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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
孙诚林倒也不瞒众人,反正就发生在育新镇极其周边村落,他们若是想知道总能问出来的,于是说道:“近几日育新镇多有失踪案件发生,失踪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毫无规律,我怀疑是有歹人将这些人一一掳走,恐怕不是好事。”
韩令绥道:“若是失踪的全是女子,倒也有可能是什么地方的采花贼来了此地,怎么还有老人孩子?”
孙诚林道:“所以说此事蹊跷,今日又有一位五十岁的跛脚男子失踪,他本不善行路,我们到达此地时距离那人失踪不过半个小时时间,找遍四周都不见人影。”
韩令绥道:“如此说来对方轻功不赖。”
“不错,你们几个小娃怎么聚到了一起?”孙诚林问道。
韩令绥便将今日去游玩的事情告诉了孙诚林,提到许致晖书法绝妙之后便不再说下去,李招娣果然插嘴道:“后来他爷爷就来了,把我们赶了回来,当真无趣。哎,对了韩令绥,你怎么会有一个爷爷,我从未见过呢。”
孙诚林也做此想,问道:“贫道查过你的档案,你养父母十来年前便双双病逝,家谱中只有你与令妹,何曾有过爷爷?是别人家的爷爷吗?”
韩令仪看向哥哥,她不知道哥哥忽然邀请孙诚林前来做客意欲何为,所以不便多言。
韩令绥呵呵笑道:“自然是我家爷爷,不过呢,我爷爷乃是世外高人,不闻人间烟火,你们不知道,家谱上查不到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对了孙教御,帽子山虽然有妖魔出没,却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查探一下?”
韩令绥说罢,孙诚林笑道:“世外高人我倒是见过,可不管他如何高,总脱离不了社会。帽子山却是个藏身的好去处,如果还无头绪我会去查看一番的,如此便先告辞了。”
说完,头也不回便离开了韩家,韩令绥追出去远远地喊道:“孙教御多多注意安全呀!”
给孙诚林气得半死。
孙诚林找到正在调查走访的其余二位同门师弟,言道:“跟我往千年古樟走一趟。”
那二人都是全真教内门弟子,内功不俗,三人使出轻功快速赶到千年古樟下,随即展开调查,便听其中一人问道:“孙师兄,为何来这里调查?”
“你二人仔细查看地面脚印。”他没有明说,低头仔细查看地上的脚印,不一会儿功夫,三人聚到一起,孙诚林总结道:“韩令绥四人的脚印很好印证,其中韩令绥不具备内功,未曾修炼过轻功,脚印明显。另有二人内力粗浅,该是韩令绥的妹妹和平棘堂李家的李招娣,剩下那人内力不输你等,应是训诂堂许家的许致晖。”
孙诚林走到千年古樟树下,认真对比四人的脚印,说道:“李招娣曾说,韩令绥的爷爷是从这边走过来的,因为四人那时正在河边探讨书法,未曾听到他靠近,直到他问出话来才注意到此人。”
另一名内门弟子(教御)道:“孙师兄说那人年岁已高,黄发垂髫,该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并且弓腰驼背步履蹒跚,可是这周围除了我等,毫无第五人的脚印,如此说来……”
“雁过留声,人走留印,能达到踏雪无痕的地步,功力层次非‘一代宗师’不可做到,二位师弟,深林中瘴气熏天,你二人无法抵御片刻,且在此候着,我进去查看一番,若是超过两个小时未曾见我出来也未曾收到我的传信,立即通知本教,请掌教师伯与各位长老定夺。”
“是,师兄!”
育新镇上。
韩令绥四人站在平房顶远远地看见孙诚林三人往帽子山行去,许致晖道:“韩师兄为何引他前去帽子山?莫非你怀疑你的爷爷是……”
韩令绥摇头道:“是不是他我可不知道,但我猜测他应该隐居在帽子山中,许师弟你想,一名耄耋老人在帽子山周围鬼鬼祟祟,能有什么好事?”
