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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安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止,包括心脏上那一阵阵的抽疼。
向来思维敏捷的他,竟然花了好几分钟才确定,林初刚刚说的话,是:【陆淮安,我们离婚吧。】
纠缠了他二十年,不顾一切挤进他生命的林初,现在跟跟他说,离婚。
林初等了很久,男人都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她似乎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推开他横在腰上的手,往旁边的位置。
那不达眼底的笑意已经褪去,小脸清淡至极。
“我虽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特别大的利益,但当初如果没有我,你现在的位置也坐不稳,好歹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没有爱情,应该也有几分掺杂着利益的旧情分在,所以,聚的时候不太愉快,散的时候时候,最好和谐一点,不然以后见面了都挺尴尬的。”
在今天之前,林初从来都没有想过离婚。
果然,人不能太贪心。
石头砸到脑袋上的时候,真是猝不及防。
不过也好,清醒的还不算太晚。
陆淮安暗黑已旧的深眸开始有危险的冰凌往外扩散,棱角分明的五官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粗粝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女孩虎口处娇嫩的肌肤,低沉的嗓音浸着淡漠的冷厉,“给你机会,就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林初好像是这才明白过来,“哦,你刚才那么久都没有说话,是在给我后悔的时间吗?那很抱歉,我林初从来都不会走回头路。”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走过的路,是回不去的。
陆淮安冷笑了一声。
他似乎没有生气,握着女孩冰凉的手的力道并不大,只是周身的气场在慢慢发生改变。
不紧不慢的嗓音透着阴森的底蕴,“看来我说过的话,你从来都不当回事。”
既然闯进了城门,他就不可能再放她出去。
林初没有多余的精力回想他曾经说过什么,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淡淡的道,“你不同意吗?没关系,反正我还年轻,耗的起。”
她也没想着能顺利。
毕竟是高傲不可一世的陆淮安,结婚的时候是被逼着的,离婚也还是她提,难免有些伤自尊。
陆淮安终于抬起眸看向身边的女孩,所有因为她受了委屈而暂时出现的柔和已经全部消失,有的,是望不到底的黑暗。
“林初,你爸的公司可不止是生产链出问题了这么简单,你在这个时候选择跟陆氏断了关系,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无波无澜的嗓音平静的仿佛是一汪冰冷的泉水,没有任何起伏。
“还有,林董事长的身体也不怎么好,操心公司的事不说,还得为女儿破败的婚姻担忧,能不能撑到危机解除的那一天,很难说。”
陆淮安的话,让林初整个人都僵住。
局势在两段话之后完全逆转,她成了被动的那一方。
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循环的,都是被陆明川困在身下侵犯时的场景,关于她的父亲,关于父亲的公司,通通都被遗忘。
爸爸是她的铠甲,同时也是软肋。
陆淮安一下子就捏住了她的命门,让她动弹不得。
他说的对,情况已经跟当初不一样了,如果离婚的消息传出去,林氏的股票一定会大跌,董事会也不会安稳。
本就岌岌可危的情况,经不起一星半点的折腾。
林初的心一点点沉入湖底,即使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她的手依然是凉的。
过了很长时间,她都没有说话。
陆淮安伸手将低着头面色寡淡的女孩带进怀里,粗粝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脸蛋,沉静的黑眸幽深难测。
明明是温柔的动作,却无端透出强势的霸道和占有的气息。
削薄的唇甚至还带了些笑意,低沉着嗓音不紧不慢的问,“还闹么?”
