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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内的世界山崩地裂,剑鸣声撕裂苍穹。
然而铜镜之外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牧笙依旧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血伞则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右手‘插’在铜镜之中,脸上的震惊与微惘清晰地印刻在牧笙眼中。
画面看起来很安静,但那如同雷霆般的剑鸣声却在这安静的画面中不断响起,并且越演越烈......
牧笙虽然无法动用命力控制铜镜出剑,但依旧能够用铜镜在对敌。
千万铜剑未曾出境,亦能御敌!
铜镜之中,一时间,金戈铁马,狂风暴雨,雷霆轰鸣!
所有的铜镜都没有使用任何的剑法,毫无章法....然而,森然与暴怒的剑意似乎代表着整个铜镜内,世界的意志,在这个世界中....即便是主宰的法则,也只能够屈之于下。
嗤嗤嗤嗤~~~~~~!!
铜剑虽小,但剑意尤利,只是瞬间,便至少有数万次切割与摩擦发生,血伞的手,哪里能够承受得住!?
无数的鲜血从那遮天的巨掌之上四溅而出,如同从天而降的血雨,洒落在那万丈的巨峰之上,洗刷着铜镜之上的锈迹。
血伞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先前一直放佛神魔般漠然无情的眼眸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惧意,然后迅速转化成仿佛洪水一般的愤怒!
她能够感受到牧笙的铜镜里的那些剑,甚至看到了牧笙那无法动弹的眼神中所露出的那抹嘲讽。
嘲讽她的轻敌,嘲讽她那可笑的自信,嘲讽她......竟然受了伤!
她居然被一名先天境的少年伤了。
管你是什么人类少年的天才。
管你是否之前封印了一位亡灵。
管你是否拥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破铜镜。
你终究只是先天境,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你怎能伤我,你怎敢伤我,我堂堂一方主宰,竟被你所伤,这是不能允许的事情。
尖锐的怒啸响彻荒地,瞬间镇住了那些剑鸣的声音。
司缨洛停下了脚步,没有疑惑,没有顾虑,她这一次听的非常清除,清楚到...她能够这充满恐怖威压与愤怒的吼声中,感受到主宰境所独有的气息。
苍穹上的黑云更加浓郁,远处的光明更加微弱。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那声源之处而去。
脑海中,无数的画面如同万花筒般一掠而过,牧笙与她对话的语气,表情都历历在目。
司缨洛自然不是愚蠢之人,况且以她放慢速度的等待,牧笙应该早已追赶了上来。
“真是...愚蠢!”
司缨洛那如画般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堂堂殿皇之女,什么时候轮到需要一个先天境的少年来保护?
真是可笑之极!
这一声感叹同时出现在一人一兽的心中。
血伞向着牧笙踏前一步,左手中,一柄由命力组成的剑向下斩落。
铜镜中的亿万铜剑几乎已将那遮天的巨掌削剔得只剩下一堆白骨。
然而血伞的脸上除了惊怒,没有呈现出一丝痛苦。
既然你喜欢用剑,那我就用剑来结束你这卑微的生命。
命力所铸就的虚剑向着牧笙落了下去,虚剑的周围闪耀着一些光华,看起来很美丽,实际上很危险。
地面之上的黄土被那虚剑卷了起来,一同朝着牧笙落下。
虚剑、光华、漫天黄土疾射而至,仿佛无数道劲矢。
只是瞬间,他在方才重新换上的衣裳尽数破碎,身上瞬间多了数百个细微的血洞,看着很是凄惨。
终究...先天只是先天,不论如何取巧,也无法真正的战胜主宰。
按道理来说,牧笙这时候就应该已经死了。
不论是血伞还是祈殊,都是这样认为的。但神奇的是,身上那数百个血洞似乎没有那继续变多,一个都没有。
