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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宋刚老老实实地表示了歉意。
宋刚说了一句犯了大忌的话,他说黄庭宏演戏,这话确实过头。
虽然说这是一句大实话,就连宋刚自己,也每天必须做的事,谁不是在演戏?可这话就是不能说,可做不可说,宋刚自己也清楚。
“没关系,谢谢。”黄庭宏愣了愣,然后缓慢而又幽幽的说,“……对,人生本是一场戏。这戏,该演完了。”
宋刚知道今天一放肆,真个把黄庭宏给伤害了。这些年来,身居高位的黄庭宏是不可能听到过这么不敬的话的,他听到的满耳都是阿谀迎奉的语言,已经习惯了,习惯得以为这世上只有好听的话了。
真是鬼使神差,宋刚竟然冒冒失失说出这么一句来,让人大受伤害的话。宋刚有些惶恐,几年的交情,几年的朋友,却在黄庭宏就要离开时伤害了他,宋刚觉得太对不住朋友,对不住领导了。他等着黄庭宏的震怒,等着黄庭宏来羞辱他,可是,黄庭宏没有,他轻轻地说,宋刚,你说的对,这戏快些演完的好。
这话,黄庭宏是发自内心的。
这几十年来,虽然黄庭宏跌跌撞撞地过来了,最终,身居了高位。其实,他和其他人一样,打击没少过,陷害没少过,委屈同样没少过。但是,他很少,或者根本就没当面被别人说他在演戏。这次,他带领傅建新和宋刚等一行人视察十二个地州市,出发点是督促各地的工作,但仔细想来,内心深处何尝没有来次告别演出的意思呢?黄庭宏历来对自己的品行很自信,他可以自豪地说,他为官清廉。可是,现在,都已经知道他将离开之际,为什么提出来视察呢?留恋?做秀?最后,用表演来形容更恰当一些。
“宋刚,确实是一场戏啊,有序幕,有*,有尾声,最后还得谢幕啊。这谢幕是不是有些过了呢?是不是自作多情呢?宋刚,说老实话,你认为是不是做得太显眼了?”黄庭宏说得有些伤感。
“没……没有。”宋刚确实不想再伤害黄庭宏了,刚才那句话确实太过分了。
“没有?哈哈,宋刚,你也不说真话了。”黄庭宏说。
“书记,话说回来,这些年你在本省功绩彪炳,谁能否认?现在,就算是来个谢幕,做个总结,又何尝不可?”宋刚的声音突然激昂起来。
“对,又何尝不可?我没有输给张文静,这几年,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为什么对谢幕演出这么忌讳呢?演戏,确实,我们几时不在演戏?开会、作报告、找人谈话、视察工作,哪样不是做给人看的?不但是做官的人,就是一个普通人,谁没有,谁又不是每天在演戏呢?普通人,尽力表现自己,让领导高兴,让同事尊敬;当领导的,说话,走路,哪怕是上厕所,几时又不是刻意的表现自己与众不同呢?呵呵,宋刚,你说得对,这戏,我们继续演下去。”黄庭宏的表情轻松了许多,他释然了。
今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黄庭宏尽情地享受着丰收的喜悦。黄涛如今在这官场一混啊,有点纯火炉青的架势了。他在恭维黄庭宏时,不露痕迹地又恭维了傅建新,使得傅建新一时竟然忘记了黄涛曾经是宋刚的哥们兄弟。
那么,他们现在还是不是哥们兄弟呢?傅建新突然想。这值得怀疑。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黄涛过去虽然是宋刚的好兄弟,但是,谁能保证这些年他们之间就不出现矛盾呢?因此,傅建新有点后悔上午对黄涛没来由的指责。