林初忽然就明白了。
陆淮安是不屑于拿别人的弱点威胁对方的那种人,他所有的打击和压制都是用实际行动来体现。
如果真的要做什么,他是不会提前打招呼的,更不用说这样‘善意’的提醒。
之所以会说那些话,是因为……因为他觉得她是在跟他闹脾气。
林初想了想,自己这么多年好像活的挺失败的。
撒了太多的谎,即使是真心话,也不会被重视。
她的身子被男人揽到怀里,是很亲密的距离,但两个人之间好像已经在无形间隔了银河那么远。
林初的视线有些模糊,精致的五官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一般,喃喃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
所以才会把她提离婚的事情当成玩笑。
陆淮安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女孩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她干净的小脸。
冷峻的面庞呈现出一种少见的温和姿态,唇角的弧度却透着一种危险的意味。
“果然,你从来都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这个问题我也已经回答过了,小初,除非我厌倦不想继续了,那样你才能解脱,否则,就算你再想离开,也没有任何用。”
在那双幽暗的黑眸里,林初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就像她躺在外面的那张床上昏睡的时候做的那个梦一样,周围都是灰蒙蒙的,男人瞳孔里的她,仿佛置身于一片幽暗的沼泽。
越挣扎,陷的就会越深。
温热的吻落在脸颊,她淡漠的闭上眼睛。
声音低如呢喃,“嗯,你比较厉害,我斗不过你。”
为什么……她所向往的婚姻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记忆里的陆淮安很毒蛇,对她也不怎么好,永远都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可是那个时候,她真的能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
然而,她现在就在他怀里,有从前她期盼的温暖和拥抱,但她感觉到的,只有失望。
陆淮安站起身,把还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拦腰抱起,往房间外走,“小初,不要总是惹我生气。”
这是警告吗?
不是的,这是提醒。
林初是真没有力气了,乖乖的靠在男人怀里。
地毯上凌乱散着的衣物已经被收起来了,但从床边经过的时候,那些暧昧的褶皱还很明显。
如果不是因为陆明川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她都有点怀疑,在那张床上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些什么。
衣不蔽体被捉奸,真是挺带感的。
轻笑了一声,“你每一天都让我生气,我也没有说什么,陆淮安,做人不能这么霸道。”
富丽堂皇的走廊,铺着高级的羊毛地毯,皮鞋踩在上面,没有制造出一点声响。
守在房间外的陆军就跟在陆淮安身后,快到电梯附近,他加快了步伐,去按下按钮,然后恭敬的退到一旁。
显示屏上的数字在慢慢上升。
陆淮安欣长挺拔的身体立在电梯口,棱角分明的五官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一双黑眸暗沉的厉害。
“生气可以闹,你有这个权利。”
林初依然在笑,就连声音也变得轻飘飘的,“你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很烦么?”
陆淮安面不改色,“偶尔一两次不影响,就当是给生活调味。”
她是被林宗钧捧在手心里宠大的没有错,但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性子,偶尔闹闹脾气,也只是小女人的情态。
不是无理取闹。
她有的时候很聪明,但有的时候又笨的像只猪。
陆淮安不是什么话都放在嘴上的性格,但林初是那种藏不住话的性子,他不说,她就会问。
他禁不住闹,有些话出口的时候,就变了味道。
电梯门关上,陆军没有跟进来。
封闭的空间里,就只有两个人。
林初抬起头,淡淡的看着男人俊脸,这样的角度,他的面部弧线更加的冷冽。
低声开口,“陆淮安,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还是没有忍住。
赤身躺在一个男人身下,那个男人还在亲吻她的脖颈,她的丈夫亲眼所见,却不提只言片语。
陆淮安低眸瞧着女孩清淡的眼眸,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无边的空虚。
她是那样爱笑的人,但现在那双眼睛却没一丝光亮。
薄唇轻启,嗓音微哑,“有,但不是现在,你不舒服需要休息,回家好好睡一觉,醒了再说。”
时机不会这么巧合。
事情也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林初一直忘不了,在老爷子开口发话之前,看向她的眼神。
一个是亲孙子,一个是外姓人。
豪门家族里最忌讳的就是丑闻,更不用说陆家那样家规无数的家庭,从那天家族宴会的老爷子明着警告沈唯一不要存有不可能的心思就能知道,他不是能容忍儿女子孙的婚姻和情感有道德纠葛的人。
“爷爷会相信吗?”
