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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赛维特港的气氛有些压抑。
那散不去的红雾压在男爵庄园的上空,同时也压在一个赛维特港殖民者的心头。
就算总督府有心瞒住这件事,但终究还是捂不住一张张七嘴八舌的嘴。不到半天的时间,整个赛维特港,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发生在男爵庄园的事。
江枫对康尼和几十名卫兵的那套说辞只是版本之一,更多光怪陆离的流言在口口相传中不断发酵。也幸亏从上午到中午为止,江枫一直待在总督府里,若是站在大街上,铁定得被人围观。
赛维特港的港口,杜维将订单和交易公证处的证书拿去了仓库。完成了货物的交割之后,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儿上前,将装着物资的木箱往卡尔夫船长的桨帆船上搬去。
即将被运往南岛的物资包含了石料、铁矿、魔晶、甚至是港口卖不出去的棉花、以及一些杜维搞不清楚有什么用的东西,也被江枫批量采购了一大堆。
也幸亏赛维特港经济低迷,不少种类的货物都在港口的仓库区积压了一大堆,否则的话就算是赛维特港经营范围最广的金蜥蜴商行,也凑不出清单上的那些东西来。
比如石灰。
在赛维特港乃至对面的阿迪亚大陆,石灰的主要作用便是和动物的血料或者油脂混合搅拌,用来作为粘合石砖的胶凝材料。且不谈这种原始技术是否科学高效,总之整个赛维特港的石灰消耗量并不算高。尤其是最近经济不景气的影响,港口区的砖石建筑已经很久没有翻新过了。至于普通平民的住房,大多都是木头、石砖和瓦片随便凑合出来的,更是用不了多少石灰。
而江枫采购的这批石灰,别说是给萨蒙盖几栋房子了,就算是将北岛的港口区整个复制到南岛去,只怕都够用了。难道这位巫师大人打算给自己的使魔们造一座城市?可这有什么意义?
最关键的是,半精灵们会允许他这么做吗?
杜维想不明白,摇了摇头,决定暂时不去思考这个难懂问题。
无论如何,帮巫师做事,对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个难得的机遇。是一辈子做个地位低下的商人,还是得到巫师大人的赏识被收做学徒,全都看自己的表现了。
想到这里,杜维捏紧了拳头,只觉得胸中斗志昂扬。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戳了他的胳膊两下。
杜维转过头去,只见一位中年男人,正面向自己,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孩子,大的约莫十一二岁,小的还没满十岁,看上去稚气未脱的样子。
见状,杜维不禁有些奇怪,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事?”
“请问大人,这艘船去卡迪伦帝国吗?”
“你眼瞎了吗?看清楚甲板上几根桅杆?”杜维不耐烦地答道。
一百多海里不算远,但那也是深海。像这种将帆船只能用来近海巡逻,远洋船只至少也得是双桅帆船,他早些时候随银海鸥商会走南闯北,这种程度的知识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常识。
中年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扯了扯身后两个孩子的手,向着旁边的码头走去。那里还停着一艘船,不过码头上却是已经排成了长队。
见到这一幕的杜维脸上表情不由有些怪异,就算赛维特港现在经济不景气,也犯不着这么多人都来港口打听离港的帆船吧?
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奔走于交易大厅和港口仓库,根本没有去注意那些市井传言。看来,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劲爆的消息。
拉住了一名扛着货物的水手,杜维问道。
“今天早晨赛维特港出了什么大事吗?”
将木箱搁在了脚下,那名水手抹了把额前的汗,咧了咧嘴说道。
“大人,今天早上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过昨天晚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杜维皱眉问道。
“据说弗雷德男爵一家,从男爵老爷到仆人,都死在了索洛尔的诅咒之下,直到现在前往庄园的道路都还在殖民地卫兵的封锁之下,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还有,巫师大人好像还说了,血月预示着不祥,混沌已经降临什么的。那些人大概是被索洛尔的名字吓破了胆。”
弗雷德男爵死了?
而且还是整个庄园都被那诅咒屠了个干净?
说起来,昨天晚上的月亮,似乎确实有些不对劲……
听闻了这个噩耗之后,杜维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
用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
紧接着,他用颤抖地声音问道。
“那巫师大人呢?”
“巫师大人毕竟是巫师大人,当然没事……”水手讪讪笑了笑,紧接着神秘地凑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啊,我听去过庄园的卫兵说,巫师大人出来的时候似乎也很狼狈,看来那诅咒确实不好对付……”
听到这,杜维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至于弗雷德男爵的死活……
老实说,他并不在意。
……
赛维特港总督府,一楼的会议室内。
殖民地的官员们聚在一起,争吵的声音从太阳升起之前,一直喋喋不休到现在。然而争论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消耗了几壶茶水之外,什么结论也没有被讨论出来。
“现在整个赛维特港都在议论男爵大人和他的庄园。”戴着红帽子,大腹便便的官员,不断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我现在不想去管那些泥腿子们的脑袋里想着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们该怎么办?”另一名留着卷发的男人用指关节敲着桌面,语气咄咄逼人地说道,“红雾正在扩散,那可是连巫师大人都解决不了的麻烦。赛维特港已经守不住了,让那些尖耳朵为索洛尔的诅咒头疼去吧,我们离开这里——”
“你疯了?!这是国王陛下的领地!”一名官员惊呼道。
卷发的男人冷哼了声,抱着双臂,“那就让国王陛下派军队过来守护他的土地!”
“够了!”
会议室内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坐在会议桌角落,从开始到现在一言未发的治安官康尼。
将翘在会议桌上的腿放了下来,康尼在椅子上坐正,环视了在座的总督府官员们一眼。
“我们需要一名总督。”
在座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最后是弗雷德男爵任命的财政顾问,开口说道。
“根据国王陛下签署的法令,总督之位的法理继承人应该是韦斯特少爷……如果继承权无法履行,总督的人选需要由国王重新指定。我提议写信给国王陛下,让他派人过来……”
“国王陛下不会派人过来,现在正是王位继承战争最关键的时刻,没有什么比王冠更重要。”康尼摇头道,“我们必须在赛维特港陷入混乱之前,选出新的总督……直到国王陛下想起,瑞克王国的最西边,还有这么一座边陲小镇。”
“可如果到时候尊贵的国王陛下问起,我们该如何向他解释,我们的男爵大人死在了索洛尔的诅咒之下?”赛维特港财务顾问迟疑地开口道。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选出总督,然后说服巫师大人,恳求他替我们解决弗雷德男爵留下的烂摊子。”停顿了片刻,康尼环视了眼那些面面相觑的殖民地官员们,“至于总督的人选,我个人提议巴顿·多雷克爵士。身为港口财务长官,他的职权仅次于总督,对港口事物的熟悉也远胜他人。”
“我赞成,巴顿·多雷克爵士是除了弗雷德男爵之外唯一的贵族,而且还是国王陛下亲自册封的爵士。到时候国王陛下过问起这件事,也好说话些。”
“附议!”
除了几个没表态的,几乎是全票通过了由巴顿担任新总督的提议。
只是被推上总督之位的巴顿·多雷克爵士本人,似乎并不是很满意的这个决定,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尴尬。
到不是对总督这个头衔没有任何想法。
如果换个其他的时机,即便没有人推举他,他也会毛遂自荐地站出来。
然而现在的赛维特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个天大的包袱,扛着它便等于扛下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更何况,他也不清楚,该如何写信给国王陛下,该如何请那位巫师帮忙解决赛维特港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