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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怎的,素来对北堂傲过去无甚在意的柳金蟾,一瞬间也突然会对北堂傲的过去隐隐有了些不欢喜——
感觉……
像嫉妒,又或者像种担心会瞬间失去的恐惧!
柳金蟾忍不住突然就想挣脱北堂傲的怀抱,甩掉这她不该有的情绪,因为……
北堂傲根本就是不属于她的男人。她想说点什么稳住北堂傲的话,让北堂傲暂且放开她,但因大哥而泛起心底酸楚,和自己这突然没来由的烦恼情绪,让她不想开口,只想独自出门去静静。
然,一早柳金蟾就已不声不响摔门出去过,北堂傲此刻哪敢轻易放她说出去就出去!
而且,这外面天也亮了,又是过年,各家的男人都跟着妻主出来串门了,此刻放柳金蟾怄着气出去,无异于纵虎归山,一放回不来了怎么办?
女人气头上,最容易被外面男人勾引了!
北堂傲越感觉柳金蟾挣脱力量加大,心里就越慌,抱得便也越发紧:
“金蟾、金蟾你别走,为夫错了还不成?为夫再也惹你生气了,还不成么?”别出去、别出去!
柳金蟾心烦,虽然她知道她此刻最应该做得就是压下心里的烦闷,安抚住北堂傲此刻近乎恐惧的不安。
但她的心此时也是乱得一塌糊涂,她完全无法说服自己先静下来,尤其是一想起大哥,想起今年不得不又一个人在大嫂家落寞过年的大哥,又失去了她从旁撑腰的大哥,她就满心愧疚——
愧疚自己为了一个注定属于别人的男人,抛下了只剩下自己去支持真个世界的大哥。
而一想起大哥,一想起梦里落寞绝望的大哥,柳金蟾就好想好想哭,好想好想,即刻去到他身边,捧起他所有的哀伤,带他去景陵近郊踏雪、接他回娘家,在牛村静静地享受他在婆家感受不到的县令正君的殊荣!
这些于她柳金蟾而言,轻而易举的事儿,于大哥而言却好难好难……
“北堂……我想出去走走!”痛到一个点儿,就想解脱,一个人去静静。
柳金蟾努力平静无波的话一出,
北堂傲就只觉得一桶冰冷冷地水自他头顶兜头而落:果然,柳金蟾不想要他了!
北堂傲想告诉自己无论多么不要脸、无论多么死皮赖脸也要留住柳金蟾的脚步,但……他的骄傲、他的心结、他的绝望瞬间抓摄住他所有的行动,他只能维持着坐在帐内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柳金蟾简以一句:
“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以极快地速度,好似逃离般离开他们的卧房,甚至连头都没回——
为什么?
为什么……他北堂傲不好了吗?
还是厌倦了?
又或者,受够了?
“奉箭、奉书——”
就在柳金蟾冲出屋外时,才刚呼出一口闷闷的郁郁之气,吸纳进一口清爽的寒意时,北堂傲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喊,自屋里穿透而出。
柳金蟾禁不住将头往门上一磕:
是了,除了不会反抗的大哥需要她外,屋里的“相公”此刻更离不得她——
即使……
即使他一直误认为她柳金蟾是他的妻主,即使他终有一天会离开属于另一个女人,但……此刻她不管他,他又能靠谁呢?
尤其他疯成这个模样,让居心不良的人哄了去,毁了一生的名节怎么办?
柳金蟾的脚步停在门口,控制不住的身体向后转,所有的心绪烦乱此刻唯余一句:
当一天妻主就要好好保护好他!
即使他的第一次不属于她,即使他也许会最终属于另一个女人,即使他有一天会把她柳金蟾忘得干干净净……甚至,他有一天会恨她毁了他的名节,但……
她柳金蟾会记得他为她付出了一个男人除了第一次外的全部;为她全心全意地养育了妞妞,为她的衣食住行操碎了心,为做一个贤夫用尽了一切办法,甚至为她的欢喜,不惜违背自己的本性,一次次投她所好,做了许许多多一个良家妇男绝对不会去做的事,甚至,就在昨天,他还想为她柳金蟾再开枝散叶——尽管她从不需要!
然,柳金蟾深呼吸口气,对自己说:
北堂傲无论将来会不会记得她,无论会不会恨她对他的所作所为,但他此刻、从相遇至今,他都一直在尽职尽责、甚至无数次委屈求全地奋力将一个“柳家贤夫”做好!也顺便将她服侍的像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
即便他霸道又时常不讲道理,动不动就闹腾;即便他小心眼儿,人也不够善良,心机还深沉;即便他善妒还侍奉她爹阳奉阴违,更是对薛青暗中使坏,但这样的他才真实,而不虚伪不是吗?
