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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令大人,你看那小人所经营的大多是日常用品。对,就是陛下所说的日常用品,按照陛下规定,这税收应该是最小的,可是您这税收的比例,可是与这些绫罗绸缎是一起的。这个署令大人,能不能将这税收再降一点啊!”窦府之中,窦义面色愁苦,旁边正坐着一个面有讥讽之色的中年人,此刻正冷冷的望着窦义。
“窦义。别人不知道你,难道本官还不知道你吗?看看,你这府邸,虽然看上去很是破旧,嘿嘿,窦义,你秉承着财不露白的心思,本官入西市,可是听说你的资产都与国库中银两差不多了。你才多大年纪啊!就积累了如此多的钱财,难怪都说商人奸猾,你若是不奸猾,如何能聚敛如此多的钱财?对你以绫罗绸缎这样的标准来征收税收已经是对你客气了。否则的话,按照本官的规矩,就应该对你以珠宝首饰之类的奢侈品,对,按照陛下的圣旨就是奢侈品来征税。窦义,你别不知好歹。当今圣上仁慈,才会分门别类的征收,否则的话,就应该对你这样的人加以重税。”中年人不过一个小小的西市署令,却自称本官,端的好笑。
“大人,若窦义真的是经营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您按照奢侈品征收税收,小人也是不敢反抗的,可是小人仅仅是经营粮食的,并非是经营珠宝首饰的,您按照这种标准来征收,小人实在是在做亏本的买卖啊!还请大人明察。”窦义心中却是愤怒不已,不错,商人是做买卖的,但是赚的都是正当的银钱,清清白白的,这难道有过错吗?当今天子仁慈,颁布了新的税收制度,按照经营货物的不同而征收不同的税收,但是。这下面的官吏却是不管这些。仍然是整天的为难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明察,窦义。你别不识好歹啊!”中年人面色一变,冷冷的站起身来,指着窦义说道:“窦义,今天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日后都是按照这个标准来交税,否则话,日后你就不要想在长安卖东西了。”
“小人奉公守法,当初就是连陛下都夸赞小人,亲临寒舍,哼,如今,陛下更是颁布新的律法,大人为大唐官吏,陛下臣子,岂能乱改律法,对我等强行加税?”窦义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
“窦义。你好大的胆子。”中年人面色一阵大变,双目中掩藏不住的是一丝慌乱,忍不住色厉内荏的指着窦义说道:“你居然敢枉论陛下。这是死罪,是要诛杀九族的。哼哼,你等着吧!等着你这偌大的家产收归国库吧!”中年人声音凄厉而高昂,双目中仿佛能喷出火来。心中更是如同沸水一样,翻滚着不停,曾几何时,他这个西市署令在西市之中也是一个人物,哪个不前来巴结,如今到了这里,原本以为窦义也会和别人一样的巴结自己,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如此蔑视自己,还拿当今天子来压自己,简直是在找死。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居然枉论天子,枉论律法,妄自判别人为死罪,本官看是在找死。”这个时候,忽然对面滴水檐下站着一个朱紫官袍,身材肥胖,面色威严,双手正捧着一卷明黄卷轴。正冷冷的两人,在他的身后,还有数个身着腰挎绣春刀的卫士。
“锦衣卫!”中年人面色一阵大变。虽然不知道那个身着朱紫官袍的三品大员是何人,但是那绣春刀却还是认识的,正是大唐有名的锦衣卫。中年署令一见锦衣卫,肥胖的脸孔上顿时露出一丝惊慌来。毕竟锦衣卫的恶名在大唐上下都是知道的。
“长孙大人?”不同于中年署令,窦义却是双眼一亮,猛的奔了出去。拜倒在地道:“小人窦义拜见长孙大人。”
“长孙大人?”中年署令双眼一愣,也猛的惊醒过来,满朝朱紫之中,生的如此肥硕的本来就少,加上姓长孙的那就是更少了,满朝之中,也只有司空长孙无忌一人。眼前之人既然是姓长孙的,那自然就是长孙无忌了。摆在他头上的头衔可是不少啊!,中年署令哪里还有机会在那里耀武扬威,赶紧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下官西市署令…”
“不用了,本官不用听你的名字。”长孙无忌面色阴冷,扫了地上的中年署令一眼,也不待对方报出自己的姓名来,就冷笑道:“真是好大的官威风啊!居然敢篡改陛下的法令,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这个西市署令也不要当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啊!”中年署令顿时面色一阵大变,忍不住上前抱住长孙无忌的大腿,狂呼道:“大人,下官是博陵崔氏旁支崔保,还请大人看在尚书仆射崔大人的份上,饶了下官这次吧!”
