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内鬼

凡尘一琉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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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天傍黑,库房里还是如火如荼地,几人挑灯夜战。

    苏暖手捧一本册子,仔细对照、记录,到后来她已经麻木了。

    陆续有东西不知去向,逐年记载下来共有一千多件。

    都是大件。

    司宝司总共库存大约两万四千多件,就有将近一千多件丢失,要知晓,这么多年从司宝司赏赐出去,有记录的,也不过近400多件。

    喜贵早一溜烟地去报告了梁弘。

    梁弘当即朝服也不换,就带了贴身内侍匆匆跑了过来。

    站在宽敞的库房里,梁弘一阵眼晕,他铁青着脸,如果可以,他大概想把冷雪芳几人当即大卸八块,撕吧撕吧地扔到外面喂狗去。

    可他倒底是皇帝,最终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地吐了出来,无数的咆哮、愤怒只简单地浓缩成一个字:“审!”

    若不是有了傅司珍的那本帐本子,稍稍平息了一下梁弘的怒气,恐怕,司宝司立时变成了人间地狱。毕竟不是整个司宝司烂了,尚还有忠诚于皇帝的人存在。比如傅司珍,还留下这本帐本子。

    慎刑司接下了这项审讯的任务。

    主犯既已确定,只须审出细节就可。

    在一切酷刑面前,这些平日里娇滴滴的宫人们,哪里还绷得住?

    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守库太监张方。

    还有一个人被扯下了水,那就是前任司珍贺素贞。因为无从查证,这些丢失的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傅司珍的账本子只记录她在任期间的库存。

    所以,在她之后的司珍都有嫌疑。

    苏暖刚刚松下去的那跟弦又刷地一下绷紧了。

    怎么办?

    之前的种种迹象看来,万丽萍几个是绝对要把贺司珍拉下水的。

    而且最好把这些全部都栽赃在贺司珍的头上,好撇清自己。

    反正她一个疯子,死了就死了,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情?

    苏暖想一阵,又抖一阵。

    她几乎掉下泪来。

    要怎么证明师傅的清白呢?如今唯一的证据就是司珍帐册,可是,每任司珍离任后,按例都是要交给下一任司珍的,贺司珍的帐册应该在冷雪芳手里。

    可看这情形,她必定早就销毁了吧?即使有,也是不肯拿出来的,现如今,人家就指着贺司珍这个前任脱身呢!一根救命稻草,傻子才会放手。

    至于总账册?更加不用想。要做,定然是做全了。再说,那可是中御府里的底帐……

    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这才意识到,司宝司似乎陷入一个怪圈里,而师傅正被一只无形的黑手给拖了进去.......

    事情到这里搁浅了。

    张方也招了。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贺司珍。

    郑卓信拿着手中这张刚得的供词,一口茶抿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苏暖正直挺挺地跪在他的面前,一个劲地叩头。

    “嘣嘣”地,不要命地叩。

    “救救贺司珍!求你!”苏暖说。

    郑卓信唬了一跳,去扯苏暖起来。

    却扯不动,苏暖眼睛血红,死死盯着他。

    他一怔,他看到了绝望,从一个13岁女孩的身上,那么真切。

    他用了大力拉了起来,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低声说:“说说,到底怎么回子事情?”

    苏暖仰了头,定定地望着他:“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我这一身鉴宝的本事是从何来的?我今日告诉你,我是有师傅的,贺素贞就是我的师傅。一年前,我做了一个梦......”

    苏暖快速地说完,目光空洞:“四哥,我答应她的,闽寒香已经死了,贺素贞就是我的师傅,四哥,你帮帮我,不然,师傳会死的,她们要她死......”

    郑卓信沉默不语,他瞧着苏暖,眼里有着深深的震惊:还真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这是不是善行师傅口中所说的借魂?

    他目光惊悚地望着苏暖,还是那个小表妹,精致,漂亮。

    却是得了人家的记忆。

    手下一滑,瞥到苏暖左手的那串手串,目光一凝:怪不得师傅要赠她手串。是不是师傅一早就看出来了?

    这个贺司珍明显是被人冤枉,这点他不傻。

    一个疯子,如果最后全部推到她那里,那这个案子就了解了,就成了一件无头公案,疯子么,你能指望她说什么?

    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贺司珍就是顶缸的。

    可是,要有东西证明她们在说谎。

    他屁股下火烧火燎地,这事办的。他就知道这事不行,慎刑司的人能做什么事?

    可是,这事他又插不进去手,这已经是历属皇家内务事,皇帝再愤怒,再咆哮,这宫中事也是要由宫内有司执行的。

    他转动着眼珠子,皱紧了眉头,怎么办?

    见苏暖那哀切的眼光,他下定决心“我只能保住她尽量不受拷打,但是撑不了几天。所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查出东西来,得抓紧。对了,能找出贺司珍的帐本子就好了。”

    这事他原本就准备深挖下去,他可是准备兜出更大的。

    慎刑司么?

    看来,这人......

    他瞬间有了好胜心,血气澎湃,激动了起来。

    ......

    长秋殿,郑容吃惊地望着王喜,:“你确定,没有听错?”

    她眸子眯起,站了起来。

    郑卓信这两日在查司宝司,一干人等都押了起来。

    慎刑司,听说连审三夜,竟然审出了张方和贺司珍?

    多年风平浪静的后宫,又要掀起大波澜了么?

    只是,信哥儿搅进去作什么?

    她缓缓坐在玫瑰椅上,默默思忖着。

    “娘娘,”!

    墨月掀了帘子,进来:“少爷来了!”

    郑卓信大步进来,坐下端了茶,喝了两口,就直接说:“慎刑司那个李大年怎么样?”

    郑容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来点菊花茶吧?清心明目!”

    望着面前的青年,她不动声色。

    郑卓信接了过来,但见汤色清碧,几朵小花沉浮其中,飘飘忽忽的就是不下沉。

    他笑了一声,往后靠了一靠,轻呷了一口:“入秋,这小白菊不错,只可惜略苦了点!”

    郑容笑眯眯,挽高袖子,拈了小银勺,轻轻加了一勺糖说:“苦就加一点糖,不就甜了。”

    见郑卓信抬头,望着她,她抬高了杯子,状似无意:“听说是出了内鬼?前司珍与守库公公张方勾结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