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城头频换大王旗

阿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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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樊文良说“城头大王旗变换得太快”这句话时,江帆深有同感,到省政府工作的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感到之前的许多提法现在不但不再提,而且还有故意批判的声音,由此想到他离开阆诸后,阆诸政坛发生的种种怪像,就不足为怪了。樊文良这样高级别的领导,都在感慨城头大王旗的变换,可想而知,大王令对一个地方又意味着什么?

    彭长宜还在为关昊抱不平,他说道:“我在报纸上看过关昊的简历,刚参加工作不久,他就在西北老区挂职锻炼过,有一年的时间,按说,这就算是有基层工作经验了。”

    樊文良笑笑,说道:“挂职锻炼跟任实职是有区别的,你不会连这个都区别不清吧?”

    江帆笑着说:“长宜一直为关昊抱不平。”

    樊文良又语重心长地说:“抱不平可以,要在心里,不可流露在表面上,现在这形势,说话一定要注意,工作上更要注意,千万不能给别人制造打压你的武器。你们刚才说的意思都对,关昊的所作所为别人是不能比拟的,他最大的优势是起点高,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但也是他的劣势。起点高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能伏地,脸皮薄。当年有的同志不是负气支边去了吗?这在某种程度上说,跟关昊的辞职本质上是一样的……”

    江帆听他这么说,脸就红了,赶紧冲樊文良抱拳作揖,又连忙给他杯里续上一点水,不好意思地说道:“您饶了我吧,我怎么能跟他比,再说了,当时是怎么一个情况我后来也跟您坦白了,您呀,就不要再提这事了。”

    樊文良说:“某种程度上你们俩可以划等号。受不得辱,伏不得地,低不得头。长宜刚才说了,如果是他,就是被省委一把手书记点名骂几句,他都能认头,都不会做出辞职的举动,这叫什么,这叫光棍不能吃眼前亏!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按兵法来说,这叫保存实力,如果伟大领袖像你们当年那样意气用事的话,恐怕就没有咱们今天穷苦百姓当家作主的新中国了,也没有我们现在的红色政权了。”

    江帆赶紧又冲樊文良做了一个作揖的动作。

    樊文良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停下不说,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得意门生,他了解他们两人的走的每一步,了解他们的胸怀和抱负,这一路走来,脚步扎实,稳健,没有斜的和歪的,这在当今的干部队伍中,是很难得的,眼下关键时期,他必须要敲打他们,规矩他们,以利于他们今后走得更好。

    “今天借助关昊这个话题,我多说几句,有用你们就听,没用就不听……”

    樊文良的话没说完,两个人抢着说道:“你说的都有用,我们受益匪浅。”

    樊文良没有理会他们的恭维,继续说道:“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负气用事。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也是很多的,刘邦的母亲被项羽掳去,项羽威胁刘邦,如果不放弃攻城,就把他母亲煮了,刘邦说你我曾经是结拜兄弟,我母既你母,我煮我母,就是煮你母,你看着办。刘邦是历史上有名的脸厚心黑的家伙,但是他成就了大业;项羽脸皮薄,打了败仗无颜见江东父老,所以只有刎颈自尽。我想说的就是,什么时候都要心中装着大局,不能意气用事。廖书记走了,可能他提起来的这些干部在短时期内不会得到领导的待见,更不会得到重用,不但得不到重用,有可能还会受辱受气,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意气用事,除非你们也都有一个高干的舅舅,如果没有,就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小心从事,别人能做的你们不要做,别人能发的牢骚你们不要发。当然了,你们的学问都比我高,我就是一介行伍,这些话你们可能会嗤之以鼻,也可能不以为然这耳朵听那耳朵跑,但是我说的话,绝对管用。这也是我特地开车来这里见你们的主要目的。”

    江帆和彭长宜认识樊文良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听樊文良这么细致入微地剖析官场现象,平时他都是点到为止,大多时间说的话都是让你我领悟,好多话都不是直接说,这次他一反常态说这些,尤其是在眼下变了“大王旗”的情况下,对江帆和彭长宜来说,非常解渴,也非常实在。他给他们俩定了调子,那就是“别人能做的你们不要做,别人能发的牢骚你们不要发”,他唯恐他们步关昊的后尘,意气用事,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而是从根上、从古今历史的经验上告诉他们,官场上也是要讲究保存实力的。他教给了他们最朴素最实惠的生存之道,而不想再次看到令人心痛惋惜的事件发生。