漫天的光华与黄土将他笼罩,阻隔了血伞与祈殊的视线,一道不知从何传来的气息,将他全身包裹在内。
没有谁能感受到这道气息,只有那漫天的黄土以及虚剑的光华能够感觉到,所以来到牧笙身前时便自然飘走,不敢僭越半步,而其间的细节则被完美地隐藏在了漫天的黄土里。
只有牧笙一人能够感受到身后的一缕若隐若现的火苗。
虽然牧笙没有再添一丝轻伤,也没有任何外力能够在伤到他分毫,然而那发间不断浮现的白丝,以及眉眼上渐白的毛发,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黄土里,血伞的虚剑渐渐暗淡,渐渐变得脆弱起来。
终于,在某一刻,黄土消散,光华渐逝,虚剑......骤然间蹦碎,变成无数细微的气泡,重新化为了天地间浮游的命力。
荒地上响起一声怒啸。
血伞的左臂微微颤抖,指尖上,一滴鲜血落在了地面,深入了黄土之中。
他的右手依旧被困在那铜镜之内,脸色更加苍白,右臂上的血已浸染到了肘部。
就在这时,祈殊的龙枪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从那两道禁术之后,这是祈殊第一次动。
即便在牧笙命悬一线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虽然她知道,若是牧笙死了,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但她更加清楚,倘若刚才动了,那将会失去所有的机会,失去牧笙以生命为代价所创造出来的时机。
就在血伞暴怒出手,身受创伤,虚剑破碎,最为脆弱的那一瞬间。
龙枪没有带起一里黄土,仿佛夜行的黑猫,悄无声息。
此时,是她最为绝佳的出手机会,也是她与牧笙最后的希望。
当距离只有三寸之时,血伞方才感受到龙枪的存在,脸上的愤怒更加浓郁。
她自然知道祈殊的境界,但对方的气息处于极为虚弱的状态,对她根本无法造成丝毫的威胁,然而身后这柄枪.....
却是真正拥有威胁到她生命的力量。
三寸的距离对于龙枪的速度而言,那不过是一瞬间,然而这瞬间却决定了究竟应该谁生、谁死。
血伞唯一能够动用的左手在枪尖刺入后背的一瞬间抓住了枪身。
嗡的一声闷响,方圆数寸内的命力顿时朝着枪身而去,想要阻止它不断地进入。
然而祈殊不是牧笙,她也不是先天,同为主宰,虽然她没有血伞强大,但域的力量却无法禁锢她....以及她手中的枪。
人在处于危险的时候容易紧张,血伞身为强大的魔兽,拥有着极高的智慧,自然也不例外。
紧张便容易犯错,犯错便意味....将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当血伞将域的力量转移到了身后,那么在她面前的牧笙则重新恢复了自由,再一次感受到了虚空中随和的命力。
在获得自由的一瞬间,伴随而来的并不是轻松,而是无尽的痛苦,身上数百个血洞在同一瞬间流淌出禁锢许久的血液。
域禁锢着牧笙,自然也禁锢着伤口中的血液。
之前未曾留下的血,在这一刻尽情地流淌着。
然而牧笙仿佛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楚,在发现血液流淌的时候,他眼中的那抹讥讽显得更加得令人恼怒。
当然,即便血伞看到了,也没有恼怒的时间。
因为在同一时间,那禁锢着她右手的铜镜落在了牧笙那只满是血洞的手掌里。
嗡~~~~
一声剑鸣由轻及响,从镜面之内传了出来。
一股极其尖锐刺耳的剔骨之声伴随而其,紧接着便是血肉横飞的画面。
铜镜与血伞右臂的相交之处,一柄铜剑由境内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而出,疯狂地切割着血伞的右臂。
“都给我滚!!!”
血伞的双臂之上顿时开始生长毛发,清秀狰狞的脸忽然变化起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的右臂从中斩去,截断了与铜镜之间的联系。
而左手所抓住的龙枪上也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股恐怖的力量从枪身传到了祈殊的手中,然后便是全身。
呯!
“呃啊~~~~吼~~~~~!”
