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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起身,她只是微微一笑,“意潇,别来无恙?”
冷意潇笑着点头,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南公子。”
如陌看了眼南宫晔,淡淡招呼:“请坐。”
南宫晔没说话,在她对面坐了,眼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她的脸。看她与冷意潇如此熟稔的打招呼,一转向他时,却变得极度淡漠而疏离,他心里顿时就像扎了一根刺,好不难受,但嘴上却客气道:“琴仙如陌,果然名不虚传。我在桃园之外,听琴驻足,又冒昧前来打扰,如陌姑娘勿怪!”
如陌看也不看他,依旧淡淡道:“既是随意潇而来,公子就不必客气。来人,上茶。”
三杯清茶很快奉上,如陌在南宫晔始终不离的目光注视下率先而饮,神态自若,不发一语,毫无半分身为主人应招呼客人的自觉。
冷意潇随之,边饮茶,边赏千色桃花,悠然自得,好似本就是为赏桃花而来。
一时,园子里寂静非常,似能听到微风拂落花瓣的声音,气氛有些沉闷。
南宫晔终于收回目光,淡淡扫了眼满树桃花的园林,笑道:“这园子倒是清幽别致,只是主人的待客之道……当真特别!”
冷漠,故我。的确是记忆中她的风格。
如陌道:“公子若不喜欢,尽可离去。”
她看过来的目光冰冰冷冷,拒人于千里,南宫晔不由自主的心头一沉,浓眉皱起,心绪翻腾,几乎就要问她,当真不记得他是谁?
就在此时,有侍女来报:“小姐,不好了,前两日闯进园子被我们扔出去的史公子……带了官兵来,把园子围住了,说是要抓小姐!”
侍女话音未落,一队官兵涌进桃林,领头之人,便是手拿折扇自以为风流倜傥的肥胖公子史青,以及他的二姐夫,刑部侍郎崔剑。
史青因前两日打听到如陌在这千色园,便带了家丁不顾阻拦硬闯进园,结果被扔了出去,心里不服气,找到他那倍受王上宠爱的大姐史婵诉苦,史婵当晚就在王上那里吹了枕边风,梨花带雨添油加醋歪曲事实,最后得了王上一个字:查!
“如陌仙子,本公子又来了!”史青一进园子,便得意地高声叫道:“这回,本公子可是带着一千官兵来的,你是乖乖跟我走,还是跟他们去刑部大牢?如果你从了本公子,本公子保证你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要是不从,他们就会把你抓起来,到时候,大刑伺候,你不从也得从。”
话,说得趾高气昂,但脚步却早早地停住。想到前两次吃了大亏,这回不敢往前靠得太近。
跟在史青身边的崔剑也顿住脚步,隔着满园桃花,茶亭之景,隐隐可见。
亭中三人。一个背对这边,被亭柱挡去了大半个背影,只能见到一角墨袍;一个侧对这方,被满树桃花遮住侧容,惟剩白衣胜雪随风轻扬;只有这最后一个,虽是面朝他们,但脸上却戴了面纱,看不见容貌,只能看见一双美丽却冷光潋滟的眼,那双眼,微微抬起,远远地,朝这边一扫,崔剑便觉得浑身像是浸了冰,透心的凉,不禁心神一凛,对史青问道:“三弟,是她吗?”
史青连连点头:“是她就是她!姐夫,只要你帮我把她搞到手,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崔剑皱眉道:“三弟,这个女人不一般,你要不起她。”就凭刚才那女子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女人绝不是史青那种草包能降服得了的。
史青一听急了,“姐夫,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你也看上她了?你敢跟我抢,我回去告诉二姐和大姐!”
崔剑忙道:“你急什么,我既然来了,当然是要帮你。”说罢,当先上前两步,正好错过一树花枝,正待挥手拿人,忽然瞥见冷意潇望过来的冷淡眸子,不由动作一顿,愣了一愣。
“意潇公子?”
“崔大人!”
冷意潇淡淡起身,崔剑上前,改挥手为拱手,十分客气道:“原来真是意潇公子!没想到在此相遇,幸会。”
冷意潇道:“崔大人客气。意潇来此拜会朋友,不知崔大人有何贵干?”
崔剑面色一僵,心道,要坏事,此女竟与冷意潇有关系!
“本官此行,是奉命而来……请如陌仙子去刑部走一趟。”崔剑尽量说得客气。
冷意潇道:“不知如陌所犯何罪?竟劳崔大人亲自来‘请’?”