“哼!拉下去。”长孙无忌面色冰冷,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哭诉。扭头朝身后的两个锦衣卫说道:“拖下去,免的耽误了传旨。”
“是!”身后的锦衣卫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将那崔保从长孙无忌身上拉了出来,顺手丢了出去。
“窦义,准备接旨吧!”长孙无忌转过身来,对跪在地上的窦义说道:“陛下让本官亲自过来传旨,这可是莫大的恩赐啊!”
“是,是!小人这就命人去准备香案。”窦义脸色一喜,就准备命人准备香案等物件。
“不用这么麻烦了。”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道:“这是皇上的密旨,你自己拿去看吧!”说着双手捧着圣旨递给窦义。那窦义也是不敢怠慢,跪着将圣旨双手接了过来,虽然是密旨,一切从简,但是有些礼仪是不能省的。
待窦义接过圣旨之后,两人这才进了大厅,窦义恭恭敬敬的请了香,又吸收净面之后,方将圣旨取了上来,自己看了一遍。顿时站起身来,惊讶的望着长孙无忌。
“大人,这义士?这任务?”窦义指着圣旨说道。他就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地位卑贱的商人,什么时候与朝廷大事牵扯到一起来了,出使草原,这是他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但是如今这种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了,为了此事,当今贞观天子还专门下了圣旨给他,让他高兴,但是又让他不安,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更是又惊又喜,又是兴奋又是不安。
“这个义士,嘿嘿,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身份而已。”长孙无忌看了看窦义一眼,为了此事,当今的贞观天子差点与一干大臣弄翻了脸。最后仍然是给了他一个义士的身份,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与颉利谈判的重任还有可能交给这样的一个义士,一个市井出身的义士。也唯有这个义士的身份才能让朝廷中的那些读书人,朝廷中的各个势力所能接受的。
“身份?”窦义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狂喜之色来。他只是一个商人,被人所歧视的商人。就是连一个小小的西市署令都能对自己指手画脚,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自己就算有再大的怒火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是自己忍受着,如今这个时候,有个义士身份。虽然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好处,但是却是表明着身份的变化,恐怕以后这个小小的西市署令再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了。
“不错。”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只要颉利派出使臣来我大唐,陛下有可能让你与对方谈判,窦义,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商人,是没有资格入朝为官的,所以陛下这才给了你一个义士的身份,让你参与与颉利的谈判,你这次出使草原,事关重大,也许有危险,也许会受些委屈,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请长孙大人回宫后转告皇上,只要能为陛下陛下效命,我窦义就是死也甘愿。”相反,窦义听了长孙无忌的言语之后,不但没有任何的惧怕之色,脸上更是堆满着笑容说道:“我窦义仅仅只是一个卑贱的商人,陛下不以小人卑贱,将这件大事交给小人来做,这已经是小人的天大的福分了。小人更应该感激陛下才是啊!是陛下给了小人这个机会,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也是甘愿的,又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好,好,窦义,是我长孙无忌小瞧你了。”长孙无忌双眼一亮,忍不住拱手道:“谁说市井之中无豪杰,你窦义就是一个真正的豪杰。突厥人生性残暴,有些人一听到突厥二字就是心惊胆战,你不一样,就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都比不上你。”长孙无忌的这些话倒不是敷衍他窦义的,而是真心实意的夸赞窦义的。
“小人不敢。”窦义虽然口中说这不敢,但是心中却是仍然有一丝得意,能得当朝朱紫大人如此夸赞的,也足以自豪一生了。
长孙无忌望着他脸上的一丝激动,却是暗自点了点头,这样的人物,面对褒奖,仍然如此的谦卑,此人能在数十年之间发展到如今这个境界,不光是运气的问题,其心性也是一个方面。长孙无忌倒是对此人有了一丝赞赏。
“陛下当初本来是准备派出使臣去的,按照陛下的心思本是想让你为正使,而朝廷派出一位副使,我们这些宣德殿同僚都拒绝了。”长孙无忌也不由的将宣德殿之事说了一遍,到底是为什么,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不,小人如何能为朝廷的使节。”窦义却是面色大变,忍不住连连摇头道:“这样是不合规矩的,不合规矩的。”
“有什么规矩不规矩,当今天子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讲规矩之人。”长孙无忌哈哈大笑道:“如今看来,当初却是我等错了,陛下慧眼识人,是我等不能及也!”这个时候,长孙无忌也不由的也看好此人,就是因为识得进退,这是很难得的,不因为皇室的信赖而有任何的得意之色。说的彻底点,这样的人是值得欣赏的。
“小人惭愧,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窦义闻言老脸微微一红,赶紧说道:“小人只能是粉身碎骨以报皇恩而已。”
“不,不,你可不能死了。”长孙无忌双目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辉,忍不住说道:“据本官的猜测,颉利这次是不能拿你怎么样的,顶多是受点委屈就是了,最后他还是会礼遇你的,因为在我们的手上有他的十万大军,他不得不屈从,到时候,必然会派人到长安来,请求陛下放他的十万大军,窦义,到时候,若是陛下不钦点你作为谈判的主要人手,本官也会奏请陛下允许的。因为你是个人才,陛下说的没错,这种事情我们这些官员都是不合适的,也是得不到半点好处的,只有你去了,才能为我大唐争来好处。因为你是一个商人,商人天生逐利,可是你这个商人却是一个聪明的商人,聪明的商人是不会办糊涂事的。”
“小人多谢大人举荐。”窦义双眼一亮。
“不过,你想凭借此事进入官场的话,还是很难的。”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本朝有一人以前也是一个商人,但是他如今却是行走在商场之上,而且还曾经做过朝廷工部尚书的。你知道是何人吗?”