牧笙与祈殊同时向着两边倒飞而出,一声怒吼由人声逐渐转变成兽音在空旷的荒地之上响起。
血伞在这怒吼声中,变成了一只庞大的狐兽。
狐兽并不是狐狸,只是有些与狐狸类似的模样,它的背身之上插着一柄枪,右前肢断裂,左前肢上侵满了鲜血。
仅仅不到百息,这只强大的主宰境魔兽便变成了此时狼狈的模样。
那听似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中,有着一种逞强的意味隐在其中。
牧笙与祈殊并没有被她所镇住,对方此时的状态已经到了极其虚弱的地步,当然,牧笙的状态可能更差。
可那又如何?
在生死之间,这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只有活下来的,才能够有资格去感受身上的痛苦。
轰!
倒飞而出的牧笙与祈殊同时止住了身形,一口血水从牧笙的嘴中喷出,身上血洞中的血流的更加快了起来。
铜镜死死地握在他的手中,感受着体内空荡的命力,牧笙没有丝毫的犹豫。
命生九变!
干涸的命力顿时变得充盈起来,然后没有任何停顿地从体内席卷而出,涌向了铜镜之内。
那铜镜内的无数铜剑顿时响起了嗡鸣声,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意味在内。
比起上一次对战亡灵女王之时,这些铜剑所给予的回应似乎变得更加激烈。
牧笙的灵魂力也感受到了这股意念......一种被侵犯的怒意从镜内散发而出。
可能是感受到了血伞的气息,铜镜内的意志变得更加强烈,不断地催促着牧笙将他们释放出来。
对于这样的要求,牧笙听话地照做了,他甚至没有催动任何一柄铜剑,而是将所有的命力都用来打开铜镜,铸就了一条连接内外的通道。
下一刻,便是一条黄色的长龙涌出镜内,冲上天际。
正在远处急掠而来的司缨洛也看到了这熟悉的铜剑,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如此同时,祈殊也已经重新化为龙形,一口龙息汹涌而出,朝着血伞所在方向涌去。
在她的身上,一块残缺的玉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牧笙在将祈殊放在地上之时,便将这块玉石偷偷塞在了她的身下。
虽然牧笙没有能力动用这块玉石,但以祈殊主宰境的实力,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对于玉石中所涌现出来的能量,祈殊凭借着体内的龙气勉强将其吸收。
若是让这块玉石的主人知晓,竟有龙用它来疗伤调息,怕是要从九渊之下跳出来。
牧笙当然也知道这有些暴殄天物,但相对于小命而言,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顿时间,以血伞为界限,荒地之上呈现出了两个世界。
一片燃烧的世界....以及另一片剑的世界。
而这两个世界,都向着血伞靠近。
化为兽狐的血伞摆动起那三条毛茸茸的尾巴,顿时幻化成无数的虚影,将其笼罩在内,从一开始战斗到现在,她甚至没有真正的施展过进攻的手段。
即便是那虚空一剑,也只不过动用了她七层的实力罢了。
她一直在防守、受伤、防守、再受伤,即便到了此时,她依然只能防守。
虽然她看得出,前方那如同血人的少年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但那又如何?
她是主宰,她统领这数万的魔兽。
然而此时却异常的狼狈与虚弱,自从她觉醒了神智以来,从未如此不堪过。
身后的烈焰率先撞击在了由万千狐尾组成的虚影之上。
轰~~~~~~!!!
烈焰燎原,炽热的火焰爆裂开来,似乎想要焚尽眼前的一切。
感受到那犹如脱缰野马的烈焰,狐尾虚影上的命力也开始狂暴起来,两股力量绞在一处。
砰砰砰~~~!!
沉闷的地面塌陷声响起,血伞方圆十丈的地面骤然凹陷了下去,而十丈之外,无数的腐尸尸体在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荒地之上的黄土不断蒸发,狐尾虚影中的血伞犹如困兽一般抵御着那恐怖的烈焰,然而这种僵局并不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无数柄铜剑伴随着一股剑意向着虚影的另一侧而去...
没有任何的招式,也没有任何的章法,只有最为纯粹的剑意,伴随着剑鸣声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