“这……”
“这什么这啊?”史青不耐烦地叫道:“姐夫,你跟他啰啰嗦嗦的干什么?快点抓人啊!连他也一起抓起来,上次在圣心湖,就是他害我被人耻笑,今天正好把这仇报了!”
史青不客气地用扇子指着冷意潇,肥胖的脸高高扬起,鼻孔朝天,哼哼气道。
崔剑一愣,忙将这草包拉回来,小声劝道:“他不行!他是靖国侯府的公子,不能得罪。”
史青立刻跳脚:“靖国侯是个什么东西?我姐姐还是未来的王后呢!惹到本公子,我管他是谁,一样抓他进大牢,上大刑,叫他哭爹喊娘,向本公子跪地求饶!”
一直不动声色的如陌突然面色一沉,对茶亭外的沁贞使了个眼色,沁贞会意,身形一动,飞快掠至史青面前。扬手几个大嘴巴,狠狠抽在史青满是肥肉的脸上。
只听“啪啪”几声脆响,涌进园子里的官兵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沁贞已经回到原处,仿佛从未离开过。
四周安静无声,崔剑和一众官兵皆是怔住。
史青被打懵了,直到血从他口角渗出,才从惊痛、愕然之中回过神来,捂着高高肿起的嘴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叫道:“你、你、你……你们敢打我?”
如陌冷笑望他,如欣赏一个跳梁小丑般的姿态。
史青暴跳如雷,发狠道:“你别得意!一会儿你落到本公子手里,看本公子不玩儿死你!姐夫!你还不下令,让他们赶快抓住这个贱人!我才不管什么意潇公子,我只知道,今天你带着这么多人跟着我,我还是挨了打,你要是不抓住她们,我就告诉大姐,大姐肯定饶不了你!”
“我知道了知道了。”崔剑应着,又朝冷意潇拱手:“方才之事,意潇公子也看到了……”
冷意潇淡淡道:“在下看到什么了?我只听到这位史公子辱骂家父,要将在下抓进大牢,向他跪地求饶,如陌替在下赏了他几巴掌,崔大人认为赏得不对?”
一贯的淡漠语气,并不凌厉,但崔剑却冒了一手心冷汗。靖国侯,那是连王上都敬让三分的人物,辱骂他,讨得几个耳光那是便宜的!
“本官不敢!”崔剑忙道,“此女三番两次指使婢女殴打婵妃亲弟,本官奉命拿人,请意潇公子不要与本官为难!我想意潇公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得罪婵妃,对大家都没好处。”
威胁?警告?
冷意潇笑道:“多谢崔大人提点,但意潇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从不会顾忌是否得罪他人。”
冷意潇看了眼自史青等人入园以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晔,又道:“在下奉劝崔大人一句,莫要助纣为虐,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崔剑并不领情,也不再与他多言,只朝身后命令道:“庞威,将那两名女子拿下!”
庞威带头,两队官兵百十来人,直冲茶亭,分抓二人。原本幽静的桃花林一时煞气扑面,剑光闪烁。
茶亭外的沁贞就要拔剑相对,却接到如陌一个暗示的眼神,便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任四五把刀剑架上她的脖子。而如陌那里,庞威的寒光剑直指胸前,她却仿若不见,信手拂去桌上被风吹入的落花,一派闲定自在的神态。
冷意潇摇头叹道:“可惜了这一番桃花美景,无人观赏。”
如陌道:“能吸引意潇的目光,已不负它此番盛放。对于那些庸俗之人,即便赏了,也不过是对它的亵渎。”说罢,抬眸,目光越过庞威,直直看向对面始终稳坐不动的南宫晔,似笑非笑地问道:“辰王,你说是吗?”她的声音轻极了,就好似方才被她拂去的落花飘地的声音。但辰王二字,还是如雷贯耳,震得庞威及周围一众官兵像是被人定了身。
片刻之后,庞威才顺着如陌的眼光回头去看,身后之人,面色深沉,气势慑人,一双凌厉凤眸微微一扫,四周官兵手中的兵刃落地,铿锵几声,惊得他身子一抖,立即跪于那人脚下,惶恐叫道:“辰、辰王……卑职拜见辰王!”
辰王……
辰王!
亭外,崔剑闻言脸色大变,脑子里轰一声炸开,还未来得及上前确认,史青已不知死地叫道:“庞威,你干什么呢?连个剑都拿不住,真没用!还不快把她们两个压过来!”
跪了满园子的官兵皆是冷汗如瀑,崔剑这一刻真恨不得一脚踹死这草包。谁人不知,在这封国,撞到辰王手里,比撞在王上面前还可怕!史家要完了!他也要完了!
