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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已经在无常村待了很多年,见人就开始讲故事。
但凡有人问起双目因何而瞎,他自然的把话题引到慈航师太,继而让人问起空智大师,可惜从来没人会问司马家族。
今日真是巧,居然三个问题都被问到,说明他从此不用再守誓,又可以过上曾经的生活。
想到这个,他高兴地摔了二胡,并与三只眼相拥而泣。
瞎子的故事说完了,睚眦瞅着萧宝儿问,“你怎么想到要问司马家族?”
萧宝儿叹了口气,“我说巧合你们信吗?”
睚眦半信半疑,了解萧宝儿的人却知道这肯定是巧合。她属于那种去哪儿都能惹出事端的人,所有看着不是巧合的事,在她那儿真的就只是巧合。
苏苏适时的转移话题,问瞎子,“你既然那么有本事不妨说说我们几人谁会是天下第一吗?”
“我瞎了那么多年,一身所学全部教给了三只眼,这事儿由他来答。”
关于瞎子为何会瞎的故事,三只眼耳朵都已听出茧,期间无聊的把烟杆含在嘴里发愣。听到被点名,头都没抬的说,“姑娘不会武艺,一点儿不会。”
猴子好奇地往前一站。
他道:“论轻功,江湖前十。可惜身体残疾,幼年时并未打下夯实的武学根基,综合来说,勉强能进无常榜前一百。”
余下几人都不开口。
三只眼先看姚溪桐,道:“若没受伤,无常榜前十,现在就是废人。”言简意赅,足够犀利。
苏苏惊讶的看了姚溪桐的一眼,无常榜排前十,其武功岂不是比喜鹊还高?想到在鬼镇经历那些事儿,不禁感叹姚溪桐演技够好!
三只眼又看睚眦,两人对视之后,他把头看向萧宝儿。酝酿了好一会儿,道:“你们两人好像都不会武功,明儿参赛的是这只猴吧?”
苏苏一直在等三只眼揭破睚眦的身份。岂料这人如此奸滑,宁愿不要名声也不得罪人,难怪在这穷山恶水能混得那么好。
猴子有些着急,他见过萧宝儿出手。无论遇到什么敌人,萧宝儿都是一拳打倒,招式很朴实,实在看不出武艺高低。
好容易有人能瞧出来,他自然想知道萧宝儿真实水平如何。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来到了这里,如果打不赢,总得有人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他道:“我的轻功就是师傅所授,她怎么可能不会武功,你再细心瞧瞧。”
苏苏为猴子的智商叹口气,三只眼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睚眦也会武艺,三只眼宁愿看错两个人,也不愿只看错一个,待有事发生时,他才好找借口推脱。
想到明儿还有比武,很多地方都用得到三只眼,她主动说:“今日先这样,我们研究一下明日的比赛……”
三只眼如蒙大赦的拉着瞎子跑了,几人反倒成了屋主。
猴子沉不住气,主动问出了心底忧虑,想知道若是打不过黑白阁的人,下一步该怎么办?
萧宝儿没事人一样说道:“都还没开始呢,你着什么急啊!”
苏苏转身收拾桌子。
姚溪桐一言不发地继续装透明。
睚眦要带着冯乐乐出去玩,临走前问猴子,“要一起吗?”
猴子明明知道睚眦的身份,却在苏苏装傻,姚溪桐自救无能的情况下,绝望的问:“冯先生,你不着急吗?”
