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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奶妪的脚步顿时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地上,半步也不敢动。一个蒙面人,穿着温家婢仆的青色衣裳,而且神色惊惶……
这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而且这个身影极为陌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背影。尤其是那两个肩膀宽宽大大的,有些像男人,可是个子和走路的姿势又有些像女人。
心念电转间突然想起桑妪说过的话,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告诉她。
每次和桑妪说一些小道消息,都是会有赏钱的。一想到桑妪腰间那鼓囊囊的缠得紧紧的铜钱,马奶妪顿觉得胆子壮了起来。
怕什么?这可是在温家宅院里的,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只消她喊上一声,定是会有人出来相救的。想到这里,马奶妪顿觉得胆气壮了起来,拔脚便追了过去。
前面的人影走得飞快,她也追得紧急,不一会便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
那人影走到离水云精舍不远的游廊时,突然扭转了身子,往精舍西边而去。
马奶妪顿时怔住了,这西边不是砚香楼吗?怎么这人不是去水云精舍的?
正想着,却见到那人影已经没入了游廊的拐角处,急忙又紧紧跟着,不敢再分神乱想。
快到亥时末了(晚十一点),安怀堂的闾门快到了关闭之时。
所过之处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是借着天上的月色,和那盏灯笼的亮光,为马奶妪指明了方向。
临近砚香楼,那个人影才慢慢停住了脚步,左右看了看。
马奶妪一惊,立刻躲到了游廊的拐角处,只露出一双眼睛,眉头紧蹙。
人影微微顿了一会,见到左右没什么人,便将灯笼放在了一旁,人却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些什么。
夜色静谧,虫声阵唧唧。
这日是五月中旬,一轮皎月在夜空云翳间缓缓往西穿行,淡淡清辉洒落,四野空明,不远处的未名湖波光粼粼,湿润的水气袭来,带来一阵阵荷叶清香。
借着月色,马奶妪隐约看到那人似是在用手在墙根下面扒着什么,便向前探了探身子,却不小心踢了游廊上的栏杆,发出一声低沉的响声。
那人影立刻站起身子,伸着灯笼向这里照来。
马奶妪怵然一惊,轻手轻脚的跳下游廊,躲入了假山后面。恰巧这时有一群夜惊的鸟儿冲天而起,惊惶失措地在院子上空盘旋,不一会便没入了黑暗中。
人影松了一大口气,又转身看了看脚下,拿脚轻轻踩了踩,这才挑着写着一个温字的桐油灯笼款款往砚香楼后面走去。
马奶妪待灯笼没入了院子的拐角处,这才屏声敛息地从假山后出来,掂手掂脚的走到那人影刚刚蹲下的地方,悄悄做了一个记号,然后便顺着刚刚人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不一会,那个人影便隐入了一间小小的院落里。
院落里的灯亮起,转瞬间又熄灭。
却将站在拐角处的马奶妪看的疑惑不已。这个院子,是属于朱媪妪的。听说她的儿媳从乡间别墅回来,这几日就住在此处。
马奶妪悄然握紧了拳头。
转身又返到刚刚的地方,用手悄悄扒了一下。
整个人却如同被冻成了冰雕般呆立不动……
墙根下埋着一个粗布的包裹,包裹里只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偶。马奶妪的心,如同悬空之瀑,砰然间坠落到了深渊--
这是巫蛊啊!
马奶妪在这里心乱如麻,痴痴想着心事,却没有看到砚香楼内有个黑影如同大鸟般飞到了墙头,俯身看了看她,又转头往砚香楼后面的院子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
不等马奶妪察觉,那人便轻飘飘地落下墙头,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天空中,传来乌雕强有力的翅膀拍击声。
黑影嘬唇长啸,乌雕兴奋的拍打着翅膀,向着地上的黑影直直地撞了过去。可是快要临近那黑影时,乌雕突然硬生生地止住了去势,猛地从黑影头顶往上飞去。
“阿黑?你怎么了?快下来啊?”闻八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听话的阿黑,不由焦急出声。
乌雕却好似没听到闻八的话,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向着砚香楼的一楼飞去……
停在一枝树杈上,冲着窗外内烦躁的叫了几声。
“阿黑?”闻八愣住了。
阿黑今年已经三岁了,刚出生起便由主公亲自调教,虽然主公身边的乌雕不仅仅只有一个阿黑,可是阿黑却是众乌雕中最机灵的那个。它能听得懂简单的人语,平时负责主公和下属们之间的联络。
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也没有一次不听指挥过。
今天这是怎么了?刚刚闻八发出来的鸣叫声,明明就是让它停靠在手臂上啊。
它怎么往小女郎的窗户处飞去了?还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一会,就看到桑妪挑着灯笼自闺房里走了出来,见到停在树杈上的乌雕,不由吃了一惊。
“外面是什么?”温幼仪甜糯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夜空中传了很远。
乌雕听到了温幼仪的声音,更加激动,用力拍打着翅膀,又仰着脖子鸣叫,如果不是窗户太小它进不去,恐怕这时已经从窗户飞进去了。
“是个扁毛畜生!”桑妪笑着回了一句。又将手中的灯笼挑了老高,好让温幼仪透过窗户观看。
“哎呀,这雕可真大呀!”温幼仪借着昏暗的灯笼光线看了一眼,只笑得眉眼弯弯。这不是闻八用来传递消息的那个乌雕吗?听他在楼顶连叫了好几晚的阿黑呢。
怎么落到她的窗外了?
