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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禄虎着脸,说:“我是统领,做事不用向你交待!”他冲那四人背影吼道:“还不快走!”
立言紧张地一拉马缰,马儿高嘶,却只挪动几步。骑术不精,立即现形。
鄂那海冷笑道:“九门提督衙门何来如此差劲的士兵?”说罢,解下腰间的绊马绳,向立言胯下良驹一甩一绕,那马儿竟顺从地掉了个头,向鄂那海小步蹬蹬而来。另外三骑的人乖乖下马,低着头,单膝跪在原地。
“好俊俏的侍卫啊!”鄂那海与舒禄在年少初进官场时,也曾兄弟相称,视为知己。可时日长了,二人能力渐分高低,往日平起平坐的好友,一人却成了另一人的副手,渐渐面和心不和。鄂那海曾听舒禄酒后提过立言对他之恩,又知他曾进王府探过立言,便留了个心。果然,一举逮了个正着,哼,此事若让八阿哥知道,舒禄恐怕连自己的副手都做不成,而要成阶下囚!
立言见被揭破,索性下马,一副恃无忌惮的模样。她用手刷理着马儿的鬃毛,笑着说:“愚蠢的畜生,只会听主子的话,给你条死路,还兴高采烈地往里踩呢!”
鄂那海怎听不出她指桑骂槐,说:“恕小人眼拙,原来是年福晋啊!”
立言并不答话,纤腰一摆,便往府里走。
鄂那海怎肯便宜了也,伸臂一挥:“来人!奉御令,出府者格杀勿论!把年福晋绑了!”
听到身后如雷般的“是!”,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人多骤升的空气温,立言脚步加快,略显慌乱地跑起来。离府门只有几步之遥,立言却被手持刀刃的侍卫团团围住。
立言花容失色,却还拼着最后一缕力气喝道:“有本事地砍下来啊!王爷和年家都不会放过你们!”硬是占着这份胆量,又向前了一两步。
鄂那海又持钢刀跻身人群中,说:“小人奉旨而来,年福晋最好束手就擒,免得一会动起手来,有所损伤。”
两个侍卫上前,欲绑住立言,她只得拼命挣扎,大声呼救。此时,舒禄跃过人群,如从天而降般,出现在立言面前,三下两下,被逼退了手持麻绳的侍卫,厉声说:“谁敢!”平日里,舒禄治兵甚严,大半侍卫慑于他的威严,刀头向下,后退几步。唯有鄂那海的四五名心腹,仍咄咄逼人,舒禄施展武艺,以一抵六,一把大刀耍得呼呼如风,安全地将立言送回了府内。立言向鄂那海得意地做了个鬼脸,感激地看了一眼舒禄,向饮澜居跑去。
舒禄满意地抽回刀,令道:“撤退,各归各位!”
“你……居然敢违抗皇命,我定要奏你一本!”鄂那海喊道。
舒禄说:“刚才有什么人从王府跑出来么?没见着啊!”
鄂那海冷笑道:“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会尝到后果的。”
舒禄紧抿着嘴,不动色声。鄂那海聪明一时,却中了立言的调虎离山之计,亦蕊早已在张凯的掩护之下,向畅春园驰去。
紫禁城。咸安宫
好一幅春光乍泄图。那女子半遮半露,靥带红霞,柔媚致极坐在男子怀中,任那二阿哥胤礽耳鬓斯磨,尽拣些甜蜜肉麻的话来说。
宫女、太监早已退避三舍,唯有那不速之客仍躲在屏风之后,耳中充斥着那莺啼婉转,双腿似灌铅般沉重。那女子从嘻笑,转成娇吟,衣帛撕裂声,胤礽粗重的喘息声。不速之客似乎失去了冷静,重重地咳嗽几声。这几声咳嗽,像是冬日凉水浇醒了沉迷在********中的恋人,胤礽一把推开身上的女人,说:“谁……谁……给爷出来!”
那女子从暧榻上滚到地上,顾不得身上疼痛,惊慌地捡起衣服遮羞。这时,她已看到屋中出现了另一个男子。他身着玄色单袍,腰系深红缠银佩带,双眸暗淡,薄薄的双唇紧叠,面色如纸般苍白,瘦削端正的下巴饱含风霜。他静静低头地站在那儿,却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抵抗的魅力。那女子突然不怕了,她觉得刚才与自己亲昵的胤礽除了高贵的身份外,简直一无是处,而面前这位,如同梦里寻找的人儿般。在这红墙绿瓦的深宫中,权贵并不罕见,而折磨人的是寂寞。她捧着衣服的手松开了,露出了那丰满莹白的玉体,款款向他走去。不为别的,只为他能看自己一眼,她有信心,就一眼,自己的美好足以让天下男儿疯狂。如章鱼般的手缠上了他的脖颈,她那粉嫩的红唇在他的鼻端吐露芬芳,她诱人的胴体磨蹭着他厚实的胸膛,他仍旧无动于衷,眼里露出死亡前才拥有的灰白光芒。她愤怒了,当她不顾一切想用手去试探他的反应时,一道银光晃过,她倒下了,脸上仍带着媚人的微笑。
胤礽已穿好寝衣,见状急忙跑来,探着她的脉息,说:“你杀了她?”