“可他是你爷爷……”李招娣道。
韩令绥暗暗摇头,没有答话,心道:“失踪人口会跟韩定武有关吗?他抓人干什么,难道为了修炼武功?让我想想,都哪些武功需要人命来练……九阴白骨爪、化功大法,似乎都不太可能,算了不多想,看孙诚林的结果吧,最好能把韩定武的隐居地给找出来,要是打上一架就更妙了。不管韩定武武功多高,若是惹了全真教那帮牛鼻子,恐怕捞不着好,万一孙诚林被他杀了……孙诚林此人其实还是挺好的,虽然因为陈代修凶杀案一直跟我纠葛,却从未为难我。”
“可是,我若不想办法让全真教和韩定武结梁子,逼迫韩定武远遁他处,又怎能安心练功呢,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呀。”
月上柳梢头,孙诚林一行人开来的轿车仍旧停在往帽子山去的路上。韩令绥拧起眉头,暗道:“莫非孙诚林三人都出事了?这都三个小时了,凭借他们的轻功,来回三趟也够了,何至于那么久?”
全真教的金雁功虽然是全真教基础轻功,高中就能接触到,但在赶路一道上可谓难逢敌手(各门派基础轻功做比较),三十里路不过片刻功夫就能到达,如今却过去了三个小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李招娣和许致晖已经回去,家里只有韩令绥兄妹俩,最近育新镇不太平,韩令绥也不敢单独把妹妹留在家中,心里难免着急。
“虽然我更希望韩定武和全真结梁子,可你孙诚林可别死在他手里呀。那韩定武十几年前都能从青莲堂把我跟妹妹掳走,功力一定不俗,恐怕孙诚林不是对手。”
正踟蹰着,育新镇上忽然出现十几辆教御专车,数十名教御下车后纷纷施展轻功向帽子山奔去,另留下十几名教御在育新镇守护,似乎遇到了劲敌!
韩令绥兄妹从家中出来,在小广场上围观,便听一名教御朗声道:“各位居民不必担心,这几日掳走你们亲朋的歹人已经落网,此时本教弟子正在林中查找其余同党,届时失踪之人自会返家,还请各位居民稍安勿躁,回家静候,天色已晚,切勿在外逗留。”
韩令绥和妹妹对视一眼,暗道:“抓到韩定武了?可能么!如果他不说什么天色已晚切勿在外逗留,我还能信。既然如此说,肯定是被他跑了,不清楚孙诚林怎样了。”
韩令绥跟妹妹道:“又来一批教御,镇子上安全无忧,我且跟去帽子山看看。”
韩令仪抓住他的手,急忙道:“不成!哥哥随我一起回家,静候消息!”
韩令绥拗不过妹妹,只得往家走,正当此时,远处传来厮杀声,鸡鸣狗跳好不热闹,小广场上的十几名教御立即挺剑扑了过去。
韩令绥将妹妹推到路旁一栋院子门里,这才发现是武家的嫡系大宅,那武家兄弟和武永娴恰巧站在门廊里,另有十几名看家护院和一位中年男子,正是武永娴的父亲,如今武家的族长武宪章。
看家护院都认得韩令绥兄妹,所以并未拦着,大小武因为父亲在此,也未开口咒骂,武宪章开口道:“原来是韩家小子,快快进来,别被波及到了。”
韩令绥朝他颔首致意,于妹妹同道:“晚辈见过武伯伯。”
武宪章笑了笑,随即收起笑容,和身边护院道:“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是需要,务必协助教御。”
“是,族长!”十几名护卫立刻奔向厮杀处,只留下武家四人和韩家兄妹。
武宪章道:“令绥,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从未见你得罪过什么歹人,怎么就被人暗算损坏了经脉呢?”
韩令绥道:“并非他人所害,是晚辈急于求成,修炼内功时出了岔子。”
武宪章嗔怪的望了大小武一眼,惋惜道:“可曾找到治愈之法?”
“尚未找到。”
“令绥呀,你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实为不易,不管遇到任何困难,记得跟伯父说。”
“多谢武伯伯关心。”
武宪章又道:“经脉受损也不一定不能根治,伯父会给你询问一下的。”
“谢武伯伯!”
