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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日出柳绿碧似江水,两岸荷花摇曳生姿。
楚宫之中,举行了一年一次的养老礼。这养老礼每年定的时日不同,但是每年都要举行。
也不仅是楚国,上到天子公主周王室,下到乡镇里宰,都要依法举行。
郡、县、乡等,都要举行之时,唯一的不同便是诸侯举行在自己的行宫,下级官员举行在当地的官学。
施夷光一早便起身,她如今锻炼都是在屋子之中。半儿睡在她正室隔壁的偏屋。离得极近,就靠着。
她起身练习完,换了衣裳之时,才见半儿揉着惺忪的眼从偏屋走来。
半儿早已习惯施夷光的早起。也习惯了施夷光早起之后不点灯的漆黑。他依着将亮未亮的天色,径直走到桌案旁边,点起了油灯。
油灯照亮了屋内,已经穿好衣裳的施夷光正站在床边看着天色。
灯亮起,照亮了屋内,她也没有回头,只定定的看着天色。
“今儿天色有变?”半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
施夷光摇了摇头,而后关上了窗户:“没有。”她只是日常看天罢了。
半儿也没有再多说话,端着铜盆走到屋外盛了热水进来,对着依着灯火已经坐在案后看书的施夷光道:“净面了。待会儿敬老酒礼,你要跟着大王子不是么?”
施夷光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走到了半儿放水的地方,净脸洗手。
这时候的养老敬老礼还是很完善的。天下之人对于敬老爱老莫不趋从。《礼记·王制》中有言,从虞舜起便有养老礼。到如今的周代,早已趋于完备。
不过楚国这几年大战将过,除了郢都之中,其他地方途有饿殍不知几何,养老礼便搁置了。再者东周礼崩乐坏,说的便是其中很多礼仪已经少有人按照公制来做。只是这楚国好歹是王宫,对于德高望重的贵族老人,按照礼制办个宴飨还是应该的。
不过现在如何礼崩乐坏也崩不过现代。施夷光一半往头上抱着青布巾,一边想到了二十一世纪。
就算辛苦拉大自己的父母都能不闻不问,更有甚者抛弃的,都没有什么处罚,更不说社会上的老人了。
屋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施夷光转头,看向从门外走来的半儿:“何人?”
“是圉公阳,说大王子那边已经做好了,在等你。”半儿走进屋内,手上端着一碟子点心,放在施夷光的桌案上:“这是大王子送来的,说是待会儿应该会站很久,让你先吃点儿填肚子。”
施夷光‘嗯’了一声,道:“你先吃些罢。”
半儿也不拘礼,拿着盘中的几个便吃了起来。
净面束发之后,施夷光向着旁边的熊章的宫殿而去。
他已经穿好了绸缎衣裳,玄衣章服,章服上又日、月、星辰三纹为章。头上戴着冕板,前后垂着三根黑玉冕旒。挡在头的前后。(注1)
施夷光看着穿着希冕的熊章,先是上前作揖行礼,恭敬的道:“大王子。”
“先生请起。”熊章站在门庭,对着施夷光抬了抬手。头上的冕旒随着他的动作轻晃着。
施夷光闻言,不再多讲,而后退开,向着熊章的旁边,侍从圉公阳的前面走去。
熊章看了眼施夷光,回过头,没有出声。抬脚向着殿外行去。施夷光紧随其后。
宫中今日的敬老燕,便是给老人的燕。楚国王公贵族五十岁以上老者皆能入席。其中德高望重且对国家有贡献的,称作三老、五更。
楚昭王净身沐浴,着章服七旒冕,长身立于宫殿之外。施夷光跟着熊章一起向着楚昭王行了礼,便站在后头,隐没在人群之中。
辰时一至,楚昭王便带着熊章和众着旒的卿大夫和下大夫们,到了宫中东殿祭祀已故的先皇们。
三叩九拜,旁边奏乐。
拜完之后,楚昭王又回到宫殿之外,亲自迎接第一批入宫的三老五更。这些都是楚国贵族的老人,且多是当年德高望重身居要职,为楚国谋过福祉的人。
双方拜行礼,楚昭王便迎了人进了宫殿。按照尊卑坐定。案上放起珍馐佳肴。
又是一番行礼,而后进食。
老人进食时,殿中奏起音乐,《清庙》乐起,曼声轻吟。
楚昭王坐的挺直,熊章一直站在垂首站在楚昭王身后,而施夷光便垂首站在熊章身后。
一言不发。
这个时期礼乐已经崩坏,礼学下移,阶级等级不明显。但是楚宫之中,这难得一次的敬老燕还是中规中矩的弄完了。
施夷光这一天都跟在熊章后头,水都没怎么沾过。
到了晚间的时候,燕散,施夷光先向楚昭王告了退,便独身向着自己的院子回去了。
酉中,天儿还亮着。夏至的天空带着夕阳的晚霞,整个天儿的红彤彤的。映的整个楚宫都瑰丽,暖暖的。熊章宫殿之中中了一棵铃木,这会儿一片片的叶子正绿,挂在枝头,在晚风中摇动。像是一把把扇风的小蒲扇。
虽然礼乐已不尊,但较真起来这些繁琐的礼节也可以让人累的喘不过气来。施夷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道屋子里,桌案上还放着清晨半儿端进来的点心饼子。
施夷光坐到案上,拿心便吃了起来。
半儿从外头回来,手里拉着黑犬。每日晚间他都会拉着狗出去逛哒一会儿。
半儿将黑犬拴在了外头,走进来,便看见施夷光正拿着个盘子里早上的饼子在吃,皱了皱眉:“你没用饭么?”
“宴飨又不是给我摆的,我能吃什么。”施夷光在意的说着,说罢,放了放手里的饼子,抬头看向半儿:“我差你去办的事儿可好了?”
半儿闻言,点了点头,走到施夷光面前,跪了下来,从怀里掏了一个小布包出来,推到施夷光面前:“给你弄了这么多,可够了?”
施夷光接过,解开布包,看向里头的黑色灰末,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先用着。”说着,抬起头,看向半儿:“酒呢?”
“在我屋子。”半儿说着,皱了皱眉头:“你当真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