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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数:3936 最新更新时间:2014-09-20 16:00:00.0]
楚若云迫不及待地出至门口微笑地迎接陈正,活像一个小妇人站在门口翘盼自己的丈夫回家。她见陈正脸色微红,略带三分醉意不禁窃喜,心想酒后好办事,不如趁他现在酒意未醒,一次将话挑个明白。
陈正虽有酒意,但还是看出楚若云脸上那副浅笑,尤其是那一对芝麻大小的酒窝,衬托出她无限的妩媚。见她心头的悲痛渐渐释然,陈正心中自然也欣慰了许多,他一直担心楚若云会因为楚世杰的死憎恨自己,尤其昨天她故意逼自己得罪朱啸天,更让他觉得楚若云是在报复自己。
陈正正要开口说话,就听楚若云轻声细语道:“陈大哥还没吃饭吧,不如今晚就在寒舍吃吧。”她生怕陈正会拒绝,赶紧附了句道:“父亲的丧事都亏陈大哥做主才能办得这么体面风光,若云无以答谢,只能略备些薄酒招待陈大哥,还请大人不要嫌弃。我再令孙叔将雪儿妹妹请来,若云一道答谢。”
陈正想起在家肯定已经做好饭等他的赵雪儿,本想拒绝,但见楚若云主动开口要与他冰释前嫌,自己心中对她的那份愧疚使他无法开口说不,于是摇摇头笑着说:“雪儿就不用请了,恰好我也有些话要跟你说,你请孙叔代劳去通知一下雪儿我不回家吃饭就行。”
楚若云本来还怕他真的将赵雪儿也请来,到时候有些话恐怕不便说出口,然而现在他主动不请赵雪儿,这让楚若云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览无余地跃在了满面春风的俏脸儿上。
二人对酒入座,说了些客套的寒暄话,酒过三巡,天色也已经乌黑。秋风吹拂灯烛,二人并坐对饮,这一幕突然让陈正想起了上个月,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两个人,就是这样略带尴尬,略带兴奋,又略带遗憾地对坐着,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讲了些云里雾里的情。
陈正时而斜掠目光注视楚若云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她今日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相比那晚,除了同样惊艳妩媚外,还多了丝丝缕缕,让人销魂的妖娆。
楚若云也发现了陈正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不禁黯然一笑道:“这段时日承蒙陈大哥对若云的照顾,如今父亲的丧事已经办妥大半,只剩六七还魂还需操办一番,不知陈大哥接下来打算如何安置若云?”
楚若云“安置”这个词用得颇显暧昧,似乎在暗示陈正我已经是你的人,我的一切都由你做主。
无奈陈正没能从中听出玄机,他以为楚若云似乎是要在这里给楚世杰办六七还魂,于是放下酒杯缓缓说道:“楚员外六七还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足够若云你带着骨灰返回乡里了。楚员外丧事在外地操办已经是迫不得已,怎能让六七还魂也在外地操办呢?家中亲人听闻楚员外去世必定悲痛至极,若云还是带着楚员外的骨灰早日回乡,也好让家中亲友寄托哀思啊!”
楚若云听陈正的话像是要趁早赶她走,刚刚还浮在脸上的笑意骤止,冷冷地问道:“依陈大哥的意思若云该怎么样做?”
陈正瞧出了楚若云表情和语气的变化,想不出自己刚才那句话到底在哪里得罪她让她心生不悦,他语气变得稍有不自信地说道:“这几日不少商队南下,我已经打听得其中一支是去杭州的,过不了两日就走。商队的领头与刘知县颇有交情,到时候我请他关照一下,定会平安地将你地带回杭州。”
陈正刚说完,突然想起楚家被盗的案子还没侦破呢,楚若云此刻脸色不好,是不是觉得若是她走了,万一李田被缉拿住,赃款被缴获,那这银子岂不是拿不到手了?按楚若云的申报,赃款可高达一万多两呢,如此巨款,谁能不焦心?于是他赶紧附加道:“你放心,你家的案子县里正大力侦破呢,你将你家杭州的地址告诉我,待案子结了,我定差人去通知你家人前来领银。”
楚若云看出陈正的确很在意她表情的变化,可是他却将自己之所以变化的原因误以为是自己在意那些被盗的财物,心中不禁有些气怒,又有些着急。她暗忖道:都说你陈县丞聪明绝顶,智慧过人,怎么现在如呆子般不知我意?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难道这话要我一个小女子说出口?罢,我说就我说吧。
楚若云叹了口气说:“陈大哥这段时间来对若云照顾得无微不至,敢问陈大哥对若云可有私心,若是有,若云定以身相许,无怨无悔。”
陈正被楚若云这话劈得晕头转向,脑袋被震得一片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以为楚若云突然说这番话,肯定是误会他之所以这段时间来对她照顾有加,定另有所图,所以借此话试探自己,于是激动得倏地站了起来有点结巴地否定道:“怎、怎么可能,我陈正可不是那种趁火打劫,别有他图的小人。楚员外因我而死,我心中愧疚难平,怎能不替他好好照顾你?若云你误会我了。”
楚若云本想将话挑明,二人可以开窗说亮话,哪知这让陈正误会得更加厉害,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解释道:“陈大哥误会若云了,若云如今已是孤影单身,无所去处,觉得身边只有陈大哥可以依赖。若云也是个凡尘俗女,怎不思人间男女情愫?若云见陈大哥对雪儿妹妹关切备至,爱意深浓,心中好生羡慕,也渴求能得到陈大哥对夫人般的那种儿女情长。
陈正被楚若云这番表白说得哑口无言,说自己对楚若云没有私情那纯粹是自欺欺人。他想起那些年自己几乎夜夜梦会楚若云,每当楚若云趴在墙头嘻嘻地笑着看他们做游戏,他的心都会欢腾得如脱缰的野马那般疯狂,回家守孝那几年没有楚若云的日子里,自己又是多么的魂不守舍。可是现在,面对楚若云的告白,自己却只能说对她没有私情。
其实陈正的内心何尝不想一把拥住楚若云以表情衷?可自己若是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对自己不离不弃的赵雪儿?自己虽然深爱过楚若云,但那只是曾今,如今上天让他得到了赵雪儿,他应该学会知足,放下自己那段没有结果的爱情。人生就是那样残酷,为了成长必须学会放下,并且不断地放下,人不能生活在原地,也不能生活在过去。
陈正的喉咙已经干涸,他咽了口吐沫压抑自己心中对楚若云的那团情火说:“是的,我承认我爱过你,说对你没有私情让我自己都觉得憎恨自己。可是……”陈正不忍心再说下去。
楚若云见陈正语气松动,心砰砰地乱跳道:“守城一战,陈大哥表现有勇有谋,实为首功,龙里县县丞一职已然是陈大哥的囊中物了。陈大哥未及弱冠就做了一县县丞,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若云虽出身商贾,却也知书达理,陈大哥做了官后,是需要一个配得上你身份的妻子的呀!”