“信不信都会给我一个交代,小初,我不会让你去医院做检查。”
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让医生检查林初身体是否有陆明川的**就可以了,这种屈辱的事情,陆淮安不会允许。
林初牵唇,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我知道,爷爷信不信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老爷子更看重的,恐怕是兄弟两人爱上一个女孩这件事。
“陆明川把故事讲的那么动听,我都差点相信了。”
电梯门打开,大厅来往的人不多,三两个而已。
陆淮安面不改色的抱着怀里的女孩往外走,步伐沉稳,周身的气场冷厉淡漠。
坚毅的下颚绷成了一条有棱有角的线条,眸底有暗色在聚集。
陆军快步上前,拉开后座的车门,等两人上车后,他回到驾驶位,打开了暖气。
不需要询问往哪里开。
只会是江边公寓。
陆淮安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万年不变的深色系,袖扣脱落,不像平时那样妥帖。
把靠在车门的女孩揽进怀里,低沉的嗓音没有起伏,“你很累了,睡一会儿。”
林初也不挣扎,既然他把离婚当玩笑,那就是玩笑吧。
淡淡的说,“我可能吸了迷药,有点不舒服,车能开慢一点吗?”
闻言,陆淮安冷峻的五官骤然变冷。
迷药……
林初的话陆军听到了,悄无声息的减慢车速。
陆淮安握着女孩冰凉的手送到唇边亲吻,似是在安抚,“我不会轻易放过他。”
很奇怪,对于陆明川,林初没有类似于怨恨的情绪。
没有真的伤害她,就已经是仁慈了。
心里存有善念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说到底也不过了只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已,飞蛾赴火的事情她也做过,明知道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被困在爱而不得的牢笼里的人,看不到危险。
“沈唯一对你们陆家,到底有什么恩情?”
一直以来,林初有两件好奇的事情,一件是陆淮安为什么在爱她的同时还存有恨的情感,另一件,就是让陆淮安我没有办法跟沈唯一划清界限的原因。
林初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男人的回答。
车内很安静,她都能清晰的听到落在耳边的呼吸声。
这样的结果,她也不意外,所以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就是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陆淮安深眸里的波动出现的猝不及防,消失的也很快,已经寻不到任何端倪。
揽在女孩肩头的力道紧了紧,嗓音又低又沉,“以后再告诉你。”
这样的话,在林初眼里就是敷衍和应付,她也不期待了。
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
陆淮安抱着林初走进卧室,刚把她放到床上,她就醒了。
“能把手机拿给我吗?本来答应爸爸下去要去找他的,我这个样子应该是没有办法去了,想打个电话让他安心。”
她还没有照过镜子。
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但也能想象到,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陆淮安把从衣柜里拿出来的睡衣放在床尾,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递给林初,“你的东西在楼下,先用我的。”
在走进浴室调试水温之前,俯身揉了揉女孩的发丝。
“既然醒了就先不要睡,医生还有半个小时过来。”
她吸了迷药,所以才会没有力气。
林初点头应了一声。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门没有关,她能清晰的听到。
林初没有发太久的呆,从床上坐起来,把男人的手机拿到面前,随口问了一句,“密码是什么?”
锁着的手机她能干什么?
浴室里的陆淮安顿了顿。
擦干手上的水渍之后,走到床边,拿过女孩手里的手机,用指纹解锁之后再递给她。
林初有些无语,他有这个功夫,密码都能报好几遍,“六位数而已,不能告诉我吗?”
陆淮安脚下的步子没有停顿,淡淡的回答,“不能。”
不能就不能吧,林初也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
她给林宗钧打电话的过程中,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撒娇有抱怨,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疼她的父亲当然不会怪她言而无信放鸽子,一直以为她早上声音不对经是因为感冒着凉了的原因,说的最多的,还是让她不要怕苦要乖乖吃药。
林初的演技没有好的毫无破绽的程度,如果她站在父亲面前,开口就会被识破。
因为没有面对面,通话的时间也不长,所以她才成功的蒙混过关。
手机屏幕的亮光暗下去,浴室里的男人还没有出来。
林初靠在床头,拿着手机无意识的乱输着密码。
陆淮安这种人,是不可能用自己的生日当密码的,最有可能的,是宋静媛的生日,但不对。
这栋公寓门锁的电子密码林初也试过了,依然不对。
她顿了顿,输入了熟悉的六位数字。
解锁成功。
恰好这个时候陆淮安从浴室里出来,她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先开口的人,是陆淮安,“让你换衣服,坐着不动是想让我给你脱?”
林初把手机还给他,从被褥里爬起来,开始换衣服,“不能告诉我密码,是因为你的手机有什么让我看的秘密吗?”
