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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从来没去上班过。工资照拿不误。
水仙说还有这等好事,不上班还能拿工资。
翠芝插话说,她单位很多人都这样,有编制有工资,就是看不到人来上班。这些人都是有关系的,吃空饷。
“你们公家人的事真是离谱,光拿工资不出力。”水仙抱怨道。她的店生意惨淡,与红火时相比,营业额下降了七八成。春水不是公安局长了,原来的关系户再也不来光顾,公款吃喝基本绝迹。这还不是最大的打击。她经营有方,没有这些关系户依然可以做得下去。失去了春水的庇护,经常有些人来挑衅滋事,吃霸王餐,打砸店铺,顾客都不敢来了。为这事,她报了案,经常往公安局跑,希望有人能主持公道。但他们一见是春水的朋友,本来就冷漠的态度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春水见店里门可罗雀,抱歉地笑笑,说:“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什么话?这个店没有你,也开不起来。”
“还要继续开下去吗?”
“当然。”
“会好起来的。”春水说,他感到身上的担子很重,身边的亲人朋友,这里的百姓群众,都需要不一样的天空。
“别这么沉重,来,我们几个难得聚上一聚,多喝几杯。”她举起杯,自己先干了。做了几年的老板娘,酒量见长。
春水见翠芝郁郁寡欢的,就让她先喝。她说不喝酒。修道之人是不能喝酒的。春水苦笑了一下,让她不要神神叨叨的,做事不要痴迷,更不能走火入魔。
水仙打圆场,说:“翠芝本来不会喝酒,女孩子不喝酒是好事,你不要一副兄长教训人的模样。翠芝,工作上还顺利吧?”
翠芝叹了口气,说还好。还好就是不怎么样。
春水丢了官,同样对她有冲击。本来,她在单位里受到方方面面的照顾,领导对她礼让三分,同事对她客气有加,发什么奖金,她总是最多的那一类;评什么先进,她从没有缺席。她觉得受之有愧,对领导提出,她初来乍到,做的贡献并不多,这些荣誉奖励,应当给那些资格更老贡献更大的人。她的这番话被理解成谦虚低调,领导经常在会上表扬她。但现在这一切没了,大家都在盯着她,迟到了几分钟就会被领导约谈,提出警告,扣取奖金;以前她不需要做的工作突然压在她的身上,动辄得咎,她处处为难。
人们都说,她与春水关系暧昧。现在作为“贪官”的春水已经去职,那他的女人理应受到惩罚。
单位的气氛突然古怪起来。往往她一来,人们就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停止了刚刚热烈的讨论,讨论的主题就是她与公安局长的地下情。人们的想像力在这个时候得到充分的展开,很快,她就被塑造成了投靠贪官不学无术的花瓶女孩。
她本来就对单位人浮于事忙于应酬的氛围不太适应,如今这种情况,更让她难以接受。她开始恐惧上班,怕见同事。
潘高,那个县政协副主席的儿子,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求。听说她与春水关系暧昧后,心里想,原来是破鞋,还装清纯呢,但她实在漂亮,他舍不得就此罢手,追了这么久,没有结果,面子上过不去,许多人都笑他,功夫没到家。他一直自许追女达人,没有女人他攻不下的。原来想把她娶回家当老婆的,情况有变,他随机应变,就想把翠芝弄上床,然后就此罢手,也好对旁人有个交待,免得影响他在江湖上勾女的名声。
有了这种念头,他看翠芝就不一样,原来他不敢放肆,在她面前老老实实的,现在他看待她如同风月场中的女子一般,带了些轻蔑,一副贪官动得我为何动不得的派头。翠芝本来看他就不顺眼,只是碍于情面应付着,见他这样,就如同躲瘟神一样地躲着他。
他知道她没了靠山,仗着自己在县城也是公子哥,有钱有势,就想来个霸王硬上弓,把她收了。
一次,单位出外考察。城管队伍福利好,单位经常钱多得花不完,巧立名目,降温费过节费独生子女费服装费等等发了一通后,还有不少余额,领导就想着带大家出去走走,看看祖国的大好风光,开阔眼界,以便更好地做好城管工作。领导经常说,城管工作要与世界接轨。名义上是外出考察,实际上是公款旅游。潘高本来不想去的,这种旅游他去得多了,已经没有了吸引力,见翠芝要去,他也去了。一路上,开始算计,怎么利用这个大好机会完成自己的心愿。
翠芝本来也不想去的,她不想见到这些人。让她改变主意的是此行目的地,一座道教名山,她早就想去朝圣了。
单位的人都知道潘高在追求翠芝,翠芝的邻座空着,大家让给潘高。他朝大家挥手示意,表示感谢。平时,他与同事间的关系处得不错,经常带些小礼物一个个地分发。翠芝虽然不快,但也不好发作。她平复着情绪,告诫自己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心情。
一路上,他故意往她这边蹭,车子稍有颠簸,他就夸张地往她身上靠。她一躲再躲,可怎么躲得了?她对他说,坐好点,不要这样。他笑嘻嘻的,说没办法,这路况。他的手也不老实,一会装作不轻意地摸了摸她的臀,一会按在她的大腿上。她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移开,他还对边上的几个同事做着鬼脸。
他得寸进尺,趁车子急刹车,一把搂住她,借着惯性,把她按倒在自己的腿间。这下,翠芝火了,对他大声说:“你想干什么?”