    樊文良的这些话,对于他们非常有用,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些话从樊文良口中说出,对于江帆和彭长宜来说意义重大,非常必要及时。尤其是对于江帆,他之所以举出关昊的例子,实际就是在敲打江帆,提醒他不要做出像当年那样冲动的举动,那个举动,实则是在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冒险。眼下江帆有省长袁锦城的信任和赏识,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未必就是幸事,袁锦城和廖忠诚搭班子的时候,两个人的施政理念相同,目标相同,配合默契,可以说是珠联璧合,京州官场上出现了少有的安定、发展的局面。但随着廖忠诚调走,魏长林到来,肯定不会在有这样团结的局面,事实已经得到证明。如果袁锦城跟他搭档不下去,提出调走的话,那么江帆的处境可想而知。彭长宜也一样,樊文良已经从王家栋的嘴里听到彭长宜对新市委书记的抱怨声了,眼下对于他们来说,收敛锋芒、埋头工作是多么的必要!敲打,又是多么的必要!

    两个人何尝不知道老领导的良苦用心!

    江帆赶紧起身,给樊文良的杯里续上一点水,说道:“眼下这种形势,您给我们尤其是给我上的这一课太及时了,如果不是真关系,有谁会肯跟我们俩说这些话?太感谢了!”

    “是啊,是的,的确是这样!的确是这样!”彭长宜激动地搓着手,连声附和着江帆。

    樊文良看着江帆,又看了看彭长宜,说道:“如果我不走,可能不会跟你们俩说这些,上次跟廖书记通电话,廖书记还问起我你们俩的情况,让我嘱咐你们俩,不要意气用事,要埋头工作,要忍得清贫,要耐得住寂寞。我想,无论是廖书记还是我,都不希望亲手提拔起来的人在仕途上有什么闪失。”

    樊文良说的是事实,在彭长宜的印象中,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直接地给他谈为官之术,都是让王家栋转达的,至于江帆,可能他们之间经常交流吧,但是他还真没有过。

    江帆看着樊文良,认真地说:“请您转告廖书记,领导们的意思我们领会了,我们会小心行事的,不会让老领导失望。”

    樊文良说:“抽时间给他打个电话,或者进京方便的时候去看看他,老同志最近情绪很低落,尤其是出了关昊这档子事,他的心疼坏喽——”

    彭长宜问道:“我们能见着他吗?”

    樊文良说:“提前打电话,他现在不是太忙,应该比在省里时好见。”

    一句话,道出了廖忠诚现在的境况……

    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京州官场用动荡不安、人心不稳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先是省长袁锦城因为高速路建设问题跟省委第一书记魏长林闹翻,两人合作公开亮起红灯,关系十分紧张,在省委常委会上公开争吵,互拍桌子,严重影响到工作进展。魏长林到上边狠狠告了袁锦城的状,袁锦城也不是吃素的,他把魏长林来京州两年来所做的事情,一一向上级汇报,加之锦安关昊等六名官员辞职的事,中央先调走了袁锦城,到一个内陆省任省长,十天后,又调走了魏长林,跟东南一个省的省委一把手对调。典型的各打五十大板。

    新的省委第一书记到任后,省长人选还没有着落,常务副市长黄玉昆暂时主持省政府全面工作,就在新书记到任后一周,上级来京州宣布了省长人选,黄玉昆上位,坐上了省政府的头把交椅。

    据说中央曾考虑过要空降京州省的省长,后来考虑到干部的地域性和开展工作的实际性,就放弃了空降,改为就地提拔,这样,黄玉昆顺利上位,当然,跟他之前的跑动不无关系。

    巧合的是,新任省委第一书记曾经是樊文良曾经是樊文良所在部队转业的老领导,也是窦老的下级,当彭长宜接到窦老的电话后,窦老将这个消息告诉彭长宜的时候,彭长宜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