远处,厮杀声愈演愈烈,愈来愈近,不消片刻竟是从镇子外打到了镇子内,因为镇子里有路灯照明,远远的能看到一批全真弟子围成圈,不停向圈内攻击。
韩令绥失声叫道:“天罡北斗阵!”
天罡北斗阵最早乃是全真七子集体御敌的阵法,按北斗星座的方位,七人立于阵中,一人当天枢,一人当天璇,一人当天玑,一人当天权,四人组成斗魁;一人当玉衡,一人当开阳,一人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
武伯伯听到韩令绥惊呼,笑道:“令绥也知该阵法,倒是见识不俗。既然歹人已经被困阵法内,想必逃不脱了。”
天罡北斗阵在高中时接触不到,就算念了大学,也得是全真教授权的大学才能接触,而后考入内门,才能学习,一般人甚至不曾听过。
韩令绥道:“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介绍,这套阵法是全真派集体御敌的法宝、可单由七人布阵、也可由九十八人布阵、每七人一组、布成十四个「天罡北斗阵」,和每七个北斗阵又布成一个大北斗阵一正一奇,相生相克,互为犄角,名为「北斗大阵」,更是威力无穷。”
武宪章顿时一惊,道:“你说什么?北斗大阵?你是从何处看到的?”
韩令绥也是一惊,心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随即解释道:“一本古籍,记得不全,似乎是说七人布阵,也可由七八十人布阵,组成好多个天罡北斗阵什么的。”
韩令绥第二次说出的数字模模糊糊不够明确,而第一次所说因为都在远远看着前边的打斗不曾认真记下,倒是让他混了个巧。
武宪章果然没听清,或没记住第一句所言,又问道:“可有详细记载?”
“没有,那本书我也找不见了。”
“可惜。全真教北斗大阵失传已久,就算如今的天罡北斗阵似乎也与古籍中记载的几次对阵有别,威力有所下降,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我与全真教掌教邱真人有些交情,曾听他言说,若是天罡北斗阵传承完整,天下阵法无出其右也!”
此时镇子小广场上正是由七名全真教真传弟子布下的天罡北斗阵,韩令绥仔细观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书中说,北斗七星中以天权光度最暗,却是居魁柄相接之处,最是要冲,因此由七子中武功最强的丘处机承当,斗柄中玉衡为主,由武功次强的王处一承当。
可是此时看这些真传弟子布下的阵法,每人功力基本相当,无人逊色,却也没有特别出彩之人,要冲之地,既居于魁柄相接处的方位失去了它的重要性。
还有,韩令绥仔细观战,发现七人总是主动攻击被困于阵中的敌人,每每得手便穷追猛打,看似占了便宜,实则对手毫发无损,自己却累的要命,这跟阵法明显有冲突。
在原来的天罡北斗阵中,阵中七人该是以静制动,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牢牢将敌人困于阵中,消耗敌人精力,伺机而动。
“竟然连全真教的武学传承也有断代么,关于天罡北斗阵的记述书中非常详细,我也能一一记得,要不要告诉全真教呢?哎,还是不要了吧,到时不好解释,又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待得片刻,天罡北斗阵力有不支,其余几十名全真内门弟子复又加入战团,却总也奈何不了敌人。
厮杀进入白热化,距离不远,可以听到刀剑入肉的声响,在灯光的折射下,刀光,剑光,血光融为一体,惨烈至极,几乎每隔一会儿便有全真弟子被重伤甚至杀死。
韩令绥道:“天色昏暗,虽然有路灯,也看不清敌人到底是谁,会是韩定武么,好像那个敌人还背着一个体型很小的人。”
正当此时,战阵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吼,紧跟着那名歹人扑出战团,往镇子南面奔逃。
那些几乎全部带伤的全真教弟子还要去追,忽然有人喊到:“穷寇莫追!快些抢救伤者!”
这一夜,救护车的声音一直未停,韩令绥次日去小广场围观,差点呕吐出来,那水泥路面哪里还能看到一点儿原先道路,尽是黑血污渍,听围观人群议论,昨夜那场惊天厮杀镇子上死了十四个乡民,全真教死了三个真传弟子,死了十二个内门弟子,还死了一位执法长老!
这等惨事,闻所未闻!
