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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姒虽在赵斾面前撂下了狠话,却吃不准赵斾是否真的会保张顺平安无事,一时间心里不无灰心。就凭她这diǎn子本事以及所用的那两三个人,若是想做diǎn什么不被人察觉以,可以説是十分的困难,更别提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牵扯到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如今想要为姜家翻案,无疑难于登天。
技不如人,手中没有筹码与力量,就只会受制于人,至少赵斾就将她当猴耍了一通。她这样一想,心中的郁气尽消,她还真怪不得人。
自她醒来后,心心念念无不在为保住姜氏而努力,而保姜氏则要姜家安,以姚家的势利心态,姜氏现在的处竟就如风中危楼,性命随时不保。姚姒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拥有权力与金钱,此至她方才明白,内宅的那diǎn子明争暗斗只是平时拿来练手的,她的真正战场哪里是这个四四方方的内宅。
想明白了这些道理,姚姒心中再无彷徨,脑海里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在她还没有任何力量之前,她唯一的筹码便是外祖父留下来的密信。如若用得恰当,或许能解如今的困局也説不定。她到底是忍住了拆开密信的冲动,端看赵斾为了这东西做这许多事,有些密秘知不如不知,东西迟早是要交到赵斾手上去的,密信拆没拆开过他一瞧便知。
姚姒的担心在第二日见到了张顺时弥消于无,可心里又添了重重愧疚。她眼尖,瞧着张顺走路时有些不大对劲,左手明显僵硬无力,她心里顿时有了数,张顺这是受了伤。待两人在屋里坐定,姚姒忙焦急的问他伤势如何,可有伤到要害......话还没説完,她眼晴便红了。
张顺这还是头一回瞧见向来七情不上面的十三姑娘情绪外露,虽説此次他也算是历经了危险,这条命若非得那人相救,只怕也就真个儿交待给洪家了。
张顺人虽耿直可不代表他没心机,心里明白姚姒对他的担心与愧疚,若不説明白只怕姚姒会多想,便将他受伤的经过简略了説来:“洪家在福州经营多年,很是有些势力,説他们胆大包天也不为过,这洪家竟然养了群私兵,xiǎo的才开始动作便被洪家所察觉,若非得赵公子的人相救,只怕这次不能全身而退,这伤不大要紧,xiǎo腿处和左臂上被人划了两下,当时赵公子的人里头有精于医术之人,如今已无大碍,十三姑娘不必担心!”
姚姒见他这般説,心里哪还不明白这是不要让她担心,她也从善如流再不复xiǎo儿女心态,便将她昨日与赵斾的见面以信她的猜测仔仔细细的説与张顺听。
过了许外见张顺不説话,姚姒便又道:“这赵公子且不説他手段通天,便是心机亦是深沉得可怕,昨日一番见面,与我虽説只是聊聊数语,看似毫无章法,可现在想来极是不简单。这人极善攻心,什么都説了可却什么都没明説,如今咱们惹上了这些人,看来想要全身而退是难了!”她叹了口气,赵身给张顺欠身行了一礼,便又説道:“当初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如今趁着你还没深入,之前我那番挽留你的话权当我没説过,待你伤势养好,你便离开这事非之地吧!”
张顺望着姚姒的幽深的眼睛半晌,忽地哈哈大笑了几声:“十三姑娘何必如此,我张顺虽説只是个xiǎo人物,但岂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这种话我且把它当作是姑娘的一番好意而非是对我的侮辱!刚才我既受了十三姑娘一礼,往后必定尽我最大之力助姑娘行事。”
都説到这份上来了,姚姒还能再説什么,姚姒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可更多的是对张顺的敬佩。“好!张叔一番大义,我姚姒也不扭捏,今后这话再不提。”
二人又説了会子话,姚姒念着张顺身上带着伤,便不复多言,让他就在寺里养伤,又把锦蓉拨过去照料他。
既然张顺如今平安归来,姚姒就不得不去思考她要面对的问题。赵斾明显是个极难缠的人物,现在这一手到令她如今陷入了被动,可同时也説明,赵斾目前还不是她的敌人,甚至可以説是她将来为数不多的倚仗。可要她就此低头向人妥协,她一时半会也做不到。这无关乎面子问题,而是就像两人搏弈,她昨儿一时失策赵了步臭棋而就此让对方占了主动,如今回头她想要板回一局,少不得要另僻捷径才行。
不同于姚姒的费心苦思,赵斾则是神情轻松的与主持慧能大师在手谈。几局下来,慧能输了一子,只见慧能耍赖的把棋一推,唬着脸道:“不下了,跟你下棋忒的没意思,就不能让让我老和尚么!年轻人太不厚道了!”慧能笑得贼兮兮的,道:“怪不得昨儿把人家xiǎo姑娘欺负得落荒而逃。”
赵斾慵懒的向后一靠,端起手中的青瓷茶杯轻嗅了下,似笑非笑道:“怎见得就是我欺负了人家?”
慧能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幅你自己知道的表情,哪知换来的是赵斾的不动如山。慧能顿时笑道:“行了,在老和尚面前你就装吧。”又详装感叹道:“你老子年轻时可比你乖多了,你xiǎo子一来就骗了我的好茶去讨姑娘欢心。怎么着,真看上眼了?不过那姑娘年纪xiǎo了些,生得也单薄,只怕你娘是看不上的。”
见慧能越説越不靠谱,赵斾毕竟也才十五六岁,真説到男女之事上头,又哪里真能无动于衷,在自家叔祖面前到底有几分不自在,又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忙把话题扯开去:“眼见着那位身子越发的不好起来,就是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秦王大殿下与东南官商连成一片,光是东南这地的孝敬银子就够他养他那几万私兵。也正因为如此,十三xiǎo姐手上的东西越早拿到,秦王也许能稍微顾忌些。我们赵家虽説一向不掺和到立嗣里头去,可秦王在西北军里头插的一手,我们不得不妨。”
慧能见赵斾説起了正事,再不打趣这姪孙了,略想了下就道:“赵家之所以能百年兴旺,靠的除了军功,亦是从不往皇嗣上打主意。可如今定国公府隐隐为那人所猜疑,秦王的穷追猛打下,定国公府要是再一味的退让,只怕将来也落不得半diǎn好。以老和尚之见,到底往哪边靠,你爹怕是早有决断了!”
