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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武的武卒拨出了剑,豫越亦高高抬起手,只等一声令下,两方交手,血溅五步。
瑟兰佩尔示意族人退后,免遭池鱼之灾,萧清绝眼睛灼灼地盯着豫越,只待他手一动,就打算取下他的首级给燕子叔叔讨赏。
这时候,豫越忽然一摆手,竟然令弓箭手们撤了,他唇角带着丝大方的笑意,“既然随侯有令,这个功劳,豫某便让给随侯了。”
饶是晏武见惯了权谋场合,也略为意外。一时琢磨不出他是何用意,随即不动声色地道:“那便多谢了。”
豫越笑意一闪,“那豫某便在皇城恭迎随侯大驾了。”说着带着莫吟留、莫沉音离开了。
萧清绝正准备大打一场呢,见这样就走了,很有点不甘心,纵身而起便向豫越刺去。这一剑流风回雪,浑然天成,但见剑气一脉清绝,瞬息便要没入豫越的后颈了。豫越也不回头,猛然一道紫雾涌出,竟然裹住了萧清绝的一剑。萧清绝手腕一转想要破开这道紫雾,一时间只觉那道紫色竟好似泥团,他那陷在其中竟根本无法自拨!
萧清绝至清醒以来一直所向披靡,自觉以此时的功力便是比谢瑾宸与舒白也不遑多让。竟被豫越给截住了,顿时惊讶失色。他是遇强则强的个性,调集全身的力气于剑上,愈发狠戾地攻去。
这时豫越终于回过头来,萧清绝对上了他的眸子,不禁一怔,只觉好似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无边无际,带着能将人烤化的温度。他被那温度烫得手一抖,剑差点都拿不稳。
豫越的目光很温和——至少在外人眼里他是温和的,望着萧清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三分宠溺,“我们很快还是会见的。”
萧清绝在那火焰中看到的眼神,诡异深长。
豫越忽然挥了挥衣袖,萧清绝便从那泥淖中解脱出来,他见豫越转身,带着莫吟留、莫沉音施施然而去。
萧清绝听到晏武的呼唤才回过神来,晏武紧张地问,“怎么了?”
萧清绝一片茫然。
晏武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脱了自己的披风将他紧紧地裹起来,打横抱起,纵身向船上走去。
两方人马都撤了,空气里的血腥却没有散去。瑟兰佩尔望着死伤的族人,来不及凭悼悲戚。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只能继续往前,纵然隰州现在瘟疫弥漫,他们却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吩咐从四面八方汇来的羽族箭士,“你们带着族人前往昆吾,我护送两族沿淇水而下,先去沬邑。”
羽族好歹有些战斗力,鲛人无首领,山鬼更是全无战斗力,他答应过南浔,要将他的子民送回故国。
这时,淇水之上忽然浮现出一阵人影来,为首的正是鲛人族的头领雪澈与泠歌。重遇族人,鲛人心情不禁激荡起来,雪澈对瑟兰佩尔道:“多谢羽皇相助,族人的事便交给我们,也请你们迅速离开越郡,瘟疫很快便开始了。”
瑟兰佩尔道:“隰州瘟疫,你们打算如何?”
“海国有巫医,自有解救的办法。”
瑟兰佩尔点点头,又问道:“你们从帝都来,可有南浔陛下的消息?”
雪澈摇了摇头。
瑟兰佩尔凝望着皇城的方向,没有消息,或许便是最好的消息。故国路迢迢,此一去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期,南浔陛下,愿您能得偿心愿。
他带着族人,向着昆吾雪山的方向飞去,雪澈与泠歌亦带着族人沿淇水而下,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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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武抱着萧清绝回到船上,发现他身上更加烫了,浑身通红,像煮熟了似的,却一滴汗也出不来,嘴唇都烧干烈了,发出难受的呓语。他这热发的奇怪,与毒发之后昏迷的那两天相似。
“快去叫姚光!”
姚大夫大半夜被人从床上揪起来,一探萧清绝的脉相,也不知是何原因,只能拿来酒让晏武替他擦拭身子。一连擦了几遍,体温依旧没有降下去。又找来冰块,使尽了解数,依旧不能使体温降下去。
姚大夫急了,“这样下去不行,会烧坏的!只能放血!”
萧清绝大病初愈,晏武不舍得他有任何伤害,可此时也别无他法。
姚光用银针刺萧清绝少商血,放过血后萧清绝体温果然降下去了。他这烧起得蹊跷,降得也蹊跷。又联想到豫越的笑容,晏武不由得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晏武守了他一夜,清晨终于可以休息回,听武卒道:“侯爷,船外有个叫姑布子匀的求见。”
晏武精神一振,“快请!”终于等到该等的人,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晏武与姑布子匀密议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晌了,姑布子匀拱手道:“我便先告辞了。”
晏武道:“慢走。”
姑布子匀下船前忽然想到一事,回首道:“那日你寄与我的信笺,我一时忘了回信,己巳己巳己巳己巳,这是生辰八字,只是太过巧合你才会疑惑。”
“聂旷亦是如此说。”
姑布子匀眉头微蹙,“不过那个八字……”
“不妨直说。”
“蛇年蛇月蛇日蛇时出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那个生辰八字,竟与十五年前钟山火山喷发,是同一个时辰。也正是沬邑之战,我家主上着笠先生对战南蛮三万大军之日。”
晏武闻言,眉头不禁也蹙了起来,这是巧合么?
姑布子匀又问,“不知聂旷先生是如何给这孩子下判词的?”
晏武没有说话。
姑布子匀便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他一向处事周到,言语得当,此时却说了句戳晏武心窝子的话,“聂先生一向言必有应,你自斟酌,告辞。”
晏武心不由得揪起,聂旷断定萧清绝必死,萧清绝却活了下来。小孩儿还是他的小孩儿,只是这几个月却似乎发生了些变化,他眸中的紫气……
他回到船里时,萧清绝已经醒了,正嚷着要水喝。晏武望着小孩儿纯真的脸,以前眼瞳里若隐若现的紫气,心里心的不安愈发深浓了。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多琢磨这事儿,姑布子匀离开后,他便开始加紧布措,停滞了这么多天,他的船终于向着皇城进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