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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沉瑜那一刻，本来以为自己会哭。
从前遇到这种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楚沉瑜都是会哭的，虽然她明确知道，就算是哭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可是好像哭了，就可以拖延时间，就可以舒缓自己的紧张，就可以用泪水挡住这个世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现在，她不会了。
她爱的人就藏在她的身后，她要用尽最后的力气来保护她。
她抬眸，越过宋问源，看着他身后的那个人，面上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这样的楚沉瑜实在叫人害怕。
这个叫翠桃的丫鬟，自打她嫁给乌和可俊以后，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最开始，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翠桃，可是人与人之间交往都是看心的，翠桃对她，实在是不错。
而且，翠桃从前也是楚国人，后来才离开家乡，被卖到了月氏。有的时候，翠桃也很喜欢听楚沉瑜讲一讲楚国的事情，仿佛通过这些话语，她就可以在眼前勾勒出一副故国的风土人情。
楚沉瑜和乌和可俊还有宋问源起争执的时候，翠桃还护过她许多次，被宋小九还有浅绯公主陷害，又被宋问源背叛以后，楚沉瑜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一蹶不振，还是翠桃日日宽慰，方才让她走了出来。楚沉瑜想，自己与翠桃，该是朋友才对，所以后来，很多事情，她都会和翠桃商量，翠桃在月氏浸淫多年，许多事情都能给楚沉瑜不少的建议，而翠桃也确实是个机灵的丫鬟，楚沉瑜也就慢慢对她不设防
。
她没想到，翠桃的确不是乌和可俊的人，却是宋问源的人。
楚沉瑜简直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不是第一次了啊……她不是第一次栽在宋问源的手里了。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做到如宋问源一般无心无情，就可以不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是她没想到，天才与后天努力总是有着天壤之别，她费尽心思，到底也是比不上宋问源。
宋问源此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情深之时，他可以在楚沉瑜的面前眼眶通红，声泪俱下，如同痛彻心扉，可是一转头，他就会机关算尽，处心积虑地谋划所有他可以算计的人。
哪怕他曾经对着楚沉瑜说过许多次喜欢，说过许多次抱歉，说过许多次遗憾，可是下一次，要算计楚沉瑜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
楚沉瑜立在那里，半天才笑了一声。
“先生还真是厉害。”她抬头，看着外面那一院子的人。
纵然越如歌有通天的本领，今日恐怕也是逃不出去了。
“臣心仪公主多时，便在公主的身下多下了些心思，如今，也算是与公主心意相通了。”
宋问源往前一步，站在楚沉瑜的面前，楚沉瑜仰起头来看他，二人目光相撞，楚沉瑜看见宋问源那一汪幽深的眸子，如同与这黑夜混在一起，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相信今日之后，宋问源还是有脸站在自己的面前说着那些除了他自己恐怕无人相信的情话，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宋问源……”楚沉瑜眨了眨眼睛，带了几分湿意，深呼吸一口气，“你从前对我说的话，就没有一句算数的吗？”
藏在床底下的越如歌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想要掀了盖子出来，可是却根本就推不动，楚沉瑜早就把这个暗格给锁上了。
宋问源微微一顿，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楚沉瑜的泪水了，一个喜欢哭的姑娘忽然不哭了，会叫人心慌，而长久不哭的姑娘忽然哭了，则会让人心疼。
宋问源觉得有几分心慌，也有几分心疼。
“你说过……不会再做对我不利的事情，你说过，不会伤害越如歌……”楚沉瑜的睫毛上挂着几分湿意，宋问源承认在那一瞬间自己忽而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对姑娘产生过好感，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更改他所做的决定，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挡住他路的人，全部都要滚开。
唯有楚沉瑜，叫他生了慌乱。
楚沉瑜仍旧泪眼汪汪地看着宋问源。
“我是说过。”宋问源忍不住想要抱一抱楚沉瑜，拭去她面上的泪水，可是宋问源也知道，自己现在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软。
“你能兑现吗？”楚沉瑜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宋问源。
宋问源忽而合了眼睛，他深呼吸一口气，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拥抱楚沉瑜的欲望。
是这样吗？我现在，是喜欢你了吗？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的吗？害怕你难过，害怕你流泪，害怕你从此以后疏远我，害怕你永远都没有办法接受我。
原来，喜欢就是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吗？
“越如歌不会有危险的，”宋问源忽而凑近楚沉瑜，在她想要往后退的时候，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盯着她的眼睛，“只要……”
楚沉瑜湿漉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宋问源的心像是被谁揉动了一下，忽而后面的话便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只好咬牙，凑到了楚沉瑜的耳边，小声开口，“只要……”
楚沉瑜瞬间握紧了手，不敢错过宋问源说的任何一个字。
楚沉瑜头发上的香气飘入宋问源的鼻腔，他微微合了眼睛，顿觉十分安然，甚至说完了话，也没有松开抱住楚沉瑜腰的那只手。
还是楚沉瑜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宋问源方才回过神来。
楚沉瑜犹豫片刻，宋问源的目光从楚沉瑜的肚子上扫过，她瞬间白了脸，到底是点了点头。
在宋问源和他身后所有人的注视下，楚沉瑜艰难往里面走去。
在打开暗格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小……”楚沉瑜的上下牙磕在一起，几乎说不出话来。
越如歌抬头，一把握住了楚沉瑜的手，她往外扫了一眼，虽然看不到院子里的人，肃杀之气却还是让她神色一凛。“别怕，”越如歌沉声开口，“我会带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