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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团**派出的几个通信兵站在工事的前方,用望远镜看清了远处奔来的马队,认出骑士身上那独特的迷彩服之后,吹响了哨子,并且拼命挥动手里的两把旗子,希望李云聪的小队按他指挥而行。
“一线战*壕,准备射击。”吴全义下达了命令,传令兵没有敲动战鼓,而是吹动铜哨,尖锐的哨声在阵地战里,能更好地传达命令。副团长在吴全义身边问道,“看通信兵的信号,是咱们的兄弟在被敌军追,要是他们看不见通信兵的旗号怎么办?”
吴全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对传令兵下达命令:“预备。”
传令兵如实地传递了命令。
当吴全义下达动令的时候,第一线战*壕的士兵将进行排枪齐射,一千发枪弹将不分敌我地覆盖前方。若是李云聪他们看不见刚才通信兵的旗号,那么他们将会先于敌人,在战友射出的枪弹里死去。
事实上李云聪在没有看到通信兵的旗号之前,就下达了命令:“向左、向左!跟着我!”因为他看见了穿着火红色军服的通信兵,他以一个经历过战火的军官的判断力,就已推测如果自己是前方部队的指挥官,会把预留的通道设在那里。
而当通信兵挥动旗子的时候,李云聪的小队已经在开始向左侧转向了,当他们冲入预留的通道之后,战*壕里的士兵马上扯动绳索,拖开了壕沟上的木板。而尖锐的铜哨就在此时,传递来了吴全义的命令:“放!”
三百发子弹飞向进入一百米距离的义军,然后是另一个营的三百子弹,这一天吹的是南方,所以发射之后浓烟很快就被吹散,于是战壕里各连队的指挥官,马上就下达了命令:“停止投弹!装填,马上装填!”但还是有十几枚手榴*弹被掷出去。不论人马都没有谁受到伤害。
因为义军溃退了。
六百发前装枪的子弹,按照滑膛枪一百米内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来算,也就差不多有三百发子弹命中,而且。并不是每个义军都平均被分配到一颗子弹,也就是说,三百发咬中目标的子弹,也许有一些是命中同一个人或马的。
望远镜里看上去,大约也就留下了二百来具的尸体。
但他们就溃退了,二三千人的义军。
十分之一的战损对于这个年代的军队,而且是纪律性很差的军队,已是足够的打击。何况这个年代是有战兵和辅兵之分的,也就是后勤人员——不论用什么名目,或是叫辅兵。或是叫老营,或是叫民壮等等,就是平时干后勤活计,打顺风仗时抄把家伙追赶溃兵的。
前面黑压压二百多人马,这些可全都是战兵。就这么倒下去突然没有了,这足以让他们恐怖和惊慌,如果单算战兵的话,这二百多人,恐怕就不止十分之一了,怕得十分之二或更大的比例。并且义军的长处,从来也不是阵列而战。他们也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骑兵,就算有马。
而他们的溃散与平日里跟官军打仗时的撤退是不同,撤退,是有步骤,有组织,有计划的。各自头领带着自己的人马,往各个不同方向化整为零。而这回突然被干掉二百人马,却就让他们变成了了溃退,浪潮式的回卷。
于是更大的挫败和痛苦就紧接着上演了。
这惨剧的根源,要从都峤山东北面出口的山腰上说起。那只有一百多心腹亲信的郑昂,当时被杜子腾和邢大合五人冲到二十步内,那三个狼兵持盾在前,杜子腾和邢大合四把左轮二十四发子弹,一照面就打翻了十来人;缩回盾牌后面躲了一轮弓箭,装好子弹起身来,郑昂带着心腹冲过来,这次离得更近,只有十米左右,这次二十四发子弹连续射击,几乎一下子撩倒了二十人,郑昂被惊恐的手下拉扯着,慌乱地逃窜入群山之中。
石璞的二三千边军铁骑,毫无阻碍地冲出了都峤山。
在赶回梧州府城的路上,正好撞着溃退的二三千义军。步卒对骑兵,又是提起速度的骑兵,无组织的步卒又有什么幸免可言?除了那些见机得快,马上逃窜入山的数百老底子义军之外,其他那二千来人,基本就是:被子弹驱赶向南;被骑兵驱赶向北;再被子弹驱赶向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这一来一回又一来的过程里,耗尽了所有的血勇与运气。
不是死在子弹下,就是死在马刀或铁蹄下,活着的,那是运气好,直接在第一团的战*壕前扔了兵刃跪地抱头投降的——向南而去的,就算想投降也投降不了,那些边军被困了这么些天,那是一肚子的火,真个就这是见人就斩的,跪地也纵马踏过去,指望向这些边军投降活命,基本是不太可能了。
山地旅的二零一团在梧州府城外面用了饭,赶到第一团的阵地时,战斗已经结束。
他们在半路就遇到了文胖子和肥球率领数十精骑护卫着的石璞,正往梧州府城赶去,至少余下那二千出头的边军骑兵,石璞完全无心顾及,很豪迈地就命令他们归属毛驼指挥,甚至为了怕他们欺毛驼年幼,还专门跟领兵的参将吩咐:“这可是丁如晋的学生,前年就中了秀才,国家有难,方才随其师来广西领兵平乱,国子监里有名有姓的生员,广西事了是要回京去读书或是派任为官的!”为官,当然是文官了,也就是说毛驼是有功名的,不是军中的将佐,别以为人家年幼就摆资格。
那参将听着丁如晋三字,立时都脖子下意识缩了缩,后面那些话,其实有点多余了,刚刚看了“五雷正法”,丁如晋这个名字的威摄力,绝对已经能够使困谷里的边军老实下来了,哪还用得着后面那些说辞?
