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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傍晚已是夜幕初上。
庄臣下班离开公司的时候,窗外的夜色已经层层弥漫开来。
宝蓝色的丰田花冠穿梭进海城熟悉的街道里,
他紧绷了一整天的脑子,也在轻快的车载音乐中渐渐放松下来……
很不凑巧地,电台DJ又一次播放起,昨晚他在海城大学校外听见的那一首《断点》,
歌手低哑伤感的声线肆意地刺入他破碎疼痛的心脏:
“……看着我依然最爱你的笑脸;这条旧路依然没有改变,以往的每次路过都是晴天,想起我们有过的从前,泪水就一点一点开始蔓延……”
男人扣在方向盘上的一双大手,蓦地一个用力攥紧!
紧紧地,深深地用力,攥至骨关节清晰地泛白,铮然可怕!
比起失去她的痛,让他更痛的是,他无法眼睁睁地忍受,她在他的面前,却被别人残忍地伤害得遍体粼伤!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蒋忆琳根本不可能真心地把江幂晚当成她的嫂子来对待,也不可能无端端地突然关心起她来,更不可能备好酒菜专程跟她道歉!
即便是为了促成沈沛涵跟她那个不知名朋友的合同,蒋忆琳也绝不会让江幂晚好过!
可是,也正如蒋忆琳所说,就算江幂晚打从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到蒋家来,但看在蒋旭尧的面子上,看在蒋夫人是她的婆婆份上,她还是会依言前来蒋宅赴约的。
蒋宅。
全府上下的佣人都在奔走忙碌,只为了能够隆重其事地迎接沈沛涵的到来。
而一向高贵优雅的蒋夫人正站在花园的中央,蹙起纤细的柳眉问着随行在身旁的女儿,“忆琳,你帮忙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像是唯恐在宴席间出现什么纰漏似的。
庄臣下了车,放眼望去——
偌大的花园早已被布置一新,隆重而又不显得庸俗,处处都极具匠心。
唇角随即冷冷地扯出一抹讥诮:“……”这对母女势利庸俗的嘴脸,简直如出一辙!
都是那么的令人恶心而不耻!
就因为沈沛涵丰厚的嫁妆和显赫的家族,蒋家母女就各种巴结,大献殷勤,就只差没叫沈沛涵一声亲闺女(亲姐姐)!
相反,对待自己善良温婉的儿媳妇(嫂子),却是居心险恶,阴谋算计,根本连下人都不如!
想到她们这样联手来伤害他心爱的女人,庄臣硬朗的俊脸更见晦涩。
却在蒋忆琳上前来慰问他工作的辛苦,瞬间隐去嘴边的冷笑,故作恩爱地拥抱了她一下,又牵着她的手,一起来到蒋夫人的面前打招呼,“伯母,我下班了。”
蒋夫人似乎无瑕顾及他,只回了一个“好”字,就又指挥着佣人打点酒水、餐饮的事项。
蒋忆琳唯恐他受了冷落会不开心,忙打圆场,“我妈今天真的太忙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简直就像有一把尖锐的利器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窝里!
庄臣眸中的佞色一闪而逝,脸上的笑意却依旧温和可亲,轻轻地摸了一下蒋忆琳担忧的脸蛋,“没事。”
又力求扮演好准女婿的角色,“伯母,我看沈小姐也快到了吧,我们要不要到门口迎一下?”
蒋夫人这才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哎呀,幸好有阿臣提醒,看我,怎么把这样重要的事给忘掉了?”
招来佣人呈上镜子,认真的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这才笑意盈盈地,携了蒋忆琳与庄臣一起移步至门口——
在复古式的雕花缕空大门没等两分钟,果然就见到沈沛涵那辆火红色法拉利612在前面领路,后面跟了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一前一后地驶进宅府。
蒋夫人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沛涵,你可算是有空过来看望unty了……”
那架势,那热情,岂止是在招呼一个世交侄女?
俨然就是一幅极力讨好身家丰厚的未来儿媳妇的谄媚画面!
……
蒋家上下都对沈沛涵的到来表示欢迎,蒋夫人更是力求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拿来招呼沈沛涵。
庄臣心底冷笑不已,却为了附合蒋夫人,刻意告知沈沛涵:自己办公室里还有两瓶珍藏的82年拉斐,问她想不想拼一下酒量?
沈沛涵最讲究品味,对82年的拉斐更是情有独钟。
庄臣这么一说,她便跃跃欲试,提出要跟庄臣一起去公司取回红酒。
蒋氏夫妇哪能劳烦她?转身,便命令庄臣速去速回。
庄臣从车库取出他那辆丰田花冠时,蒋忆琳在二楼窗口,冷冷地盯着他,“……”似乎早就识破他伺机溜走的意图?
庄臣却无意搭理她。
在蒋氏夫妇与她表现亲昵,也只不过是在敷衍作戏而已。
蒋忆琳若是还肯维持着表面上的相安无事,他也不致于让她在众人面前太难堪。
宝蓝色的丰田花冠像阵风似地,迅速驶出蒋家大宅……
扬长而去,没有一丝犹豫。
庄臣打了车前大灯的远光,又将车窗降下了大半,在暗淡的车厢里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便将挟着香烟的臂膀搁在了车窗上,眉目深锁,追随着车前的那一束远光,仔细地查看着路上每一辆迎面而来的车子。
他开得很慢,像是生怕自己看错了任何一个车牌号码?
这条路,是前往蒋家大宅的必经之道。
开到尽头之后,他还没有看到他想看见的那辆车子,便缓缓地停了下来,泊在路边,打着闪烁的方向灯,却伸手推开车门,抬腿走了下来。
握住门边,轻轻地关上车门,他举起指间的烟蒂又深吸了一口,一股浓烈的海风吹来,卷起了他指间的烟灰,夜幕下,白色的烟灰漫天飞舞,弥漫了他的视线……
庄臣拿下指间的烟蒂,垂落向地面,又微微地眯起眼,在飞扬的烟灰中仔细地寻找着车上的每一张脸,寻找那一张刻在他心底无法抹灭的熟悉的清丽小脸。
没错,他不是专程去取酒的,而是刻意来堵江幂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