“你心疼了?”他终于开口了,心,却不那么好受。
胤礽脱口而出:“席常在若死在咸安宫,这该如何是好……”
居然是位常在,他嘴角轻挑,剑眉一拧:“她没死,只是气门受阻,过两个时辰便会转醒的。”
“这……这就好……”胤礽刚松了口气,立刻又紧张地说:“不行,她必须死。否则潇碧你曾出现在咸安宫的事,可能会被皇阿玛知道的。”
潇碧说:“你舍得?”
胤礽笑道:“有什么舍得不舍得!一夜风流,逢场作戏罢了!”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将辫子甩到脑后,再不看那席常在。他眯起眼看着潇碧,半开玩笑地说:“你勾魂摄魄的魅力,非同小可啊!”
潇碧说:“怎可与二阿哥相比?”
胤礽歪回榻上,指着身前的空处,说:“紫禁城有三千佳丽,却只住着皇阿玛与我两个真男人,哈哈,皇阿玛年纪大了,他的财富、他的美人,他的江山,都应该是我的!”
潇碧默默地坐在他身前,看前胤礽眼角如刀刻的皱纹,与年龄不符灰白的头白,他知道现在不应该打断胤礽的话题,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能听到听懂胤礽的真心话。他打散胤礽凌乱的发辫,十指为梳,温柔而灵巧地打理起来。
胤礽梦呓般地说着:“朕将大赦天下,严治贪官,整治苛捐杂税。朕要把那些奸商贪官的钱,都拿敲出来,增设育婴堂、管独院,赠衣施药,让孩子们都能上学读书,让百姓们不再流离失所。潇碧,到时候你是想要朕封你个大将军,还是大丞相呢?朕定要给你指门好亲事,最好怕朕的姐妹、女儿嫁给你……啊!”胤礽感到头皮吃痛,潇碧已快速地结了辫子,铁青着脸,反手站了起来。
胤礽眼中不再糊涂,而是闪过一丝诡异,笑着去拉他的手,说:“你心情不好?”见潇碧并不搭理自己,胤礽皱眉说:“席答应寂寞难耐,多次勾引与我,怪我一时与皇阿玛财气,想戏弄一番他的女人,送顶绿帽子给他!”他眼角轻瞟潇碧,一语双关地说:“莫说咸安宫,苍茫大地,知己何觅?潇碧,我不能给你最好的,只能给你最多的!你应该知道我的难处……”
潇碧回过身上,眼神已由黯淡变得柔和,他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胤礽强忍住心中的不屑与恶心,从衣架上取下件披风,为潇碧穿上,说:“春寒料峭,好好照顾自己……”
恐怕这是胤礽第一次帮人穿着披风,动作缓慢,潇碧看着他眉间深深的沟壑,饱蕴深情。总算穿好了,胤礽笑了笑说:“我连个奴才都不如了……”
屋里怪异的氛围渐浓,胤礽被潇碧的目光追得无处容身,他清清嗓子,说:“四福晋前往畅春园了?”
潇碧点点头:“我安排了舒禄守府,福晋们果然不负所望。”
胤礽说:“看来,你在老八府中插的幼苗,都长成了?”
潇碧露出自信的笑容:“自一废太子之时,八阿哥露蠢蠢之相,我便不敢有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胤礽说:“不过这次的受益人,似乎不是我,反是老十四。”
潇碧说:“十四阿哥奉八阿哥为天人,他年轻冲动,一时难成大事。只有削弱四、八二党,方能突现二阿哥仁教两全,到时候,东山再起,并非难事!”
胤礽激动地全身颤抖,说:“皇阿玛二立二废,但他对我仍如往日般疼爱。或天将降大任,需要让我再经磨砺。这次,畅春园遇剌,我在榻前侍疾,做足了功夫,也让皇阿玛送老四去了宗人府。就算四福晋告成了御状,按皇阿玛多疑的性子,也不会完全信任老四老八。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够他们闲着了。”
潇碧说:“此次布局并非十分精妙,漏洞百出,难道不怕皇上查到咸安宫?”
胤礽把握十足地说:“不会!一来,没有确实证据;二来,皇阿玛会替我留一条后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弱化老四老八势力,也是皇阿玛所想!嘿嘿……若他不是想独揽皇权,怕有人抢了那张龙椅,我怎会幽禁在这咸安宫?伴君如伴虎,他先是皇上,再是我的阿玛,这个道理,我最近才刚刚领悟出来的,希望不太晚!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升老四老八间的矛盾,鹬蚌相争,我好坐收渔翁之利!”
潇碧说:“你让我收买仵作,在欧阳宸宛的验尸记录中加上一条有孕,就是为此?”
胤礽嘿嘿笑道:“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失去孩子的痛苦……老四,你也尝尝吧!只可惜那欧阳宸宛不识时务,让她对老四下毒,居然手软?”
潇碧幽幽叹道:“人非草本,孰能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