座谈会座谈得很轻松,无非就是在展望未来的基础上加上恭维黄庭宏与傅建新的话。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不懂味,反复多次提到宋刚。黄涛知道,要是打开这个话题,等会就可能和决堤差不多,那些水平较次等的家伙们会把主要时间用来赞扬宋刚,那可不是黄涛所希望的。因此,他以一个书记、一个一把手的权威努力驾驭好了整个会场。
这点,宋刚不免有点心惊。他曾经就预料过,黄涛的路会比自己走得远,这预言,或许真有几分可能性了。当然,这人呢,更多的时候还得看运程,官要看官运,没官运天大的本事那也是枉然的。
白天的活动是正式的,正式的就得规规矩矩,谁是主角,谁是配角?那是不能出问题的。可是,一到晚上,黄庭宏“要休息不好打扰”,傅建新可就不同了,他不需要休息,他年富力强,他精力旺盛,所以,很多人陆陆续续去打扰傅建新了。
见傅建新本来是悄悄的好,可是,傅建新觉得不够热闹,觉得太麻烦,所以,他接见来访者就“批发”接见了,一次就把大家一起拢在望月坡大酒店,他在这里可以好好接受众人的膜拜。
其实,这种情况表面上热闹,在内心,很多的人并不希望这样,他们永远希望是在单独的环境下见领导的。
黄涛也是众人之一,这点,使很多黄涛的部下有些失望和尴尬。因为,他们不希望黄涛看见他们这么巴巴的想见省里的领导,特别是在巴结一个最有可能成为二号人物的人。
宋刚很轻松,他在敷衍和打发几个,也许是十几个想见他的人之后,他见到了张永力与肖梅。
“宋哥,事情有眉目了,是北京利尼公司的副老总在捣鬼,他是受北京一个姓陈的之托,要弄清杨莹女儿的生父。那北京姓陈的人与我省某位领导关系密切。不过,这位领导好像不是傅建新。我们听到过他们议论傅建新,他们对傅建新似乎有些不屑,说他是假正人君子,是不值得相与谋的人。那个原政法委书记陶来明好像只是在这里玩玩,现在去了万佛山去了,那个吴斌,去了一回江城,在仙人桥住了一晚也回省里了。”
这样说来,想陷害宋刚的人仍然与京城五虎有关。突然,宋刚想,难道是他?
宋刚想到的是谁呢?他想到了文强。
文强想陷害宋刚?可能吗?可能。因为,他是傅建新的亲信,是傅建新一手提拔培养的地厅级干部。可是,他对宋刚也不错呀?但那不同。
自己人与朋友是不同的,自己人就是自己人,朋友再好也可以变为敌人,只有自己不会变为自己的敌人的。因此,有这种可能,那就是傅建新不知情的情况下,文强在暗中使力,当然,也可能傅建新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宋刚又有了一个方向性的猜测,他不能肯定,他得弄清楚。
很快,又有了进展,文强在外面的女人叫蒋倩,和杨莹是一个单位的,只是职位与年龄都比她小,仅仅是个文员,大学毕业。按这个年龄来讲,蒋倩应该是才来没有太久,是在宋刚走后才安排来的。
现在好解释了,蒋倩既然跟杨莹在一起工作,难免有蛛丝马迹露出来,最后被文强利用了。宋刚决定自己去见一见这蒋倩。
这一决定使张永力和肖梅很吃惊。他们说,是不是缓一缓,弄清楚了再说?宋刚说没必要,我只是见一见她而已。
安排宋刚见蒋倩只有一种途径,那就是由杨莹邀请她出来,否则,这晚上有什么理由去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士?
虽然肖梅觉得宋刚有些过激,但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道理,加上他们也习惯了宋刚一贯的作风,所以,没有多问,肖梅就把意思跟杨莹讲了。
见到蒋倩是在米罗咖啡厅的包间里见的。还有杨莹和肖梅也参加了。
宋刚是先去了预约的地方。杨莹打了个电话给蒋倩,说:“你推销的学习资料任务完不成吧?我可以帮你推销一些。”
“哎呀,杨姐,我正愁这事呢。那就太谢谢了。”蒋倩兴奋地在电话里叫道,“哪个单位呀?”
