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风又绿江南岸

榕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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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唤离开久住李员外家不久。

    一个人坐在了木唤原先坐的位置,李元成仍是坐在这人的对面,就像刚才他跟木唤一样,李元成也在给这人泡茶。

    那人二十来岁,眉宇间有一股书卷气,只是颇没精神,有一点阴沉。这人正是蔡京。

    李元成道:“蔡小郎,你刚才在后面也听见了。我按着你说的去跟这姓木的说了,他……不上钩啊。”

    蔡京手握着杯子,先是闻了一下,道:“李叔叔,侄儿我可劝你一句,这位木先生的学问、手段皆是不凡,气度更不一般可别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就是一个文书先生,能有什么?”李元成不屑地道。

    蔡京道:“李叔叔,我在京城,所见的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年轻才俊那更是数不胜数,比经营利润、走货贩商,我是不如你,可是论看人,我可看得比父亲还要准。”

    蔡京端起茶,一饮而尽,满足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妄言之吧,日后,这木唤最少,也该是这溧阳县令,往大了就不说了。他若是当了这溧阳县令,您也知道,您毕竟是人家管辖之下,当不会后悔今日与他之言。”

    “我要是出钱给他买了这个县令,我还会把他放在眼里?”李元成道。

    “可他答应了吗?”蔡京微微翻了个白眼。

    李元成一时语塞。

    “白给他一个县令啊,虽然不是大官,可是,这种事是谁都能够拒绝的吗?”蔡京道,“他可没把这县令放在眼里。如果你不对他好一点,他日后飞黄腾达,你可还真不在他的眼里头。”

    李元成有点赌气地道:“那他得能当上!”

    “论学问,我看他中个举人不成问题,也许还不止,”蔡京道,“中了举人,这县令还能不能当得上?”

    李元成道:“那他得上面有人!而且,就算他当县令,也未必就是在这溧阳县!”

    蔡京对李元成颇为冒犯的一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上面没有人?”

    李元成没有对蔡京的笑有任何不满,瞪大了眼睛,问道:“蔡贤侄,莫非,你认得他?知道他的底细?”

    “有些猜测罢了……他长得很像我见过的一人。”蔡京道。

    “不会吧?”李元成道。

    蔡京道:“李叔叔,莫非你知道他的底细?”

    李元成摇头道:“我托了溧阳县里的人查了,他就不是溧阳县的人,溧阳县没有他的底,我也让酒店里的小姐在常载德喝酒时问了,常载德也不知他的底细。”

    蔡京抿了抿嘴,道:“那这样……可就更难捉摸了啊。万一是真的,那可就厉害了。”

    李元成嘴角一歪,道:“哼,能有多厉害?他还能姓赵不成?”

    蔡京似乎实在是忍不住,抖着肩膀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道:“姓赵?李叔叔,你不会是园里的梅戏看多了吧?”

    “他不姓赵,我怕他个鸟!”李元成道。

    蔡京笑了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梳理了一下情绪,道:“就不论他的身世吧。你可看见了,刚才与他一道出去那个少女?”

    “看见了啊,挺漂亮的,怎么了?”李元成道。

    “他爹爹可是了不得的人物。”蔡京道。

    “不就是江宁知府么。”李元成道。

    蔡京道:“李叔叔啊,我相信你肯定能够看出来,这少女似乎对他有点意思,他对这少女,好像也有点意思。”

    “那又怎样,王知府还能看上他?”李元成道。

    “现在或许看不上,将来呢?”蔡京道,“我说了,这姓木的必非池中之物,将来有了功名,再得了官位,王知府会看不上吗?我可知道,王知府很宠这个女儿,也很欣赏青年才俊。”

    李元成轻蔑地眨了眨眼睛,道:“江宁知府又如何?他便是江南东路安抚使,我得罪不起,却也不怕他!”

    蔡京道:“李叔叔啊,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有些人啊,你现在或许不在意,可是将来呢?”

    “将来怎么了?”李元成道。

    “你这消息如此不灵通,我真是怀疑,马先生怎么会给这么大的生意给你做。”蔡京摇了摇头。

    李元成俯下了身体,道:“我在这溧阳偏僻之地,哪里懂什么消息?”

    “陛下病重了,你应该知道的吧?据太医说,”蔡京看到李元成点了点头,他便压低了声音,用手捂着嘴,嘴里只出了几个气声,“活不过今年了。”

    李元成道:“这和那江宁知府有什么关系?”

    “我听人说,太子殿下很欣赏他。”蔡京道,“非常的欣赏。好几次向韩大人问这位王知府的事情。”

    听到这话,李元成眼睛一转。

    蔡京压低了声音,却不是小心翼翼的那一种,而是带着一股阴沉的气息道:“李叔叔,安抚使你不怕,执宰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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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溧阳县城外,三匹马并步而行,走在阡陌之中。

    为首者正是王旉的父亲,江宁知府。

    这个时候,三人的马已经不再快,走得很慢,他们一面走,一面左看右看,也不知在观察什么。

    这个时候,王知府的身边的一个官差忽然道:“到此地粗粗一看,想不到刚才那小子说的居然也有几分实诚。”

    “哼,我看那小子满口胡说八道,不过一黄口小儿罢了,焉能说出什么道理来?”另一名胖一点的官差道,“就算说中了,那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王知府没看两人,道:“是么?我可不这么看。别的少年书生,才华横溢的不少,胸怀志气的也不少,但个个都是夸夸其谈,大言炎炎,动不动就天下如何如何,动不动就‘致君尧舜上’,说得就像是他手握天下,必能平天下之事一般。刚才那少年,我问他‘如何治平天下’,他却只答如何治平溧阳县,就这份谦虚,是许多得意少年所没有的。”

    先前一名官差道:“王知府,您如何看那少年刚才所说之策?”

    “没能详细问,”王知府道,“但我看他的眼神十分坚定,十分自信,这份气度绝不是装出来的,更不是谁都能有的,他所谈之事,总能落实,并不是乱吹一气。可惜啊,如果能多聊几句,我心里对他或许更有把握。”

    这名官差又问道:“王知府,咱们进城么?”

    王知府答道:“不进了,往南边去吧,听说那边山里十分贫困,我想去看看。”

    说罢,王知府一提马头,马身调转,先行往南去了,那名官差跟在其后。而另一名胖官差并未动身,回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嘀咕了一句:“都出来满江宁的跑了七天了,就不能好好休息一天?”这才不情不愿地调转方向,跟了上去。

    走了两步,这胖官差仍没跟上,斜眼看着右边的地上,又嘀咕道:“什么王安石,还安石呢,哪里安了,我看叫王脱兔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