她的大声喝斥引得一车人都怔怔地看着他们。他不好意思地对大家笑笑,说:“不要见怪,她经常这样。”似乎她早就是他的人了。
翠芝站了起来,她要换位置。车子都坐满了,没人响应她。她索性站在过道上。
她就这样站了一路。还是有好心人的,见她站得脚发酸,就把位子让给她。潘高几次上来要把她拉回座位,她严厉地拒绝了,见有人要为她让座,他不高兴了,嘴上说着多管闲事。
后来,她只要见潘高过来了,就赶紧躲开。他自讨没趣,收敛了一些。她以为他知难而退了,也放松了警惕。
旅途中,与她同住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能说会道的那种。许多人自由组合,选择室友,翠芝没什么可挑的,挨到哪个算哪个。这个妇人平时与她没什么交情。她到单位就一年多的时间,中间去省城做调查,真正的上班时间不到半年。
这妇人嘴很碎,一逮着机会就想与她聊。她实在提不起兴趣,不是说谁谁家里有钱又有势,就是说哪家饭店的菜做得好。她说来说去,就是想替翠芝做媒。
她做媒手段有些恶毒。潘高早就买通了她。她的老公是他爸爸的手下,有了这层关系,再给以丰厚的报偿,她哪有不答应之理?翠芝现在没有靠山了,在舆论中,她成为了那种轻浮女人。对这样的女人做点出格的事,没有人会追究的。
翠芝社会经验不多,她哪知道人心不可测。考察了一天,腿都走软了,回到宾馆,洗了澡,就准备休息。同室的妇人精力充沛,嘴上一直没停。她把之当作背景音,没搭理。睡前,她有喝杯酸奶的习惯,这样有利于睡眠。
她倒头睡觉的时候,妇人在卫生间洗澡。她关了电视。
很快,她就进入了睡眠。不过,恶梦开始找上了她。
她梦到自己掉入了水中,巨浪不断地扑来,吞噬了她。她快窒息了,喘不过气来。拼命地挣扎,不停地叫喊,却无济于事。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身体在不断地下坠,好像有东西在拉扯她的衣服,咬着她的手脚,应当是海中的一种食人鱼。她想逃离,却手脚酸麻。
身体却在发热,冰冷的海水无法浇灭这不可遏制的燥热。
这时,平时的静修起了作用,一股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要镇定,深呼吸,沉丹田,运周天。”
这声音越来越大,给了她力量。她渐渐地克服着不安与恐惧。
她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她看到的是另一个恶梦。
她看到了一个男人,正蹲在她的身旁,无耻地抚摸她。
他已经把自己剥光了。
她也被脱光了。
震惊与愤怒之下,她一抬腿,狠狠地把他踢下了床。
她飞快地起了身,穿着衣服,打电话报警。
这个男人就是潘高。
他让妇人在翠芝吃的酸奶中加了特别的东西。这种东西能让女人失去知觉飘飘欲仙,男人可以为所欲为。妇人做了手脚后,见翠芝睡了,就偷偷地溜了,到了另一个房间。剩下的,就交给潘高了,他有房门的钥匙。这本是一个天衣无缝的阴谋,得逞之后,不管翠芝怎么辩解,都是男女恋爱中的情节,与侵犯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