“长江集团,这样吧,你赶紧到米罗咖啡厅来,今晚就把票开了,免得夜长梦多,或者被人家抢走了。”杨莹这一着让蒋倩没办法推辞。
“好好,我就打的来,你已经在那里了吗?”
“我就出发,估计,我们会差不多时候到,谁先到就在门口等着吧。我们一起进去。”杨莹说。
杨莹看见蒋倩到了,正在咖啡厅门口张望,掏出电话准备打电话,多半就是问杨莹到哪里了。杨莹对的士司机说:“开车吧,就停在咖啡厅门口。”
手机才响,杨莹就到了,她一边下车一边说:“还是你早。”说完,付了的士费,蒋倩似乎有些难为情,两人一起进了咖啡厅。
咖啡厅的人比较多了,有几个人的眼珠子随着这两个女士身子转,一直目送她们俩进了包间。
“杨部长,这位是宋书记。宋书记,这位是我的朋友,杨莹,杨部长,在宣传部。这位是……?”肖梅装作不认识蒋倩,问杨莹。
“这位是我们部里的蒋倩主任。”杨莹答道。
宋刚呵呵一笑,伸手,对蒋倩说:“哦?那就是蒋倩主任呀?久闻大名,久闻大名。杨莹,都说你们部里你是大美人,原来你只是排在第二位的哟?还有蒋主任这样的美人儿,没想到你们部里全是一些美女。蒋主任,我宋刚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虽然早就听说您的名字,可见面却是第一次哈,幸会幸会。”
蒋倩嘴里客气地说书记您好,手也轻轻地握了握,可心里却是严重地犯疑惑了。我怎么早被宋刚“久闻大名”了?他就是宋刚?文强想方设法找他证据的宋刚?他“久闻我的大名”,难道他知道我跟文强的关系?他几时打听到的?一连串的疑问在纠缠着她,她看了看宋刚,不禁打了个冷噤,宋刚眼中的目光好犀利。
“蒋倩主任,我跟杨莹部长是老熟人了,就没听说您也在宣传部。哈哈,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认识了蒋主任啊。”宋刚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没了。
“您知道我?”蒋倩终究沉不住气问。
“喔,蒋主任别人不知道,我早知道了,只是没有谋面而已,我的一个朋友早就告诉过我了。哈哈,嘿嘿,就是你哟,幸会,幸会。”
这几句话有些毛骨悚然,至少,蒋倩会这么认为的,估计,今晚文强也会彻夜难眠的。说到这里,宋刚不说了,他开始保持官员的矜持了,微微地带着笑容,看着三位女士。
俗话说,三个女热一台戏。肖梅接过了话题。
“哦,宋刚书记,你和杨莹是老相识了呀?我还不知道呢。杨莹,你也是,也不说一声,你认识这么大一个领导,也介绍介绍给我们认识呀。我们做企业的就是要多认识几个领导,到时就有照应了。”肖梅说。
“我又不知道你想认识宋刚书记。今天认识也不迟呀。嗨,你说的书怎么样?你可不可以多定一些呢?”杨莹说。
“哎呀,多大的事呀?不就是几千册书吗?来来,开了票给我,我明天就把钱打过来,书嘛,你们几时送来就几时吧,早点晚点都没关系的。”肖梅很不屑地说。
“做了正事好聊天。”杨莹笑着说。
蒋倩忙拿出发票,看着肖梅,等她说个数字。
“你说个数字吧,多少?蒋主任好开票。”杨莹笑着说。
“随便啦?什么大事。”肖梅看着蒋倩也觉得可怜,为了做成这笔生意,她今晚只怕是吓得够呛了,但事还得做,她自己也是个女人,不想太为难这蒋主人了,“开五千吧。”
蒋倩一听喜出意外,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她赶忙写了发票,嘴里说:“谢谢,太谢谢了。”
看着这一幕,宋刚觉得有些自责,女人永远是弱者,男人之间的争斗不要牵涉到女人最好。
(月底了,手里的花别留了啊,烂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