所以,明明决定要不顾一切出去走走的柳金蟾,在听到北堂傲那一声寂静绝望地叫喊时,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原路返回——
什么是爱?
不是因为他有多完美,而是爱上他的优点同时,一并连他的缺点也爱,不要试图去改变他,每个人都是天使与恶魔的合体,就像纸的两面,接受他的好的同时,就必须接受他的坏!
而爱,太短暂,谁也不知道能走多远,因此——
趁着能爱,赶紧去好好爱、赶紧好好珍惜,莫等爱走远了,再去痛苦、再去懊恼、再去追忆和追悔,试图挽回!
柳金蟾对自己说:
爱在当下,不在过去、不在将来!所以,她不要等北堂傲的记忆打开另一扇门,而关上她柳金蟾时,再来想自己为什么当初没能好好珍惜他,又或者“物尽其用”呢?
“蹭!蹭!蹭!”
柳金蟾在众人来不及收回的错愕中,一溜小跑,又返回内楼。
福娘疑惑地看向雨墨:“夫人这是……”有何爷怎么了呢?
雨墨坦坦然地吸着鲜美的绿豆条子:“习惯就好了!”河东狮吼了,小姐再不跑快点,估摸着今儿姑爷的叨叨又免不来了——
不是好兆头啊,大年初二就这样,后面的日子还不得更抬不起头哦!
福娘禁不住赞叹道:“夫人真是好脾气!”怪道京里的名媛贵女,爷眼皮都没抬抬,却对夫人宝贝得跟命根子似的——这脾气,还真是没得挑,关键……还能把爷哄得服服帖帖!
雨墨则偷偷冷哼一声:
天天脖子边一杆银枪横着,想不好脾气都不可能好不好?
不过嘛……
雨墨歪歪头,仔细一想,自己家小姐的确对男人脾气这叫一个好,几乎没看她对谁特别生过气,即使是村里的又丑又恶的泼夫,小姐也说他可怜,还说是被世道逼得。
雨墨反正是不理解了,但她知道小姐对疯姑爷是真的好,村里最好的女人,也没小姐对疯姑爷迁就的多,所以……
雨墨一面吃面一边感慨道:
悍夫啊,不是天生嫁得女人好,而是他们的妻主都是恶霸,他们还怎么横得起来?
一句话,都是女人们惯得!
一如她们牛村最厉害、甚至整个景陵县也找不出第二个的公老虎,楚傻子的天仙相公,他那泼辣,可以举着大刀,追着他妻主将山坡跑上四五圈,衙役们都横七竖八了,她们夫妻还能继续你追我跑——
感情差吧?
可就这么凶悍的泼夫,恶成这样,楚傻子晚上小手一招儿,他也立马儿小绵羊似的回去铺床叠被,为楚家勤插秧苗,广开枝叶,只三年就养了两个丫头一个儿子,把村里人都羡慕昏了,直说他是山里来楚家报恩的白狐精!不然怎么能这么会养闺女呢?
无视仆人们的侧目,柳金蟾一口气跑回屋,人还没进屋就先喊了句:“相公——”我回来了!
然……
这门一开,数个大箱子就张开了嘴,奉箭和奉书还都每人各抱了好些衣物往箱子装
——这?
大过年的……
收拾东西?
柳金蟾眨巴眨巴眼,再一抬眼,便见北堂傲红着眼抱着妞妞不说,居然让奉箭第一个打包装箱的就是妞妞那堆小山高的尿片!
这哪是收捡家什,而是要回娘家的架势哦!
柳金蟾不禁晕了晕,瞬间冷汗顺着脊背流:这要一回去,不回来了,她问谁要闺女去?到时她爹见不着孙女,还不先哭死去?
“相……你?”
即使看出了相公的意图,柳金蟾还是很会装傻地露出一脸疑惑来:“干嘛?”
北堂傲抱着妞妞刚刚还想着自己的下半辈子没了指望,此刻一见柳金蟾无事人一般溜达回来,一瞬间有点窘迫:
“这……这些片小了……为夫想着,把用不上的先给需要的人送去!你看……这旧了……妞妞用着总有些割屁股……所以为夫想着……再重新做些!”
不能不说北堂傲不是个带孩子的料!
柳金蟾佯装相信了一般,点点头:“那也该留些,以防万一?而且这大过年送人东西似乎也不太恰当!”垃圾都不让往外扫,还送人尿片?
得了这话的北堂傲,赶紧顺着竿子往上爬,令奉箭两人将刚装得满满的箱子一一抬出去,说是待过了破五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