睚眦姓李,其长姐嫁给冯遗为妻,他是冯乐乐的舅舅。此次跟随萧宝儿是私活,与黑白阁无关,只是没想到转了一圈会来无常村。
每每想到一个公主敢跑来挑战黑白阁,并希望赢得天下第一以此得到黑白阁的庇护,他就觉得这趟远行非常有意思。
他道:“猴子,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老天爷会保护潇潇不受伤害的。”这话听着像套话,却是他分析之后的结果。
黑白阁不会在无常村杀死萧宝儿,最大的可能是将其囚禁,价高者得。又或者把她送往西肃,为宣泽赢取政治资本。
翌日,众人还在用早膳,三只眼招呼他们比赛快要开始了,让参赛的人尽早准备。
萧宝儿嘴里塞着只烤鸡腿,大清早吃这个也只有她了。听到她说不吃肉没法打架,苏苏让猴子去偷了只鸡。
用苏苏的话讲,大清早没人偷鸡,村民不会怀疑他们。等比赛过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鸡毛和尸体一起埋了,即便被怀疑偷鸡,也没有证据。
睚眦觉得苏苏坏的有些可爱,借口要修复二胡,说不看比武,反正看不懂。他不去,苏苏只能留下来继续贴身监视。
本以为这个行为会让冯乐乐开心,可这孩子却心事重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也不知是怎么了。
姚溪桐废人一个,哪儿都去不了。好在比武场地就在石碑旁,他坐屋顶上视野正好。猴子要陪他,自然也不去。
萧宝儿吃鸡喜欢吃骨头比较多的部位,听到大家都不去观战,她把鸡骨头随手一扔。好奇的问,为什么要选在白天比武,又热又闷的,就不能选晚上吗?
三只眼耐心解释,眼下的比武是场混战,一群人在指定地点随便乱打,赢家才有资格挑战黑白阁。白天比武方便大家防备暗器,也方便暗器使用者回收武器。这年头暗器都挺贵,撒一把出去就得好多银子。
比武开始,每个人进场都要报上江湖名号和使用武器。
原本安静的小村忽然冒出很多武林人士,乌压压的几十人站在石碑旁边,逼仄的感觉让萧宝儿看得心烦不已。
她问三只眼:“有人下注押我吗?”
三只眼说,“你昨日才到,众人不知底细,没人敢押。一会儿报个响亮点儿的江湖名号,武器最好也稀罕一些,争取比武还没开始时能拉到人下注。”
“你下注赌谁赢?”
三只眼尴尬了,他能看出萧宝儿会武,却看不出身手如何。瞎子说其是高手,他有些不信。萧宝儿不过二八年华,怎么可能练就一身绝世武功?
他道:“我赌清风剑客赢。”
“你昨日不是说我骨骼清奇,让我给你一个赢你的机会吗?”
三只眼“呵呵”两声,“姑娘,轮到你进场了,记得要报个响亮的名号,最好还要有绝世神兵。”
石碑对面屋顶,猴子见萧宝儿进场,兴奋地问:“公子,你说师傅环顾四周是不是在打探敌人虚实?”
姚溪桐道:“非也,她在找兵器,没瞧见前面进去那些都手持兵器吗?”
话音刚落,萧宝儿就将霸下的脑袋拧下来扛进会场。整个无常村忽然静止了,缺头的霸下看起来很滑稽,但没人敢笑。
只听萧宝儿朗声道:“耶律宝儿在此,江湖人称:通缉犯。武器:死乌龟脑袋。”
姚溪桐“噗嗤”笑了,萧宝儿是打算与众人为敌啊,人人都知黑白阁也在通缉她。
安静片刻之后,整个村子沸腾了。
潮水一样的人群朝萧宝儿涌去,却被她来一个砸一个,来一群砸一群。眼见被砸之人不但不退,反而聚在一起打算进行车轮战,她高声道:“忘记问了,比武是点到即止,还是打死为止?”
三只眼偷瞄着黑白阁住人那屋,满心忐忑。
他真想把眼睛给挖了,这什么眼神,怎么就没看出萧宝儿与众不同的气质呢?想想又觉得委屈,谁能想到北辽公主会跑来无常村,跑到敌人腹地,这是嫌命太长啊!
萧宝儿的问题问了也白问。
都这种时候了,不是她杀别人,就是别人杀她,哪还有点到即止一说。
黑压压的人群再次朝她涌来,这次换了打法,众人以她为圆心散落成圈。没有近身攻击,全都用武器招呼,枪、棍、锁链、鞭子,但凡长度不错的武器全在她周围形成光影。
萧宝儿将乌龟脑袋抡得虎虎生风,任何人、任何武器都无法近身,即使有见缝插针的暗器也会在她身前不远被击落。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武功早可进无常榜前十。
三只眼捶胸顿足暗叹不已,怎么就不信瞎子呢?二八年华又怎样,人家骨骼清奇啊!
