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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勒斯不满地挪了挪自己被硌得生疼的屁股。他所在的,是一座名为勒科姆的小城,在卡塔纳以北三天距离。说是小城,还真没贬低它,勒科姆领主的城堡内居然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杜勒斯瞟了一眼身下的硬木椅子,心中开始怀念起家中铺了三层丝棉的柔软躺椅。
“都是因为那个人……”
杜勒斯想起雷纳那可憎的面容,咬紧牙关——就是他,害自己在树林里摸爬滚打了一个星期,害自己的数千军队尽数被捉,害自己丢尽了颜面。
城堡大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勒科姆伯爵门罗走了进来。望着杜勒斯恼怒的面容,他显得战战兢兢,小声道:
“杜勒斯殿下,特亚斯商会的人已经捉来了。”
“那赶紧押进来啊,还等什么?”
门罗伯爵急忙点头答应,朝门口的侍卫快速挥手。不一会儿,一名脸上流着血的年轻男人被押了进来。
商会!哦,商会,就是他们在从中作梗。卑鄙的商人们,他们在贵族们面前表现得如此服服帖帖,却偷偷在暗中搞鬼,看来自己之前是太放纵他们了。
杜勒斯决定,自己不但要清洗商会,还要颁布法律,永久禁止平民们的经商行为。从今天开始,只有贵族,或贵族的家仆,才有经商的权力。
两名侍卫抓住年轻男子的后领,推上前方,然后朝男子膝盖横踢了一脚。年轻男子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被绳索绑住的双手不断颤抖。
杜勒斯站起身来,难受地咧了咧嘴——逃亡的路途上,在荆棘丛中留下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但他强撑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年轻男子面前。公爵用扇子似的大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脸,抬起,仔细地瞅过几眼,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拖出去吊死。”
年轻男子瞬间挣扎起来,又哭又叫,但被两名侍卫死死按住。一旁的门罗伯爵也是一脸惊诧:
“殿下,您不是说要审问一下么?”
杜勒斯回头,瞪着这位伯爵,把对方瞪得直冒冷汗:
“我要你抓勒科姆的商会分会长,你给我抓来的是谁?”
“殿……殿下,他就是……分会长啊……”
“屁!就这么个毛头小子?连三十都没有就想当商会的分会长?你当我不清楚商会的规定?自己老实交待,是不是他们给了你钱,让你放走他们?!”
门罗伯爵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说道:“殿……殿下,我也是没办法……您也看见了,我连修缮城堡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杜勒斯当时就想抽对方一顿,但碍于贵族礼仪没有动手。这帮只知道坐着吃老本的纨绔子弟,没有哪怕一点守卫家族荣耀的想法,受穷也是活该。他不耐烦地甩了甩手,对两名侍卫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人拖出去吊死。”
“是。”
当年轻男人被拖出去后,又一名卫兵走了进来:
“公爵大人,比莱茵王国的使者已经到了。”
杜勒斯的神情舒缓了一些。他逃到勒科姆后,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清洗商会,也不是调集援军,而是向比莱茵国王发了封信。
“让他进来。”
卫兵走出,随后带了一名衣着整齐的中年男子进来。男子进入大厅后,不等对面自我介绍,便朝着杜勒斯公爵深深弯腰行礼:
“在下里德?基思,受沃尔顿陛下之命前来参见公爵大人。”
杜勒斯再次坐到那张硌人的木椅上,点了点头:
“那么,不知国王陛下对我的提议是什么意见?”
