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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吴世奇身体一晃,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股酒醉似的红晕,整个人就好象要漂浮起来。
“乱命,这是乱命!”华察没想到前头自己正义正词严地呵斥着吴世奇,转眼自己就被免去了所有职务回家赋闲。
反之,被自己一口一个小人骂得狗血淋头的下属,却摇身一变成为正四品的高官,可谓只差一步挤进九卿的队伍之中。
林森懒得理睬:“华大人,吴大人接旨谢恩吧!”
华察指着吴世奇的脸大骂:“昏君乱政,这等小人不过是举人功名,先前就做了正七品的朝廷命官,如今却提拔到四品位置。长此以往,国家不国。传出去,岂不叫天下忠贞正直之士齿冷?”
“一个举人,做正七品命官还好。如今却何德何能做到部院佐二,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规矩?荒谬,荒谬!本官今日拼着这一腔子热血不计,也要伏厥上书,问天子要个公道!”
华察一声接一声的高喊,竟是激奋了。
听他将矛头指向皇帝,林森等几个太监脸色都变了。原本以为一件很简单差事,如果最后引起一场**来,他林森只怕脱不了关系,要被正德皇帝治罪。
吴老先生虽然能说会道,可他因为出身关系,又出过几次臭,自觉在官场上矮人一等,只气得浑身乱颤,却说不出话来。
旁边却惹恼了苏木,怎么说吴老先生也是他正经的老丈人。看到自己家长辈被人骂得根跟孙子一样,他这个做晚辈的若再不出面,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苏木突然大声冷笑起来,喝道:“华大人,吴大人怎么就做不得正四品的通政司了,他又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你?当初,弘治皇帝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做官者有四要:公、忠、廉、能。此四者,若有一件,就是合格的官吏。若有两状长处,就能大用。吴大人在通政司这几月,清廉自守,连道录司送来的土产都退回去了,当不当得起一个廉字?这阵子,知事们都辞职参加会试,吴大人也有参考,他本是封了厅的,换成别人,才不会这么快销假回衙,在家里悠闲地等着朝廷消息不好吗,却回衙门主持经历实日常事务,我且问你,吴大人当不当得起一个忠字?”
苏木越说越激奋:“知事们都辞职了,吴大人靠一己之力将整个经历司盛了起来,我且问华大人,他当不当得起一个能字?相反,华大人你这半个月在做什么,经历司乱成这样,你又做了什么?”
一声比一声严厉,苏木喝道:“更别说吴大人在沧州时稳定盐政的大功,当不当得起一个能字?公、忠、廉、能,吴大人四这皆具,他若是连个正四品的左通政都做不得,别人配做吗?华大人,难不成你还比吴大人强上许多。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华大人若是不服,可将此四者,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同吴大人比上一比,论上一论。是焉非焉,天下人自有公论。只怕到时候,华大人你不敢!”
一通说,顿时将华察说得面容发白,林森看得心中一阵痛快,也不觉暗自点头:苏木果然能说啊,这个华察今日是自取其辱了。
吴世奇听苏木将道理说透,又想起自己这一年以来的委屈,心中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苏木你也不用再说,本官但求无愧于心就是了。”
华察也没想到苏木的口才如此了得,在以前,他也知道苏木乃是诗坛宗师级的人物。可是,在官场上,士林中的那点名声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将这个连进士功名都没有的下属放在眼里。
实际上,苏木因为和皇帝的关系非常特殊,平日里也非常低调,如果不是有人直接惹上他,基本就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物。、
今日苏木对华大人一通挖苦呵斥,话中的意思其实很明白:你华察不过是品级高了些,其实就是个吃闲饭混日子的,你这样的人物对于国家和朝廷却是毫无用处废物,又凭什么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问皇帝讨要公道?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这已经是诛心之言了,华察立即红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苏木:“苏木,你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举人,不过能写几首歪诗,做得几篇风月小说文章的下流坯子而已。也配于我等士人同列?”
林森咯一声,喝道:“华大人好象是同进士出身吧,差一步点翰林,可惜了啊!”
华大人红着眼瞪过去:“阉贼,也有你说话的份?”
“是是是,是没我说话的地儿?”林森也不恼,讽刺地一笑:“怕是大人还不知道,苏木苏子乔已然得了本年恩科会试头名会元。就算后面的殿试有什么意外,点翰林也是应当。大人口口声声说君子,说得不就是进士功名吗,人家苏木的功名可比你高啊!”
“会元,怎么可能?”华察叫出声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木点点头:“不好意思,在下确实中了本年的会元。”
吴世奇也是满面欢喜:“苏木,你真中了第一。”
苏木微笑着点头:“是,确实是第一。还有,这个给你,吴大人,还不快点回家去,准备一下,参加明天的复试。大人你却是过了会试这一关了,高中第六十三名及第。”
“什么,吴世奇中了?”华大人张大了嘴巴。
吴世奇接过苏木手中的报贴看了一眼,神情却显得恬淡,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
看完,点了点头:“好,老夫这就回家去。”
然后,随苏木一道出了门。
将目瞪口呆的众人丢到一边。
良久,林森才叫了一声:“圣旨,这万岁爷的旨意你们还接不接啊?”
可惜,苏木和吴老先生已经去得远了。
而厅堂中,华察却身体一晃,软软地坐到椅子上,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