混乱的场面并未因萧宝儿武艺惊人有所收敛,朝廷和黑白阁给出的奖励太大。会武的想要群起而攻,说不定能赢,不会武的就想浑水摸鱼分一杯羹。
乌烟瘴气的场面实在不像正经比试,就在这时,住着黑白阁高手那屋突然发出一声狮子吼。饱含内力的吼声震得江湖人士气血翻涌,个别内力不济的直接吐血而亡。
比试消停了,所有攻击者都要调息,这还怎么比?
萧宝儿把乌龟脑袋往泥土里一插,静静地看着屋子。
屋门不开,只听屋里人道:“鬼使正在赶来的路上,稍待些日子,你我做个了断。”
说完,又一声狮子吼如平地惊雷般响起,似乎在警告武林人士,这期间千万别打萧宝儿的主意。
猴子很早就捂着眼不敢看,生怕萧宝儿被江湖人围殴致死。听到狮子吼,他大呼,“完了,完了,完了,鸱尾怎么在这儿?”
姚溪桐也有些意外,鸱尾的武功绝对可以挤进无常榜前五。像他这样的人除了挑战特定高手,根本不会待在无常村,除非是在等人,难不成他知道萧宝儿要来?
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萧宝儿的表情太过从容,即便占着有七十年内力也不该如此。其次是鸱尾,为什么这人躲屋里不露面,为什么不在今日决战?
睚眦足不出户,花了好几日去修复被瞎子摔坏的二胡。
初听二胡,瞎子拉得悲惨凄凉。
琴到睚眦手中,却听他拉得柔和欢快,竟予人牧马草原之感。他每日都拉给苏苏听,一点儿也不隐藏内心深处的爱慕。
萧宝儿实在受不了这种明知你是谁,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感觉。想到睚眦已交由苏苏负责,她不便插手,只得出去找了个唢呐。只要睚眦拉琴,她就开始吹唢呐,声音那叫一个悲怆与孤寂。
苏苏好奇地问:“潇潇,我怎么从不知你会吹唢呐?”
“宣泽前些日子教我的。”
“公子,”意识到说错话,苏苏改口道:“青山君会吹唢呐?”
“柳郎教他的,我也是才知。”
苏苏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柳郎是谁,也不知道宣泽会吹唢呐,心底里终于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道:“你吹的实在太过悲伤,听了让人难受。”
“宣泽吹的时候就这样,也许他和我一样,都是悲观的人。”
萧宝儿悲观?
苏苏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该吃吃,该喝喝,压根没把将要进行的比试放在心上,这叫悲观?
两人说话时,姚溪桐并不在。
路过的猴子很想问,如果萧宝儿心底还有宣泽,为什么要对姚溪桐那么好?
鬼使很快就赶到了无常村,虽然带着般若面具,鸱尾却知道来人是狴犴(bi an)。
这人一直守在阁主身边,派他过来说明阁主很重视这件事。
狴犴有些吃惊地看着鸱尾,“哥们,你怎么跟条河豚似地,肿成了这样?”
鸱尾此时的模样就像在水里泡过几日的浮尸,肿胀不堪。
他笑着说,“最近吃了道美味,有些撑,消化几日就行。”
狴犴又问:“北辽公主发什么神经?怎么想到跑来无常村?”
鸱尾的眼睛被浮肿的面颊挤成一条缝,他困惑的摇头说,“动脑筋的事儿的别问我,她肯来是好事儿,免得我四处去找。”
狴犴警觉的问:“你找她干嘛?”
鸱尾自然不会承认他在利用邪术修行武功,以便摆脱梅石任的控制。
他道:“上次让她在世子府跑了,我心里不舒服。”
狴犴冷笑一声,这事儿说起来都是鸱尾的错。梅石任交代他跟好宣泽,他却放着宣泽不管,跑去世子府凑热闹,以至于宣泽有机会杀了西肃公主。
还好宋主够聪明,把整件事嫁祸到了北辽公主头上。可惜了宣桦,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他,不死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