“沃尔顿陛下十分欣喜,他同意大人信中的所有意见,并让我……”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将这个带给大人。”
杜勒斯冷哼了一声。那老东西当然开心,这本来就是比莱茵的内部事务,结果莫名将他扯了进去。相当于,整个特亚斯都在给他当免费佣兵。
一名仆人接过中年男子手中的羊皮纸,递给了杜勒斯。公爵打开纸张,细细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掏出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最后,他从怀中掏出兰西尼领主、特亚斯公约守护者的专属印章,印了下去。
——特亚斯诸城联盟宣布,与比莱茵王国缔结攻守同盟。自即日起,特亚斯所有港口向比莱茵无偿开放,并给予比莱茵在特亚斯半岛的军事通行权。
杜勒斯本不想如此。一股小小的乱军而已,就这自己都对付不了的话,那可真是死了算了。但那是原来。现在商会介入了这场争斗,情况已经复杂化。他不得不向外界寻求援助。
特亚斯联盟可动员的部队在两万左右,扣掉在卡塔纳损失的,扣掉在比亚关隘防备安凡沙王国的,扣掉各位贵族用来守卫当地的,根本就没有多少了。
除非……向平民下达征召令。杜勒斯的手动了一下。
——
雷纳站在卡塔纳的中心广场上,紧张地注视着天空。旁边的居民们似乎已习惯了他这个动作,纷纷自觉站到了广场之外。
木头飞机正划过蓝天,高度越来越低,朝着广场直扑而来。只见它不断地上下颤动,航迹不是一条平滑的曲线,更像是条杂乱不堪的折线。雷纳咬紧了嘴唇,心中再度浮现不好的预感。
铁轮子落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雷纳明白,这哐啷的声音,不是被兽皮包裹的铁轮子,而是铁制起落架本身发出的。这声音的出现,意味着飞机不是滑落在地面,而是砸在地面上的。起落架在雷纳疯狂的加固下,已经完全可以承受这种冲击,但木头机身不行。
广场不远处三架飞机的残骸无声的宣言着,木头真心受不了。
木头飞机停下,赫蒂从里面跳了出来,朝雷纳喊道:
“怎么办,好像还是不行……”
雷纳思考了一会儿,尝试着问道:“用铁做一架飞机行不行?”
“不行!”赫蒂断然拒绝:“那样会飞不起来的,你弄的这个架子已经搞得我很累了。”
自己手边能用的材料也就这些,用料改良的路子已经绝了么。雷纳摇了摇头,同时也很疑惑:自己看见现代飞机降落时那可是顺溜得很,怎么到赫蒂这儿就变得乌七八糟。动力不够?不对,赫蒂操控的风绝对够强。
“对了赫蒂,我看你的飞机怎么忽上忽下的,不直直地往前飞?”
“我觉得飞机要往下落了就往上吹一点,飞高了就往下吹一点……”
也就是说飞着飞着会往下掉?飞机滞空的原理是什么来着……雷纳努力地回忆着中学课本的内容。
雷纳突然跑开,找了根绳子来,将木头飞机的机头栓在了一根大柱子上:
“赫蒂,你正对飞机,吹吹风试试。别吹机身,就吹两个机翼。”
赫蒂应了一声,随即卷起一股强风。木头飞机在大风的吹拂下左右晃动,但就是没飘起来。雷纳跑上前,将铁制起落架卸掉,飞机依然没飞起来。
雷纳一拍大腿,就是机翼的问题。这机翼没升力啊,难怪每次降落都是用砸的。他记得机翼貌似得用一个特殊的形状?嗯……记不起来。管他呢,试几次就知道了。
奥康纳出现在街道口,正骑着马狂奔而来。他在看见雷纳后匆匆下马,冲了过来:
“雷纳!城门……西城门!”
——
现在正是中午,城外也是一片旷野,没有敌人的身影,然而卡塔纳的城门却紧紧地关闭着。雷纳正站在城楼上,望着下方,紧紧皱着眉头。
城门外挤满了人。当然,不是士兵,全都是平民。雷纳可以望见许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有很多老人和孩子,还有不少人推着辆小推车,上面尽是些盆盆罐罐之类。
“这些人是谁?”雷纳向站在一旁的耶尔发问。
“我问过了,是从勒科姆逃难来的,都是商会的人。”
“商会的人?”雷纳有些怀疑。这些人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农民。在他心中,商会的人要不就是吃得脑满肠肥,要不就是穿得人模狗样,精于计算。眼前这群衣装朴素,皮肤被太阳晒得很黑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商会的。
似乎是看出了雷纳心中的疑惑,耶尔解释道:“他们不种田,不打渔,也没有什么手艺,主要是靠给商会干力气活为生。某种程度上,算是商会的人。”
雷纳明白过来:“噢,那他们来这儿做什么?”