“下官参见辰王!”
南宫晔缓缓起身,起身之际,深深看了眼对面的女子,目光复杂,从她叫他辰王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她认得他,但她故作不识,加倍冷漠。
如陌回视他,眼光看上去很平静,如一汪深潭,无有波澜。
南宫晔转过身,不说话,跪于他脚下之人,皆是屏息,亭内亭外,一片寂静。他步出茶亭,崔剑惶恐道:“下官不知王爷在此……”
“崔侍郎!”南宫晔淡淡截口,在亭外站定,已是面无表情,睇视着因弯腰行礼而比他矮了半截身子的崔剑。
“下官在!”
“身为刑部侍郎,助纣为虐,强抢民女,你奉的是谁的命令?”南宫晔只是平声问道,而崔剑已经吓得身子抖了一抖,惶然回道:“下官,下官是奉王上的旨意……”
“王上?”南宫晔皱眉,“是王上下旨让你抓人?”
崔剑道:“王上下旨……让、让‘查’……”
“查什么?”
“查,查……”
查了半天也没说出到底是查什么。
南宫晔面色一沉,陡然喝道:“讲!”
一滴冷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崔剑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心知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也圆不过去,只得实话实说:“辰王恕罪!史青看中如陌姑娘,想纳她为妾……”
“哦?是吗?”南宫晔回头看了眼如陌,只见她冷漠淡然的眼神就好像只是在观赏一出无聊透顶的游戏。看着她的双眼,总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袭上心头。他皱眉,将目光转向史青,“你想纳她为妾?”
声沉如水,眼寒如冰。
史青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那股嚣张的气焰瞬间被灭,但还是不怕死地点头,“如果王爷能帮我得到她,我……我一定重重的谢谢王爷。”
“如何重谢?”南宫晔淡淡的问。
史青想了想,答道:“只要是我有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南宫晔听后忽然笑了,缓缓踱步至史青面前,看着他,“本王就要你这项上人头!”
他声音不大,却惊得史青连连后退,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子,南宫晔突然把脸一沉,冷笑道:“本王的女人,你也敢觊觎!来人,将他二人带下去,送往刑部大牢,着刑部尚书三日内审理此案,不得有误!”
“是!”
官兵鱼贯而退,比来时迅速百倍,而琴仙如陌乃辰王的女人这一消息在京都城内外传开的速度更是快得无与伦比,此后,再没人敢四处打听她的下落。
园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清静,南宫晔信步回亭,尚未落座,如陌便冷冷问道:“辰王一向如此信口开河?”
南宫晔挑眉道:“本王何曾信口开河?我帮你打发无奈,你以身相许作为报答,如此,很公平。”
如陌嗤道:“区区一个无奈,我有一千种方法逐他出园,何劳辰王出面?!辰王自作多情,毁我声誉……沁贞,送客!”
这道逐客令下得毫不犹豫,没有因他尊贵的王族身份而有半分顾忌。
南宫晔眉头一皱,脸色变得不大好了,从袖中掏出画卷,拍在桌上,手指微一用力,画卷在她面前铺开。画中女子白衣胜雪,轻纱覆面,长发未挽,素雅如仙,竟与她一般无二。
如陌目光一动,抬眼看他。
南宫晔双手撑在桌子上,缓缓俯身,近距离地望着她原本冷漠平静却忽然变得复杂的眼,“十年之后,你还能再回一趟狼崖山底,证明你不曾忘记当年约定。却又为何刻意对我如此冷漠?”他目光深邃,眼底透出的暗光,犀利而灼热。
如陌像是被他眼中的温度灼到了一般,几乎是立刻瞥开眼,心头似被什么重重划过一道。
她微微垂眸,眉心一拧,旋即松开,语气淡淡道:“辰王记错了吧?我从不曾与任何人有过约定!”
的确不曾约定,从始至终,说要带她离开狼崖山的人,是他;说以后会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伤害的人,是他;说等她长大了娶她做妻子的人,也是他;而最后,不辞而别的……还是他!
她目光冷淡,再度抬眼,已是漠然。
南宫晔微愣,不过片刻,如陌又道:“说起来,方才的确是辰王帮我解了围,尽管我未必需要。但既然辰王施了恩,我也不能不知好歹,不如就献舞一曲,聊表谢意。”
没有征求意见,只是以舞谢之,不欠人情。说罢缓缓起身,对一旁静坐不语只望着画卷出神的冷意潇笑道:“意潇,可否为我再吹奏一曲?”
冷意潇回神,淡淡笑道:“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