺挖苦前辈?即便前辈大字不识,却战功显赫。
而且,玉侯并不在场。温凉明白,青年口气不小,也就趁着父亲不在场逞逞威风。
以青年的小身板,怕是挡不了玉侯的随意一刀,哪怕玉侯一拳,仿佛都能要了他的狗命!
“咳,咳,咳……”
温凉干咳了几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冷声道:“说吧,你今天是打算怎么样?”
他在说这句话时,却是看向了对面陈操之的位置,此刻,陈操之满脸期待。事到如今,温凉有些坦然了,如果再不做出点反抗的动作,也就真的就任人宰割了。
很明显,他们联合,想要逼迫自己先出手,否则不用如此羞辱。
郝仁也意识到了世子处于不得不反抗的境地边缘,业已放下手中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