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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夫人,是的。”孟妈妈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微笑,让人看不出一点异样的情绪来。
老夫人开了口,还遣了孟妈妈亲自来,大夫人就是再不愿意也得点头,否则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只可惜珍儿不在家中,姝儿又刚巧受了伤,否则这件好事一定不会落在这个灾星身上。
谢过大夫人,孟妈妈走到陆芊珞前方将她搀扶了起来,目光从她青肿的胳膊肘上一掠而过。
此刻,二夫人才注意到陆芊珞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回府的那一身,再看到孟妈妈手中的锦缎银鼠褶子大氅,眼眸一转顿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大嫂,你该不会是忘了给芊珞准备新衣吧?”
大夫人一张脸顿时绿了,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她必然是会给这灾星准备新衣服的,就是想将她晾一段时间,没想到今天她就有当众露面的机会……
还不待大夫人开口,陆芊珞立刻开口道:“婶婶,不怪母亲,母亲操持家务本就十分辛苦,今天更是带病操劳,芊珞只希望母亲能早日康复,哪怕永远没有新衣服穿,芊珞也心甘情愿。”
陆芊珞急着上前向二夫人解释,脚下一软却让她差点栽倒在地,幸亏孟妈妈眼快急忙将她扶住。
大夫人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气血都朝头上涌去,她真是太小看这个灾星了,没想到她从小寄养在外,打交道的都是些村姑村妇,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这个灾星看似在为她说话,可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点出了她的不对,当真是用心险恶。
说她操持家务辛苦,是想说她不能担任掌家之任。说她带病操劳,是想说她有力气责罚她们却没有力气去佛堂为老夫人祈福。还说哪怕永远没有新衣服穿,分明是想说她只不过动动嘴皮子……
更可恨的这个灾星竟然还当众故意崴脚,就是想告诉别人她这个嫡母对待她们太苛刻了。
可是此刻,大夫人只能当做看不出陆芊珞言行中的深意,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望着她道:“乖孩子,母亲再累都不能苦了你。你先去老夫人那边,等母亲这边忙完了,就带人过去给你量身段,还要看看你院子里有什么可添置的。”
“劳烦母亲费心了,母亲一定要保重身体。”陆芊珞感激涕零地向着大夫人福了福身,任着孟妈妈将手中那件暖和的大氅披在自己身上,这才由脚步有些颤抖的青梅搀扶着,和孟妈妈三人一起离开了晓英院。
老夫人一对眼睛都快滴出血来了,青梅这个贱蹄子,跟了那灾星后居然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子了。
陆芊珞的心里还是十分担心老夫人的,早上她大费一番心思就是为了让老夫人发现自己服用的汤药有问题,虽然这样是能救老夫人一命,可以同样也深深伤了老夫人的心。
老夫人或许从来都没有想过,大夫人这个掌家的儿媳妇居然会对自己下手。她为陆家辛苦了一辈子,竟是将陆家交到这个一个毒辣的白眼狼手里,竟然会落得个这般下场……
“祖母。”看着老夫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面容,陆芊珞不禁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陆家的孩子,在她最需要庇护的时候老夫人为她张开了羽翼,这就值得她真心去爱这位老人。
“小七,祖母没事。”活了大半辈子,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老夫人一眼就能看清,此刻看到陆芊珞一对眼珠子里滚动着晶莹的泪珠,也不禁心中微动。
她没想到这么多儿孙里面,最担心她的竟然是这个从小就被陆家抛弃的小七,难为这孩子竟然不埋怨她。
生怕药材再被人动手脚,陆芊珞坚持和蔷薇一起为老夫人煎药,她确实怀疑蔷薇,前世的她就是因为太信任身边的人才会粉身碎骨,这一世她不会重蹈覆辙。
只是一眼,陆芊珞就十分确定,这副药方确实是邹正亲自所开,很符合这位延京城神医的风格,也并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这副药方还有可以改良的地方,可惜她手中的药材实在有限不能为老夫人加药,只能在煎药手法上下功夫,尽量将药材的药性都煎出来,让老夫人尽快好起来。
在陆芊珞为老夫人煎药的时候,福安苑正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老夫人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你去的时候,老大家的果然是在惩罚小七她们?”
孟妈妈如实回禀道:“是的,看七小姐和青梅的情况,大约是被罚跪了近一个时辰。”
老夫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眸底却有深深的失望和悔意:“姝儿和小五怎么样了?”
“二小姐无恙,只是五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奴婢经过娟秀院的时候听到了哭嚎声。”
“老大家的,是遣了阿信去给小五看伤?”
孟妈妈点点头,不置可否。
“去把我那盒血燕和南海珍珠现在给小五送过去,还有四姨娘那里,明天让丁大鹏走一趟。四姨娘若是不肯吃药,你就告诉她小七回来了,长得很像她。”
“是。”孟妈妈应声退下,七小姐也算有福,刚回府就得到了老夫人的庇护,日后再也不用做一个小心翼翼的庶女了。
亲自伺候着老夫人用了饭,又服了药,陆芊珞正坐在暖榻旁给老夫人讲一些乡间趣事,蔷薇挑了帘子进来说大夫人来了。
比起下午责罚时的凶狠,此刻的大夫人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像极了一个慈母,带着府里最好的裁缝来给陆芊珞量身,不仅要给她准备春天的衣服,连其余三季的衣服都要做全。
陆芊珞连连摆手说用不了这么多,还是老夫人开口说小七正在长身体,这些衣服做了到时候恐怕也会穿不上,大夫人顿时涨红了脸,老夫人这是暗讽她之前太苛待陆芊珞这个灾星了,都快十一岁的姑娘了还没有开始发育。
幸好老夫人屋内的灯光并不算明亮,大夫人的表情才没有完全暴露,不过离开时,她不禁多看了陆芊珞一眼,这个灾星不知道给老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老夫人这么喜欢她?
而且不知为何,对上那灾星的一对天真无害的眼睛,她总有一种以后会十分不平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