温幼仪的目光不由落到了她榻边足杌上的果盘中,莫非是空间的水果将阿黑给引来了?
想到这里,她便转身回到榻边,自果盘中挑了一块切好的桃肉,走到檐廊下,用力的往天上抛去。
“阿黑,接着!”
随着这声清脆的笑声,阿黑如同一枚黑色的箭羽,自高大的树杈上振翅飞起,灵巧地将果肉衔到嘴里,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又飞回了树杈上,讨好地冲着温幼仪鸣叫了几声。
闻八的脸只黑得比夜色还要阴沉--
一枚桃子就让这扁毛畜生叛变了?
早知道这畜生这么好哄,当年主公就不该又是生肉又是几天几夜不睡觉的熬它。
喂几枚桃子就听话了!
他只顾得生气,却全然没在意刚刚温幼仪直接唤出了阿黑的名字。
随着一枚又一枚的桃肉进了阿黑的肚子,阿黑对温幼仪更加亲近了起来。平日里的乌雕是轻易不与人接近的,更不轻易落到地面。可是温幼仪喂了它几口桃肉,它便满身上下全部写上了讨好两字。
一个劲的往温幼仪怀里钻。
它站在地上比温幼仪还要高,张开翅膀有几丈宽。只吓得桑妪等人惊叫不止,生怕它伤害温幼仪。
更是将刚刚睡下的丑儿也给惊了起来。
丑儿指挥着朱儿将他抱到檐廊下,见到阿姊站在院中逗一个浑身乌黑的大雕,眼睛不由得睁得老大。顾不得朱儿的阻拦,便迈开小短腿,笑嘻嘻地冲着乌雕扑去。
说也奇怪,若是别人阿黑早就用嘴啄他了。可是丑儿跑到阿黑身边时,阿黑却微微俯下头,好让丑儿的手正巧能摸到它的头顶。又将翅膀夹得紧紧的,省得上面坚硬的羽毛扫到了丑儿稚嫩的小手。
“这扁毛畜生成精了!”眼见得阿黑如此听话,桑妪猛地捂住嘴,惊叫了起来。
躲在阴暗处的闻八,却觉得心口一阵阵揪的疼,恨不得冲出去大吼一声,然后将阿黑的脑袋用力敲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只是吃了别人的几口桃肉,就跟个家养的鹦鹉一般,任着外人摸头。
这可是高傲的乌雕啊!当年老主公为了抓它的父母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在悬崖上面守了一天一夜才抓了回来。回来后,又接连熬了好几天,才算驯服。等到生下小阿黑后,又论到主公去驯了。
怎么这俩个小奶娃,就这么轻易的把阿黑给哄走了。
想到这里,闻八心头跟翻了几层醋海巨浪似的,起起伏伏没个停顿的时候。
嘬起唇,学了几声鸟鸣。
阿黑偏偏头,往阴暗处看了看,再看看面前这两个言笑晏晏的小人,又闻到温幼仪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香味,将刚刚抬起的脚瓜缩了起来。
俯下头就往温幼仪怀里蹭去!用力的嗅了几下,最后欢快的将头搭在了温幼仪的胳膊上。
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温幼仪,和它那粗壮的体型完全不相符。
“你个扁毛畜生!明天我就把你油炸清蒸了炖鸟肉吃。”闻八只气得肺都要炸了,不管不顾的叫骂出声,一双眼睛睁的老大。
温幼仪不由抚掌大笑,揽过丑儿笑得好不欢畅。
见到阿姊如此高兴,丑儿睁着双圆而明亮的眼睛,手脚齐用地往温幼仪怀里挤,如同一只章鱼般挂在她的身上。
随着温幼仪的笑声,她身上那股香甜的气味越发浓郁,直直地冲进阿黑的鼻端,喜得它想要振开翅膀飞入高空中翱翔。可是刚刚动了一下翅膀,却猛然间收回,眼睛直直地盯着温幼仪。
小而圆的雕眼中,竟然闪露出疑惑的神色。
众人都呆在院子里看温幼仪和丑儿戏雕,却无人发现一个身影自砚香楼后门处走入。身影一边走一边脱去身上的衣裳和厚重的垫肩,不一会便露出砚香楼婢女所穿的绿色襦袄。
桑妪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走到她身边的冷琴,若有若无的点了下头。
“丑儿,咱们收留阿黑好不好?”温幼仪笑嘻嘻地一句话,把闻八硬生生地从阴暗里炸了出来。
“不好!阿黑是主公的!”闻八声如炸雷,轰的一下响在了砚香楼众人的耳中。
“师尊的不就是瓠儿的吗?瓠儿的就是丑儿的,为什么不能收留?”温幼仪撇撇嘴,将头仰得高高地。
好像说得也对啊!闻八语噎,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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