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补过的袍子

凡尘一琉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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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子后转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身宽大的衣袍酱色飘逸,正是天师毛一道。

    毛天师面目红润,躬身回答:“圣上莫急,此次是有风寒在先,得先治好了风寒,才可用药,不过,圣上这咳得厉害,晚上睡前可以服上一丸,以助安眠。”

    说着,呈上手中一个盒子。

    王喜忙接了过来,里头是一个丸龙眼大的蜜色药丸,隐隐有香气传出。

    他看向毛天师。

    “此番加了蜜进去,颜色要浅一些,主要是为了平喘。”毛天师解释说。

    梁弘微微闭着眼睛,点头。

    毛天师就退了出去。

    晚上,梁弘果然睡得安稳了些。

    他把剩下的几丸药都吃了下去。

    太后寝宫里,绿萍正在给她布菜。

    太后慢慢地喝了几口汤水,抿一抿,说:“见过他了?”

    绿萍放下手中的银筷,俯身说:“是,他说叫娘娘放心,必当尽心竭力。”

    太后“唔”了一声,伸了碗,绿萍在里头添了一勺汤,又端过另外一碗羹汤。

    洁白的瓷碗,当中盛着玉色的羹,晶莹发亮。

    这是一早膳房刚送来的珍珠米,里头加了各色滋补的药材,张嫣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每日一碗药膳的习惯。

    一时无声,绿萍方默默地垂手立着。

    方才她去见了毛天师,问了梁弘的情况,毛天师只是点头,说知道了。

    “郑家,那个祸头子如今怎么样了?”

    太后放下勺子,清脆的碰撞声,绿萍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她觑着太后的神情,轻声说:“好像听说已经痴傻了。”

    郑云意被内刑司的人提去,还没开始审问,就吓晕过去了。

    太后哼了一声,说:“倒是便宜她了。”

    她的目光中有一丝冷意。

    绿萍埋下了头。

    张嫣岂会这么就算了?

    安庆公主那般样子,谁见了不心疼?

    郑云意也只不过是个卒子罢了。

    郑府。

    金氏正呆呆地坐在屋子里,两眼发呆。

    窗外有知了叫,一声一声,让人显得更是烦躁。

    门外,吴妈妈正带着两个小丫鬟在廊下泼水,这已经是第二遭了,每根廊柱子都擦洗了,地上也是光亮得很,似乎这样这能带来几分凉意。

    这天热得太快,每日午后都要泼水降温。

    吴妈妈尽量叮嘱丫头门轻声。

    夫人心情不好。

    郑卓信走了已经二十来日了,也不知如今怎样?

    金氏每每想到此处,她就恨得牙齿痒痒。

    都是那个郑云意,都是她,平白给郑家招来这泼天的祸事。

    她就不该带她进宫,如果可以,她真想退回到那日进宫的时候,郑云意来求她,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她。

    她就是来讨债的,差点毁了整个郑家不说,还牵累了她的容姐儿。

    这些姨娘养的下贱坯子。

    她的一双儿女都被牵了进去。

    想着今日二少奶奶来请安,看着她那凸起的肚子,总觉得是来嘲笑她。

    她的信哥儿一人在外受苦,他们却躲在这府里安然地享富贵,孩子一窝一窝地生。

    她的信哥儿如今还是独自一人。

    要是她的信哥儿有个什么,她......

    金氏不敢想下去了。

    金氏看着窗外,很是安静。

    这院子里,如今少有人过来。

    郑云意已经被送到那家庙里去了。

    她已经半痴傻了。

    郑国公看着她那样子,不顾张姨娘的哀求,毅然给送进了家庙。

    因为郑云意嘴里整日念叨着一些话,一些不能让旁人听去了的话。

    也辛亏得她痴傻,不然,梁弘岂会放过她?如今这样,倒是更好。

    只是,她留下的摊子,却要她们来收拾。

    想到郑容跪在梓华宫门口,金氏就心痛。

    她的容姐儿,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个太贵妃娘娘给一个小小的贵人下跪,都是拜郑云意所赐。

    她知道,容姐儿这一跪,是有多不得已。

    还有信哥儿,竟然远去千里,去那苦寒之地,给那郝明秀寻那什么安胎之药。

    这是成心的吧?

    郝明秀这是要报复。

    郑云意说的那些话,让人胆战心惊:故意的,她说郝明秀是故意的。

    她信。

    自从知道郝明秀就是瑾贵人之后,金氏的一颗心就没有安生过。

    她还专门进宫找了郑容,说起这件事情来。

    郑容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是眼眸子里也是有着担心。

    “怎么就没有死了呢?”

    她恨恨地想。

    只是可惜了周霓虹,那个替郑云意死的周家小姐。

    金氏烦闷,她起身,走了出去,望着清风院:信儿什么时候回来?

    清风院里依旧洒扫得干净。

    她信步走了进去,几个小厮迎了出来。

    她看着阶梯下的顺子:“少爷不在,他那些衣裳,箱笼依旧要翻晒,擦洗,书本笔墨常换,知道么?”

    顺子答应了一声,她边说边进了卧房。

    看了一圈,指挥顺子几人把那柜子打开,翻了一翻,皱了眉毛:这里头的一些冬日的大裳都有些味了。

    “把这些都搬出去,在那院子里晒一晒,见见阳光,说不得你们这些小子偷懒,闻闻?不知道,这六月里这些衣裳都要重新翻晒的么?如今可见你们是惫懒了。”

    吴妈妈也唠叨了几句。

    郑卓信身边没有个丫鬟,都是清一色的小厮,这自然就要差了许多。

    几人忙诺诺地应了,赶紧抱的抱,搬的搬,全弄了出去。

    金氏见到顺子拿了一件袍子,忙说这个不能在阳光下暴晒,拦了下来。

    她抖开,闻一闻,还好。

    正要重新叠了回去,目光一顿。

    后背上似乎修补过。

    她用手撩了起来,是祥云纹,绣得很是精巧,

    有些熟悉。

    这针法?

    她细细地对光看了一会,不动声色地又放下。

    顺子送她出了门。

    到了门口,金氏又回头看了一眼,安静得很,她叹了一口气,人都没有回来,有什么好说的?

    方才那件衣裳,上面的云纹曾经修补过。

    那精致的针法,她认识,是苏暖的针线活。

    这件蜀锦的棉袍子,应该是去岁新做的,什么时候破的?

    她本来想问一问顺子,郑卓信的衣裳平日里都是他收拾的。却是想到如今郑卓信哪里都不知道,又失去了兴趣。

    金氏看着满院子的衣裳,嘱咐顺子她们到时记得收回去,就带了吴妈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