耶尔摇头,表示不清楚。但此时雷纳突然反应过来:毒酒事件那晚,杜勒斯公爵看见了瑟雅,他知道瑟雅是商会的人,而现在他逃了出去……
“公爵准备找商会算账了么……”雷纳自言自语着,接着朝信徒们下达了命令:
“开城,让他们进来。”
铁条钉制的大门徐徐打开,城墙下方的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接着争先恐后地往里挤。原本平静的空气突然被喧闹声塞满,夹带着瓶罐砸碎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闹声。雷纳有些无奈,便又调了二十名信徒:
“你们下去让他们排队,不守规矩的最后进城。”
“是。”
还好聚集在城门外的人不多,也就两三百人的样子,他们在信徒们的督促下很快便恢复了秩序。
现在的问题是,会不会有更多的难民来这儿?既然杜勒斯公爵要发动肃清,那就不可能局限在勒科姆。假如特亚斯全境的商会同时被清洗,那该有多少难民?自己又能接收多少?
最重要的,那时自己还有没有必要接收?商会要是崩溃,自己有能力去收拾他们的烂摊子吗?而自己上千信徒的补给又该怎么办?更别提还有收押的数千俘虏。
不行,商会不能崩溃。雷纳咬了咬牙。
现在,他需要信息,他需要知道外面情况变得怎么样了。
“瑟雅呢?”雷纳本能地问出声,随即戛然而止。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那家伙不是叛逃了么。该死,之前自己的大多数情报都是由她提供的,现在没了还真不习惯。
看来得再跟商会要个人才行。
这时,雷纳突然意识到,他缺乏一个有效的情报网。假如片面地依靠商会的情报,那无疑是对自己极大的掣肘。临时建一个?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来不及。哎,等等,自己不是有个现成的超级情报收集工具么?
赫蒂的飞机!可以改装成侦察机嘛。不对,光凭侦察机的视野很多事情也看不到,干脆改装成双座的,载自己到各个城市去亲自打探。
——
卡塔纳的中心广场上,赫蒂正带着几个木匠修整机翼。机翼的切面形状雷纳没记起来,倒被赫蒂记起来了,似乎是机翼上侧要凸起来一点。雷纳叫停了正忙活着的赫蒂,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不行!”
雷纳满怀信心的侦察机提案,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他急了:
“怎么就不行?”
“要我开飞机到处去转转可以,进城打探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你觉得你那小身板,能抗住几个卫兵的攻击?”
“呃……二十?”见着赫蒂怀疑的目光,雷纳改口道:“十个,当然旁边有水的话另算。再说,不被发现不就完了?”
“不被发现?你是接受过刺客的训练还是密探的训练?我告诉你,我也就能对付二十来个士兵。”
“那不就够了?就是被发现了,临时能赶来的守备队也就这个数嘛。”
“哦?”赫蒂的眼神里划过一丝狡黠:“假如我是发现你的卫兵,你觉得我会怎么干?”
“你会怎么干?”
“我会先通知领主,调一大批军队偷偷堵死所有路口,然后拿一把弓悄悄跟在你们后面,等机会,射残你们一人的腿。”
“呃……”
“那么问题来了,到那时,你是会扔下我逃跑呢?还是待在那儿和我一起被抓呢?”
雷纳深思起来,的确,这种情况是比较棘手……哎,等等,这问题听着咋有点不对呢?他疑惑地看向赫蒂。
赫蒂则回以一个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