这边厢第一团的团长毛驼,分派人手去安置边军,又派人去擒拿俘虏,清扫战场,接应丁君玥和杜子腾他们,安排随后而来的山地旅二零一团进入阵地等等诸般琐碎繁杂事务暂且不提。
文胖子护着石璞回了府城倒也没有什么波折,只是遇着出城来迎的丁一,石璞实在笑得有些尴尬,入得了城就推说乏透了,诸般事务请丁一看着分派,自己要先去梳洗憩息一番云云。
听着老石璞这么说,丁一笑着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对赵辅说道:“如此,你便随太保去,也好将近日城中诸事,待太保有闲了,捡得重要的,一一禀报。”赵辅听着极是感激,他是投靠了丁一,这当头要是丁一不开口他就随着石璞而去,那显然就是养不熟的狗吧,可是不随石璞而去,又何尝不是投了新主家,就忘记老主家?
“说吧。”丁一看着远去的石璞,边往城里行去,边对着肥球和文胖子说道,他是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有话说的了。文胖子是知轻重的人,并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就把石璞在谷内被困时,写的那奏折,取出来拆了外面的油纸包,递给了丁一。
肥球看了文胖子这做派,自然也不敢作怪,开口禀道:“太保的幕僚要五千两银子。”
正在看着奏折的丁一没有抬头,只是淡然道:“给他。”
“啊?”肥球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道,“弟子怕去找大师母领钱时,一会又给许多张表格教弟子填写,故之,弟子就没答应他,只是告诉他说,若他卖的消息有用处,保他家宅平安。”
“蠢。”丁一依旧没有抬头,“文叔你跟他说。”
文胖子苦笑着问肥球:“你啥时跟那幕僚搭上线的?”
“他不会骑马,冲出谷时马就惊了,要不我帮他扯着,他能摔死,一路上都是我帮他扯着缰绳……出了都峤山东北峡谷,整队时他跟我说的。”肥球有些郁闷地搔着脑袋,想不到省钱也要被骂。
文胖子摇了摇头道:“能搭上线是好事,但你有没有想过,保人家宅平安,会比五千两银子麻烦得多?他有几个妻妾你知道么?高堂是否尚在你知道么?几儿几女几孙?家居何地?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开口保人家宅平安?”
“我,我是想着等他说完,咱就不认账,不就省事了么?”肥球一脸的无辜。
文胖子给他弄得哭笑不得:“然后人家就四处去说丁容城门下弟子,全无半点信义么?还是去石太保面前,说是你奉了侄少爷的命令,准备去收买他?别说无凭无证,你觉得石太保是会信他,还是会来找你对质?这玩意有可能两相对质的么?”
肥球一下愣了,毕竟他一个军余出身的人物,也跟了丁一没几天,加上丁一现时也不比带杜子腾那批学生一样了,现时他一大堆事忙,哪会跟当时一般,几乎整副心思就在操练那几百人?朱永这将种还好些,点拔几句,往往就通透了,肥球这方面,着实就有点小家子气。
“马上派人送上京师,依我看,石太保只怕脱了险,这心思就活络了。”丁一看完奏折,笑着递给文胖子,却是这般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