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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真的害怕自己做不好,恐惧自己会让北堂傲失望,她不是北堂傲,自小就知自己的身份、自幼就身在这个百年望族,知道自己承载的责任、顺理成章地被培养成北堂家的贵公子,并时时以自己的家族为傲——
甚至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无不在彰显他贵族身份的优越感与尊贵!
北堂一族是大周的门户,是将门世家……
北堂傲的长兄是当今的仁皇后,胞姐是当今权相,大嫂是皇上,外甥是执掌大理寺的九公主龙藤、外甥女是怀王龙葵——
一个北堂家一定会竭尽全力腿上龙座的嫡皇女!
而她柳金蟾……
只是个小小小的举人,说句难听点的话,仕途的门槛边都没摸着!
然仕途是什么呢?
如北堂傲和家姑说得,只要她柳金蟾要,就有现成的摆在哪儿,只要她肯弯个腰捡起来——
科考只是庶民们挤破头的仕途之路,而对于权贵们,真正的仕途后大门永远都向她们敞开,只看你有没有本事踢掉对手,爬到制高点。
而她柳金蟾素来是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她今日站到了这个位置上,自然目标就是要摘取哪个制高点,做一代权相,而且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代权相,她渴望的、蠢蠢欲动地却是整个大周的蒸蒸日上——
她渴望改变的,是这整个封建体制——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然,她做得到吗?
凭借着北堂家这个高点,她能始终如一,而不被名利争斗迷失了自己,既不负北堂家的期许,又不违背自己的初衷,贯彻到底吗?
柳金蟾心里空如黑洞,她看不见她想要的未来,也害怕她想要得到的未来,毕竟……
那个太远太远,变法的人都没好下场,商鞅五马分尸,隋炀帝丢了江山还让李世民黑了数千年,王安石也最后落得被众人排挤!即使变法能为民众带来巨大利益,但对既得利益者,却是莫大的损害,报复也会来得格外疯狂——
既得利益者,才是真正的当权者!
柳金蟾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畏惧,然……
命运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柳金蟾,推到了这个无数读书人终其一生也难以问鼎的位置,难道只是为了让她柳金蟾醉生梦死地、栖息在北堂傲打造的宁静港湾,骄奢淫逸?
命运会什么时候这么仁慈过?
且不说她柳金蟾前世就不是个靠男人的女人,今生落在这女尊世界,还要倒过来靠男人养,飞黄腾达,一事无成?岂不是笑话?
她柳金蟾今日是不如北堂傲,但她自信也能干出一番千秋基业——
只要天给她这机会,她就能借力打力,为这大周的万民营造出一个真正的盛世——
至少,不再朝不保夕,能丰衣足食,商业繁荣!
眺望月夜,柳金蟾越想越觉得雄心勃勃溢满胸,一时间竟然觉得闷闷近一月的胸口豁然开朗,一种新生的感觉从头顶灌入,让她只觉得自己焕然一新——
好似过去哪个对未来总是诸多畅想的自己,一瞬间又回来了——有目标的人生方有动力源啊!
柳金蟾心内一轻松,这一结束发呆回头——
呃!?
北堂傲?
哪个小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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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砰——”
“哗啦啦——嗤啦——”
幸得奉箭等人早有准备,这一次将屋内凡事能搬得走的值钱物事,就是上了点年级的树根画案,也都一并全搬出了屋,但就是这样,屋内还是让盛怒的北堂傲砸了个稀巴烂。
而最惨的却是柳金蟾那张梨木大理石的大书案,彻底粉碎性“骨折”了。
“呜呜呜——”
砸无可砸,就开哭!
雄狮般的北堂傲幸得什么都砸了,独独他和柳金蟾这张金丝楠木的大蝴蝶双飞喜相逢的五福临门床,没舍得一脚踹断一根板!
于是,他罗帕一掏,就着床头,他屁股一沾天鹅绒缎被,立马就呜呜咽咽地开始抹眼泪了——
要说以前,都是靠罗帕上面抹洋葱呛眼睛,那么今儿北堂傲是真的吓着了!
亏得那战蛟的人去的快,倘或要是让柳金蟾真拍下那西域清倌的第一夜,他北堂傲后面的日子怎么过?
以柳金蟾爱负责的性子,还不得想着法儿给他赎身,娶进家来做小季叔?他进来了,他北堂傲不靠边站,往哪儿走?就算柳金蟾不敢领进门,藏在外面,柳金蟾还会长留在家?做梦呢?
北堂傲越想越觉得后怕,顿觉这柳金蟾这以后不看紧了,自己迟早要吃大亏!尤其这京城,最多的是什么?是纨绔!
是斗鸡走狗、是赏花玩柳,是狎戏子玩小倌……
“夫人,不说点什么么?”
老这么哭,柳金蟾傻站着,也不是办法,他北堂傲总不能就这么跟柳金蟾干耗一夜吧?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夫妻闹僵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战蛟哪个小子今儿气得都成那模样了,不也照样儿提着他妻主先回家么?
北堂傲罗帕拭鼻,决定先收拾收拾自己的情绪,且先把眼前的事儿拾掇清楚了,再好生儿收拾那西域胡伎的事儿!不然明儿只怕还有新人冒尖尖……
然,说什么?
柳金蟾呆呆地看着她科考的书全成了纸片,无辜地向她控诉着被迁怒的怨恨,斜眼瞅北堂傲此刻发青的脸微微转暖,刚想说的话吧,此刻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但不说,又怕北堂傲接着还闹,少不得低低说了句:“为妻真没干什么!”
干没干什么……
他北堂傲连屋子都进了,他还不知道?但这种事有了初一就有十五,成亲三年柳金蟾好容易戒了这坏毛病,现在来一个楚天白,就又回到了成亲前,日子怎么过?他将来怎么办?
“没干什么……就能去哪……种地方?”
北堂傲还是不依不饶。
“这不是……天白逗着玩嘛!你也听雨墨说了,她傻乎乎的……”
柳金蟾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只得学楚天白先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我们一个村的,为妻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