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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距离远我没有看清楚她,现在这样面对面,我忽然想起她是扫黄那晚警局外拥抱严汝筠的女人,她那天穿得很素雅,月色下显得非常清纯,今天换了一副艳丽装扮第一眼我竟然没认出。
她能出现在这里,而且如此趾高气扬,势必和五爷关系匪浅,但既然她敢对严汝筠做出那样亲密的举动,就一定不是五爷的女人。
我拿不准她身份,怕自己说错话,索性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她扬起下巴问我身前的保姆,“她谁啊。”
保姆笑着让开,伸手指了指我,“这位就是任小姐。”
她介绍完对我说,“这是五爷长女。”
她故意又压低声音,告诉我名字,叫秦娆。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看上去有点熟悉感,的确和五爷脸型气场都很像。
可我好奇严汝筠不是众所周知没有妻子和正经恋人吗,以秦娆尊贵的出身她会甘愿做他没有名分的情妇,而且还进展得悄无声息。
一个是五爷干儿,一个是亲女,在血缘上没有任何交集,可对外的关系上似乎颇为禁忌。
秦娆听完保姆的话,蹙眉从楼梯上走下来,她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看了许久,“我见过你照片。”
她的态度显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按照我和他父亲的关系,她好歹也要称呼点什么,我淡淡哦了一声,似笑非笑注视她,“从你父亲那里吗。”
她摇头,“不是。”
我有些茫然,除了五爷她还有什么渠道可以看见我,我又不是明星艳照满天飞。
我想起自己不太光彩的过去,心里有点发虚,早听说五爷女儿贪玩,在国外读书多年养成极其奔放的性格,一些场子里她难免有熟人,温姐费尽心机给我抹去的历史如果被她挖出来,我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背叛还有一线生机,欺骗是必死无疑,毕竟我就是靠着欺骗才能走到今天。
我心里怕但脸上没有丝毫起伏,事到如今我只能来一枪挡一枪,总不能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
她见我沉默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差遣保姆去做饭。
保姆走之后她又以渴了的借口把在阳台上浇花的佣人也支走,等到客厅只剩下我和她时,她忽然一步跨到我跟前,一只手蛮横挑起我下巴,整个人性情大变,咬牙切齿咒骂,“勾引我父亲,还不懂得安分守己做你的妾,这张看似无辜的脸蛋,怎么这么骚又这么讨厌呢?”
她指甲刚涂抹了甲油,还有很浓烈的味道,我感觉到下巴被她蹭出一道油迹。
我猜不透她对我的巨大敌意从何而来,她问我是不是我这样的女人都非常喜欢让男人干,干得男人越多越自豪,把下贱当资本。
我脸上维持的得体笑容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我并不忌讳她对我的辱骂,但我惊讶于她怎么敢说出这种话,连她老子一起骂。
和她正面冲突对我没好处,我故作镇定拂开她的手,“你父亲知道你回来,一定很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你说话还是有个度。”
我说完这句想走,可还没来得及抬脚,她忽然怒气冲冲拦住我,“不要脸的女人,你还敢提我爸?让他知道你背着他和男人通奸,你猜他会不会搞死你?”