“小人知道,那人正是武士彟武大人。”窦义双目中露出一丝异样来。
“不错,武士彟武大人当初辅佐高祖皇帝,实际上是为高祖皇帝筹集起兵资金的,后来高祖皇帝登上了皇位,对这位‘萧何’可很是礼遇啊!”长孙无忌忽然叹了口气道:“自古以来,恐怕也就是他能有此本事了。因为他跟了一个好的主子,有了一个好的机遇,才让成就了今日的武士彟。”说完就若有所思的望着地上的窦义,却是没有说话。
“如今圣天子在位,为官者莫过于科举或者举荐。大人,您认为小人该走哪条路?”窦义忽然沉默起来,好半响才说道:“小人听说,那武士彟武大人为工部尚书不过是两年时间,就被调到巴蜀之地,做了都督。大人,这又是为何?”
长孙无忌闻言,脸上不但没有一丝怒容,反而拍着手说道:“窦义,你能有今日果真不是运气,很是不简单啊!本官佩服你。”
长孙无忌的意思说的很是明白,武士彟能有今日,那是因为当初的投机所导致的,成了李渊的后勤大总管,就想如今的卢青云、卢恩一样,与这两人的出身都是相同的。长孙无忌只所以这么说,就是要窦义再诸皇子之中选择一人辅佐之,当然这个效忠对象实际上也只有一人而已,那就是长孙无忌背后的越王而已,这些都是一眼能看的出来的东西。不过可惜的是,窦义此人本就是一个谨慎之人,尤其是遇到这种事情,事关身家性命,不由的他不认真考虑。
武士彟很是威风,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入朝堂,还做了六部中的工部尚书,可是到了最后又如何呢?还不是找了一个借口,让他到巴蜀之地去了。那里路途险恶,虽然也是一方大员,但是哪里有这个长安的工部尚书来的合适。这是武士彟主动去的吗?当然不是,还是朝廷的中的那些官员们瞧不起武士彟的出身,这才被逼到巴蜀之地去了。日后他窦义真的也入主朝堂了,朝堂上的众人还不是像对付武士彟一样对待他吗?还有卢青云、卢恩二人在朝廷中很是威风,一个为锦衣卫,一个为粘杆处,这两大重要的部门都是卢照辞亲自掌握的,可是这两人的口碑又能如何呢?可以想象,一旦卢照辞有朝一日要驾崩的话,新皇帝要继位,这锦衣卫和粘杆处两处组织,是要控制在手中,那整个朝堂之上,还有他们的位置吗?这也是很难说的。这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皇帝的用人标准不同,他们用的都是自己的心腹,那些老臣们或许还是施政的阻碍还说不定呢?这些东西,窦义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一切。所以,他要小心翼翼。
“窦义啊,窦义,你让本官说你什么好呢!你如此胆小谨慎,那你永远都不可能进入官场之中。”长孙无忌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来,冷笑道:“你为商人,难道你要你的子孙永远都做个商人不成?你不为你自己考虑,难道就不为你的子孙后代考虑吗?世家门阀不是一代能建立起来的,而是数代的积累。这官宦之家也应该从你这一代开始。只有这样,你窦氏才有可能存在在长安城内。看看,一个小小的西市署令都让你卑躬屈膝,低三下四,窦义,难道你就不想做人上人吗?”
窦义被长孙无忌说的面色涨的通红,长孙无忌给他画了一个大饼,就看他敢不敢吃了。吃还是不吃?窦义也犹豫起来,猛的他发现,今日或许是他最为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