然而就在自己眼前发生,韩令绥脚下有些虚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跌倒,他扶着院墙不敢去看小广场上的血迹,暗道:“是他吗?真的是他吗?以一人之力硬撼数十名全真弟子?该是何等厉害的人啊!而我,却把他引了出来……”
这之后直到新年,韩令绥也未离开家门,甚至极少出屋,整日里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发呆,似乎从别人口中的傻子变成了真正的傻子。
也只有韩令仪能够理解他,背靠房门坐在地上,陪他一起难过。
全真教在育新镇举办的悼念亡者大会韩令绥没有去,他不敢去,他觉得那些人都是被自己害死的,如果自己不把孙诚林引去帽子山,也不会发生这等惨事。
韩令仪这天出了门,直到傍晚才回来,坐在韩令绥卧室门口,说道:“哥,你别再责怪自己了,他们的死不是你的责任。孙诚林孙老师今天也到了追悼会现场,他跟我说,就算你不引他去找,他也会深入帽子山寻找歹徒的,结果还是一样。并且那人修炼的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正练到返老还童的刚开始,每日都需要饮人鲜血才能练功,到时候恐怕死的人更多。”
韩令绥正端坐在床上发呆,听闻妹妹话后不由皱眉,暗道:“竟然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可笑!正统全真教的阵法未曾完全传承下来,逍遥派天山童姥的独门内功倒是传承至今。那日看歹人背着一个体型弱小之人,恐怕便是那人练的这门邪功吧。”
韩令仪又道:“孙教御说,杀人者应该就是爷爷,但韩定武一名未曾查到,恐怕是化名,修炼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那人可能是云仙子,相传她是江湖上早有恶名之人,与全真教本就有天大的梁子。”
待得片刻,门外韩令仪的声音颤颤巍巍道:“哥哥,孙老师跟我说了一件关于云仙子的事情……似乎……跟你我有关……”
北庭州。
正月十五元宵节,又称上元节,北庭府张灯结彩,燃灯放焰,好不热闹,街上人流如织比肩接踵,耍龙灯、耍狮子、踩高跷的江湖艺人卖力表演,传来哄堂叫好声。
青莲堂李家嫡系主宅内,却是另一番模样。
内宅中,族长李官永与其夫人司徒巧颜吵得不可开交。李官永如今五十岁年纪,却生的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好似三十岁大小伙子,哪里有丝毫中年人的模样。
司徒巧颜业已有五十岁了,虽不如少女时期那般水灵秀气,却也是秀外慧中芙蓉如面,她声音好似夜莺般空灵,却带着七分怒气,道:“当年你不顾他们性命,逼迫对方挟持他们逃离北庭州,不仅不去追逐,反而布告天下将他们逐出门楣。可怜我那刚出生的孩儿们……”
司徒巧颜泣不成声,又道:“如今得知那两个恶人现身八皖州,你却不闻不问,为了劳什子武林盟主的破位子,连自己亲生孩儿都不管了么?武林盟主,武林盟主,到头来不过是丐帮与青莲堂的玩物,有何用处?”
李官永忿然作色,喝道:“住口,我北庭州武林盟岂是你等妇人可以言论的!”
司徒巧颜柳眉踢竖,暗自流泪,道:“你还这般凶我!罢了,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豪杰大英雄,以天下苍生为先。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只想知道孩儿们是否还活在世上,这十七年来都不曾打听到一点儿消息,如今云仙子二人既然出现在八皖州,你不去便罢了,我去!”
李官永喝止道:“你也不准去,那云仙子二人功力在你之上,若是遇到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司徒巧颜凤眼圆睁道:“那又如何?我便自行了断罢了,绝不会让她擒拿住我,来要挟你交出长生诀!”
“你……你!”
司徒巧颜已是泪干肠断,苦不可言,低声抽泣道:“明日我便启程,全真教与我桃花岛素有渊源,你不可怜自家儿女,我桃花岛也得疼惜他们这对儿外甥、外甥女!”
李官永气道:“什么你桃花岛,你桃花岛!你是我青莲堂人,早已不是劳什子桃花岛弟子!”
“你敢对我爹如此说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