通奸。
我心口猛然一窒,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她察觉到我呼吸紊乱,笑得更加森寒,“我爸这么多女人,只有你敢对他最信任的人下手,你可真会挑。你难道不懂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吗。”
如果刚才她在诈我,现在她已经很直白点出她都清楚,清楚我和严汝筠私下不明不白,清楚我对五爷虚情假意。
我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了两下,如果五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雄狮,眼前的女人就是长出了猎牙的幼狮,她已经具备捕捉和猎杀食物的凶残,只是没有到最登峰造极的程度,她对我的杀伤力和威胁并不比五爷差,她这张嘴吐出的每个关乎内幕的字,都能引发一场血雨腥风。
我极力说服自己平静下来,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一个女人不足为惧,秦娆以为我害怕,她趁胜追击恐吓我,“我爸玩儿死的女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任熙,你要是不想死就不要再出格,我不计较你觊觎我爸钱财,可我计较的事,你最好不要再做。”
我扫了她一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盯着我一字一顿,“严汝筠,我想要的男人谁也不能碰,否则我要你的命。”
严汝筠的名字让我眉骨怦怦直跳,夸张的笑也有些生硬和僵滞,“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的一切我都不了解,一个女人也许会爱上第一面见到的男人,但一个女人不会舍近求远,更不会放着眼前的大好时光不享受,剑走偏锋攀爬一座也许葬送自己性命的山峰。”
她完全不相信我,“我爸老了,这世上会有女人真心实意爱上一个老头吗?而你这张脸,一看就是充满心计和手段的脸。”
我拂开她再次捏住我下巴的手,“人不可貌相,因为讨厌我的脸,所以泼我一身脏水,这么无知的事,还是免了吧。”
我嘴巴咬得紧,秦娆敌不过我的狡辩,又没有实锤的证据,无法死按着让我承认,她碰了钉子脸色不好看,警告我不要继续玩火自焚。
我冷笑一声没有追问她到底从哪儿看了我照片,我知道她也不会讲,我气定神闲转身上楼,进入自己房间,关上门的霎那我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顺墙壁滑落下去,捂着胸口跌坐在地面。
死里逃生。
这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刻我从秦娆豹子般凌厉的眼神下演戏的感受。
我以为我和严汝筠那一晚是永远的秘密,没有生就已经死去。
它哪怕不能石沉大海,也绝不会浮出水面,它发生的轰轰烈烈,终结的无声无息。
我和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征兆,像着了魔。
疯狂踏过人伦与道德的底线,又为了自保重新回归陌生,他不曾来找我,我也不曾去找他。
我有过失望与落魄,也有过期待和怨恨。
我尝试逼着自己忘掉,逼着自己让这颗种子干枯在发芽这一刻,不再继续开花结果,因为它结出的果子,只能苦涩,甚至是一颗死果。
如果不是五爷为了利益要把我牺牲掉,我为自己大雾弥漫的前途惶恐无助,我根本不会再提起这个人。
所有发生在戏梦里的,就不该活在清醒的时候。
以致于当它忽然有大白天下的趋势,仿佛晴天霹雳。
我守口如瓶,连温姐都不知道,所以泄露出去的人,也只能是他。
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又怎么传到了秦娆耳朵里。
这些莫名其妙的疑问要把我折磨疯了,我感觉自己在秦娆面前如同一个没穿衣服赤身裸体的女人,她了解我一切秘密和过往,尤其是最不能被揭露出来的东西。
为了避开她我连晚餐都没有下去吃,谁知道在饭桌上她会不会口不择言把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她是喜欢严汝筠,也不想毁掉他,可她对我没情面,秦彪膝下无子,就算他真犯了什么错,也会舍小保大把一切罪责加持在我身上,他依旧安然无恙。
五爷看重利益,利益当前他谁都能送出去,干女儿算什么,亲女儿也未必舍不得。