她的语调很随意,不像是少女吃醋的娇嗔。
一个小时前还在跟陆淮安提离婚的人,能吃什么醋。
陆淮安没有要回避的意思,靠在浴室门口,当林初脱下衣服,皮肤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就暴露在他眼底。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心口处依然疼了一下。
昨天晚上……
困在身体里的那头野兽被她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唤醒,侵占了他的理智。
【就着么过吧,我不会在要求你什么了。】
就像是一具魔咒,来来回回循环,仿佛只有听着她在身下哭,才能把那头暴怒的野兽压下去。
是他欺负她了。
陆淮安把手机丢在一旁,看着女孩因为身体无力而变得缓慢的反应,忍不住迈步往前走,帮她换了衣服。
“差不多,手机里大部分都是有商业来往的客户。”
林初没什么力气,所以也没有反抗。
换好睡衣,她自己下床往浴室里走,像是无意间的回头说了句,“那你可能要重新设置,刚刚我自己打开了。”
她输入的那六位数字,是她的生日。
本是无意之举,却没有想到,真的解开了密码。
听到女孩的话,陆淮安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但也只维持了几秒钟而已,随后自然的跟着走进了浴室,自然的转移话题。
“已经放好了水,泡个澡会舒服一些。”
林初怕水怕到什么地步呢?
洗澡的时候一直都是淋浴,从来都不会泡澡,陆淮安是知道的。
她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我不要,陆淮安你出去吧。”
凌晨,不知道是几点,就在隔壁房间的浴室里,她被摁在墙壁上,那样带着惩罚意味的侵占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被扔到那张床上,就像是丢垃圾似的。
隔阂一旦形成了,就很难再消除。
陆淮安既然放好了洗澡水,就不会轻易被赶出去。
他挽起衬衣的袖子,迈开长腿走到花洒下,直接把站在那里等他出去的女孩打横抱起。
即使她身上还穿着真丝睡裙,他也没有在意。
被放进浴缸里的那一瞬间,林初下意识的抱紧男人的脖子,闭上了眼睛,几乎是尖叫出来的,“陆淮安你干什么!”
她是真的害怕。
所以抱着男人脖子的力道越来越大,不停的在挣扎。
哽咽的声音似是愠怒似是祈求,“刚刚不是故意解你的密码的,我记性不好,很快就会忘记了,陆淮安我害怕,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陆淮安维持着弯腰的动作,棱角分明的五官似乎多了几分柔和的气息,放缓了嗓音,“有我在这里,别怕。”
林初的身子悬在半空中,只要他一松手,她就会掉进水里。
有些记忆是抹不掉的,比如十岁那年被困在冰冷的湖水里,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的那种窒息感。
“我真的不想,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女孩低低的声音可怜极了,陆淮安的目光落在她锁骨处的那颗吊坠,问道,“这颗纽扣怎么来的,你忘记了?”
纽扣……
林初挣扎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惶恐不安的心也渐渐归于平静。
如果不是因为这颗纽扣,她也不会明知他是火还往上扑。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这颗纽扣开始的。
陆淮安把林初放进浴缸的时候,她的身体一直发抖,缩成一团不知所措。
即使知道这么浅的水不会有危险,但恐惧已经根深蒂固,根本没有办法忘记。
但当陆淮安脱了身上的衣服进入浴缸,把她揽进怀里的时候,她颤抖的身子慢慢就有了知觉。
窝在男人怀里,任由他把她身上湿透的睡裙脱掉。
本应该是旖旎暧昧的场景,却无端生出一种难以语言描述的温馨。
泡在温暖的热水里,林初僵硬酸涩的身体舒服了些,满室氤氲的热气,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低声问,“你给我一巴掌,再喂颗糖,是想让我打消离婚的念头吗?”
陆淮安轻扶着女孩的肩,手上的动作不带一丝旖旎,深邃的黑眸里有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是疼惜,也是懊悔。
很淡,几乎看不透彻。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这样两个字,“疼么?”
过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靠在怀里的女孩像是睡着了,皮肤上的那些青紫痕迹因为热水的舒缓消退了许多。
“小初,别走。”
低沉的嗓音如同石磨转动,似乎还未传到女孩耳边,就已经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