楚若云说完这些,脸已是惭愧得枣红,她低下头去暗然心想:我楚若云一向心高气傲,如今这般毛遂自荐,还挑拨人家休妻,我怎么变成那种不知廉耻的坏女人了呢?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没有一己私心呢?
陈正听出楚若云暗示他休妻再娶,顿时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倏地直起腰冰冷地看着楚若云刺道:“若云,你既然说你知书达理,为何刚才说出这番狠毒的话来?我今日若是能为你休了雪儿,来日就不会为了别人休了你吗?再说了,雪儿是我陈正这一生的至爱,若是不能跟雪儿一生厮守,再大的官我也不做。”
楚若云被陈正指责得无地自容,她早就知道陈正对赵雪儿情深意重,自己刚才说那些只是试探一下他,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没想到竟然触碰了陈正的逆鳞。她羞愧不已地看着陈正慌然道:“那、那我我我甘愿做你的一房侧室,这样你愿意答应我么?
陈正愣怔地看着楚若云,心中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无奈。他苦笑了声说:“若云为何如此作践自己?我陈正何德何能,如何承受得了你的恩情?若云休要胡言乱语了,我俩不能……”
陈正还没说完,楚若云竟一步上前搂住陈正扑在他怀里,两眼噙泪地哭诉道:“为何不能?君虽婚成仍能再娶,妾身虽贱尚未嫁人,我俩如何不能在一起?我知道,这一生已经无人能取代雪儿妹妹在大人心中的位置,若云不奢求能取而代之,只希望也能得到大人些许的怜爱就行。
女人一生短暂如花,能得一个爱我、宠我、知我的夫君就心满意足,什么锦衣玉食,什么正妻名分,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一点儿也不稀罕。就算嫁个富贵人家做正妻,若是别人只把你当做私人财产般对待,又如何能得一世幸福?”
陈正被楚若云哭得骨头都酥了,如此娇怜的美人儿投怀送抱,如何不让正值青春期又喝过酒的男人不有所反应?可是此刻,赵雪儿清纯无邪的笑脸像是一面轻纱般蒙在陈正的眼前,让他蠢蠢欲动的身体不敢却雷池半步,他冷静了下后将楚若云轻轻推开道:“若云别这样,被别人看到不好。”
他见楚若云脸上即悲伤又失望的表情,不忍再说过激的话,只好搬出赵雪儿做挡箭牌说:“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想一辈子呵护你,爱护你?可是我若是这样做了,我怎么对得起雪儿?她跟我一起度过最危难的时光,不管我是什么样子,她都对我充满信心,永远认为我是最棒的。没东西吃的时候她总是说不饿,东西都让给我吃;为了不让我受冻,厚被子给我盖,她整个冬天都只盖一条薄如春毯的破被褥,每夜都冻得发抖……”
陈正说着说着想起去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眼泪忍不住地刷刷下落,他擦了擦眼泪忍住泣声说:“如今我俩日子刚刚有所起色,让她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她每天都开心得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喜鹊,可我若此时若娶你回家,该是怎样伤透了雪儿的心?”
陈正说完,楚若云缓缓地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眶的凹痕像是一条刚从泉眼里蹦出来的小溪流般静静地在那柔嫩的脸蛋上流淌。屋内寂静得能听到烛芯燃烧时发出的微弱的劈啪声,还有那两颗跳动得难以平静的心声。
过了半晌,陈正内心渐渐平静,他见楚若云只是低头不语,想必是明白了自己的苦衷,于是艰难地开口道:“就这样吧,好好收拾收拾,过两日就跟商队回杭州老家吧,那里人杰地灵,比我陈正好的男人多得是,会有让你倾心的如意郎君。从今往后,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就当我们从未见过吧!”
陈正说完,叹了口气后离开了,身影走得是那么地干脆,他怕自己若是再拖泥带水,会克制不住自己对楚若云的情意。
陈正走后,楚若云兀地跌坐在了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正消失的那扇院门,心窝像是被掏空了般绞痛。她闭上眼睛,满眼都是陈正的身影,她苦笑了声道:“我没看错你陈正,果然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奈何被人捷足先登把你抢了去,我楚若云认命了。你不是怕伤了赵雪儿的心吗?那好,待我明日说服赵雪儿后,看你还怎么拒绝我?陈正啊陈正,我楚若云上辈子欠你的么?连想做你一房妾室,都得如此低三下四舔着脸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