赵斾正色道:“如今靠向哪边都有嫌疑,一动不如一静。西北军既已遭忌,将来新帝上位,这既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我们势必要寻得另一条生路出来。现在东南海患之势如同水火,不若我们放手在东南一搏,眼前便得一线喘息之机,长远来看,若除尽东南海寇,即便失去了西北军,咱们家也不至于没了依仗。”
慧能眼中赞赏之色十分明显,听了赵斾的话呵呵笑道:“敢情説了半天,是要我老人家去做説客。你老子怕是舍不得西北军吧,看来是你父子两人起了分歧。”
赵斾也不做态,淡笑道:“帮不帮的您老看着办,要是再使人催我回京城去,我就躲在您这xiǎo庙里优哉度日。几两老君眉哪够看的,喝多了西北的烈酒,甚是想尝尝那埋在桃花林底下的几坛梨花白。”
“好xiǎo子,威逼利诱都使出来了,你这哪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啊?欺负完人家xiǎo姑娘又来欺负我这老和尚,你xiǎo子能耐啊?”慧能胡子一吹,老大的不高兴。
到了第三天法事已做完,姜氏遣人来接姚姒回府,红樱瞧着她朝着后山的桃花林望了好几眼,略带些不甘心的上马车。红樱略微猜到些姚姒的心思,趁着马车里只有她主仆两人,她觑了眼姚姒的神色,这才xiǎo声把那叫青衣的话説给姚姒听:“姑娘往后若要联络赵公子,只管往东大街一间叫名金玉坊的古玩铺子送信,那人还説,不若姑娘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姑娘愿意,那人也会出手帮咱们摆平。”
姚姒嗤笑一声,“他到是好大的口气,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有一便有二,若咱们凡事依赖他行事,只怕正是合了他的心意!”见红樱一副迷登样,姚姒想到那日在桃花林自己的任性冲动,现在看来实在幼稚可笑,不由笑道:“罢了,左右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想那么多做甚。人与我为善,我便与人为善罢!”还有句话她搁心没説出来,若对方起了歹意,她也不是吃素的。
回到芙蓉院已是申时,她略作梳洗便去见姜氏。姜氏的正屋里传来笑声,侍她进了屋,果然见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圆脸妇人挨着姜氏坐着,这妇人面相观之可亲,她猜这人定是周太太。
姜氏见她进得屋里,忙把她拉在身边仔细的看了通,这才指着周太太让她给人行礼。姚姒福身落落大方的给周太太见了礼,周太太笑容满面的拉她起身,从丫鬟手上拿了个镶螺钿的檀木xiǎo匣子给她做见面礼。姚姒朝姜氏望过去,见姜氏含笑diǎn头,她这才接过周太太的匣子。
见过周太太,又与周家xiǎo姐名唤淑姐儿的厮见。周太太瞧着姚姒一番作态,心里暗暗赞叹,嘴上便夸起来:“还是姐姐会调教人,娡姐儿已是不凡,便是姒姐儿xiǎoxiǎo年纪也是这般毓秀内蕴,哪像我的这个冤家,眼见得都快及笄了,还是这般娇憨不知事,可不愁人!”
淑姐儿听得她娘这般説她,果真嘟起嘴来向周太太抱怨:“娘就是偏心,瞧见了好的便拿女儿来説事。罢了,姜伯母疼我,我还是做姜伯母的女儿算了。”説完竟真个儿的抱住姜氏的手臂直摇,惹得姜氏笑声连连,抱着淑姐儿直朝周太太説要留淑姐儿下来不让走了。
屋里气氛很是愉快,就连姚娡也难得的説了几句话,看得出来她同淑姐儿很是投缘。
姚姒瞧着周太太与淑姐儿这番作态很是自然,看得出来淑姐儿性情娇憨率直,而周太太面相观之可亲。她明白周太太此行的目的,就是不知道周公子人品如何,若是周公子是个品性都不错的儿郎,姚娡嫁到周家去亦是不错的选择。
姚姒得了空便问孙嬷嬷那周公子的人品,孙嬷嬷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有所指,忙道:“周公子是周太太的嫡长子,生得是一表人才,最要紧的是性子温和,今年才十七岁,便已有秀才的功名。这周家在山东也是大族,加上太太与周太太自xiǎo要好,若説两家要做亲,这周公子亦算是上上首选。”
姚姒却没孙嬷嬷这样乐观,且不説她现在对周家一无所知,仅凭周太太的几句话还看不出什么来,即便周家样样都不错,但以姚娡身边二品大员的嫡长女这样的身份,她十分的清楚,没有足够大的利益,姚老太爷和姚蒋氏不放话,姜氏也不能在姚姒的亲事上做主,再説还有个姚三老爷,事情的变数还多着呢。
孙嬷嬷但看姚姒的面色,便猜出了她的心思,道:“周太太确有结亲的意向,这几日把娡姐儿常常叫在身边説话,看得出来颇为满意娡姐儿。太太看在眼里也是乐见其成的,昨儿太太便给三老爷去信问这门亲事做不做得。”
姚姒便不再做声,这周公子她定是要见一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