秦娆把我看作威胁她爱情的敌人,柳小姐和她关系很融洽,倘若柳小姐加一把火,势必要烧成熊熊烈焰。
我感觉自己已经被多方势力逼入一个退无可退的死角,即将随着面纱被揭开而穷途末路。
我最不堪的印记漂浮在空中,每个人都几乎要看到,只差一仰头的距离。
我甚至想不明白怎么会走到今天,从严汝筠抱起我那一刻,从我没有拒绝他亲吻那一刻,一切都变得脱离了掌控。
我待在房间里一声不响,保姆上来请我去餐厅我推脱不舒服,让她们不要等我。柳小姐装模做样在走廊上敲门想进来瞧瞧,我没答应,她不好强行踹门,转悠了两圈最后不了了之。
我一直关注停在楼下车库里的红色法拉利,这是秦娆的车,车在意味着她没有离开。
我焦躁不安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听见门外走廊上有动静,我以为五爷回来了,艳艳受伤不能陪他所以来我房间过夜。
五爷一天都离不了女人,就算什么都不干也必须睡在一张床上,而且他要求女人在欢爱之前要穿着漂亮的睡衣,完事之后睡觉全部脱掉,方便他在梦中抚摸有最滑腻的手感。
有些男人啊,是越老越恶心,没几天活头了,就喜欢可劲儿糟蹋女人。
我系好束带赶紧拉开门出去,我踮脚朝楼梯口看了一眼,发现一片死寂,好像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是我听错了,我纳闷儿刚要回去,忽然瞥见一侧天窗位置有月光,一道人影投洒在地面,正安静抽烟。
那道无比熟悉的身影使我脚下猛然僵滞住,我呆愣看着地板,直到很久以后回神才仰起头看向藏匿在黑暗处的角落,严汝筠叼着烟卷,他半边侧脸被窗纱遮住,许是太疲惫,眼睛似闭非闭,从我的角度看上去有些沧桑和冷漠。
我迟疑了几秒钟,拿不准他是来办事还是找我,在我踌躇的时候,另外一扇紧挨着的房门忽然被打开,里面闯出一片粉色袂角,径直扑向了他怀抱,等到我看清楚这片袂角的主人来自秦娆,心口不受控制的紧了紧。
秦娆是五爷最疼爱的长女,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女儿嫁得好归宿,这个归宿未必一定显赫,但要安稳,而严汝筠恰恰是最不安稳的男人,要么就是五爷不知道,要么就是他不想干预,他希望有更大的筹码和诱饵牵扯住严汝筠,把他牢牢拴住。
我将身体向后靠了靠,完全遮蔽在墙根,秦娆挽住他手臂柔声问他累不累,他说了声还好。
她垮了脸蛋,又像生气又像撒娇,“还好是什么意思啊,大晚上的也没点笑容。”
严汝筠默不作声,窗纱被一阵凉风拂过,镂空的部分触碰在他鼻尖,他将那条被缠住的手臂从秦娆的束缚下抽出,一把拉开了窗纱。
玻璃外的月光今晚最好看。
仅次于那晚我和他去红灯区雨雾蒙蒙的样子。
不,还要更次于我们在春熙街缠绵的夜晚。
那是我此生看到过的最圆满美好的月亮。
也许是唯一一次。
被宠大的秦娆难得收敛自己的娇纵和猖狂,在他面前表现得柔情似水,可惜他的冷淡和沉默让她有些失望。
她小声质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了。
严汝筠没吭声,盯着一束洒落在梧桐叶上的月光失神。
她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主动朝前压过去,想和他站得更近些,但脚底没收住剧烈晃动起来,严汝筠下意识丢掉烟蒂扶住她,秦娆趁机倒在他怀里,脸上的仓皇无措变为笑咪咪,“其实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严汝筠眼底有些恼,恼别人和他耍心眼,他面无表情松开手,靠着墙壁重新点了一根烟抽。
他吸烟时候是这世上最迷人的样子。
他会眯着眼,用大拇指摩挲着烟头靠近薄唇的地方,像是要触摸上去,又差了那么一点点,撩得人心痒难耐。
在遇见他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男人可以这么性感。
但他又不火热,带一丝丝冷。不火热的性感才是极致张扬到骨头里。
秦娆痴迷看着他,直到他把那一根烟都吸完,她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的感觉。
“我看着你,觉得是天堂,可你眼睛里没有我,又是我的地狱。”
严汝筠朝空中吐出一口雾气,他垂眸注视她,秦娆精致惆怅的面容落在他眼底,这样落了很久。
他把吸了一多半的烟叼在唇角,伸手将她裸露出的肩膀用衣服遮盖好,“很晚,早点睡。”
他说完这句话消失在楼梯口。
地上的月光眨眼变得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