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五章:忘形

平舒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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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吧。”长宁说。

    掌仪宫女等人进来时,她已经坐在床前准备就绪,开始了冗长的穿衣化妆工序。

    外面也十分忙乱,来往走动的人声更多。

    整个宫廷的不眠之夜临近尾声,面对的将是嫡公主出嫁的盛事大典。

    郑贵妃等人早就起来了,这是送走长宁最关键的一步,她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楚乐阳既开心又紧张,楚长宁嫁了,但她和辽东郡王的亲事却还没有着落。

    郑贵妃如今还不敢同皇帝提这茬,但只要将楚长宁这尊瘟神送走,她总归是有些许希望。

    在得知皇帝已经钦点了瑞王这个称号留用,只差还没正式下旨宣告册三皇子为瑞王时,母女二人更是喜上眉梢。

    楚乐阳得意忘形,竟然特意上门道喜。

    “姐姐才刚归家两月便要出嫁,还是那西北苦寒之地,妹妹心中当真难舍。”楚乐阳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可谁都知道,这赤裸裸的挑衅。

    “虽然你我姐妹有些争执,但血浓于水,妹妹是真的舍不得姐姐。”

    楚乐阳也怕皇帝怪她落井下石,所以场面做的极为漂亮。

    长宁已经穿好大红喜服,正对着镜子固定先皇后的凤冠,闻声回头看她,掐指掀珠帘,明眸皎皎。

    美艳不可方物。

    楚乐阳无意识地咬住下唇,一股妒火从腹中直冲头顶。

    长得美有什么用,西北凌冽的风里都夹杂着沙子,迟早会刮烂她细嫩的脸蛋。

    “难为乐阳你不计前嫌,受到那等羞辱也愿与我修好,做姐姐的岂有推辞之礼。”长宁笑声朗朗,让楚乐阳顷刻回到那日钟粹宫门前,被长宁强压着撅起屁股的情景。

    楚乐阳脸色涨红,一方帕子攥得皱皱巴巴,强撑着脸面轻声轻语:“这些,妹妹已经忘了。”

    “真难得,”长宁大惊小怪地笑道。

    楚乐阳磨牙,长宁又伸手抽出面前妆匣里的小抽屉,从抽屉底取到一封信。

    “妹妹这样大度,想来也用不上我这份赔罪了。”

    长宁作势又要将信收回去。

    楚乐阳瞳孔微缩认出了信上被拆成两截的朱漆拼合后,乃是一个慕字。

    “这是什么?!”

    楚乐阳上前一步,可她畏惧长宁身手,咬牙站住。

    长宁努努嘴,将信取出对着她展开。

    “不急,慢慢看。”长宁慢悠悠道,待见到楚乐阳一脸喜色伸手要拿时将信抽回来。

    楚乐阳下意识抓住信的下半截。

    仰头见到长宁那根本止不住笑意,咬牙切齿:“这是慕王与你解除婚约的信!”

    “正是。”

    长宁下巴微抬:“还不松手?扯坏了,可就没了。”

    楚乐阳咬唇。

    长宁当然不怕信损毁,她只能恋恋不舍地放开手。

    “你既得到慕王解除婚约的信,为何不呈给父皇?”

    一旦这封信递上去,不管长宁是不是嫁给突厥,反正和慕清彦是没什么关系了。

    “本来是要呈的,”长宁笑得像只奸滑的小狐狸。

    “不过现在看妹妹这么欢快地过来,应该已经对辽东郡王没什么念想,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急着安排此事?”

    “你!”楚乐阳气急。

    她是真的很想要这封信!

    长宁此去和亲,与辽东的婚约就成一个死结。

    此前诸位臣工都知道和亲势在必行,连身在长安的慕清彦都表示默许还连夜离开长安奔赴辽东,他们自然默契地不再提及二人婚约。

    但这桩婚约总该有个了结。

    目前最大的可能就是慕清彦自称与一位女子互相爱慕,顺势请旨解除与皇家的婚约,给所有人一个台阶,父皇到时必定应允。

    但若是事先有一份解除婚约的书信公之于众,只能说明慕清彦是为了成全长宁,而非另有所爱,那么父皇顺势再指一位公主联姻辽东慕家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那慕清彦为了证明自己并非不愿意与皇家联姻,只能接受这位公主。

    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楚乐阳此前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她被困宫中根本没有和慕郎相见的机会,更别提让慕清彦写下这么一封信了。

    却没想到慕王早就已经写下这样一封信,还落在楚长宁手里。

    楚乐阳下意识肆咬住自己口中两腮的肉,只有这样才能不发出磨牙的声音。

    慕王对楚长宁真的很好。

    虽然信里没有特意指明是成全长宁和谁,但楚乐阳心知肚明,是为了成全楚长宁和曹彧。

    慕王真是天底下最温柔的男子。

    楚长宁不知道珍惜,何不让她来爱他。

    “这封信在姐姐这儿也没什么用,不如就交给妹妹代为转呈可好?”楚乐阳伸手取信,目光贪婪。

    长宁没躲,也不撒手。

    毁了可就没有第二张了。

    楚乐阳不敢强抢,一张脸僵持得通红,强撑着低声哀求:“把它给我吧。”

    长宁笑弯了眉眼:“好啊。”

    楚乐阳眼中精光一闪,还有一抹阴狠滑过,但她再用力时却不见长宁松手。

    “你到底想怎么样?”楚乐阳气急败坏。

    “我说给你,却没说现在给你,”长宁向自己这边使力:“你就侯着吧。”

    楚乐阳原不想撒手,可信纸薄薄,她真的怕撕坏了只能松手。

    “我已经看到信纸,我这就会告诉父皇,你留它根本没有用!”

    楚乐阳脸色阴沉如水。

    长宁施施然将信收入信封,还当着楚乐阳的面塞入怀中。

    “父皇不会信的。”

    “他只会斥你胡言乱语,罚你闭门思过。”

    “这件事已成定局,父皇总不会再指望慕清彦能返回长安娶你!”楚乐阳近乎尖叫。

    长宁转过头懒得理她,只由众人为她整理刚因塞入信件而弄乱的胸前珠链。

    父皇若真的想彻底斩断这根线,当初就不会用允她上朝的引子阻止她拿出这封信来。

    楚乐阳也深知皇帝的脾气,她若这个时候毫无证据地向皇帝告秘只会落得个落井下石的罪名,三皇子封王在即,她断不能做出这种事来丢他们的人。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嫁给慕清彦,住在辽东郡王府里听你在塞北吃风沙的笑话!”

    楚乐阳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转身就跑。

    长宁眼皮也没抬。

    那封信于她已经无用,但她就是要把它带走,让楚乐阳看得见摸得到,就是用不成。

    这就是楚乐阳得意忘形,招惹她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