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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仪弯了腰往下看,见闪闪发光的“绿人儿”一会儿窜去树上,一会儿又爬上房顶,简直像是猴戏小丑逗乐子般。
而且不管他怎么逃怎么躲,众人总如附骨之蛆循光而至,不由“嗤”地一笑道:“夫人用的是磷粉罢!” 谢姜笑而不答。 磷粉? 陈元膺神色数度变幻,只瞬间过后,又变做一派堂态,叹息道:“夫人这一番巧思,倒真是令人惊叹。” 萧仪两眼望着台下,悠然然接话道:“这毛贼竟然有胆往郡守宛里偷东西,夫人准备如何处置?” 听他这么说,陈元膺侧脸看过去,皱眉道:“难不成这人……不是夫人特意令人装扮?” 萧仪斜眸,眸光流转间,自他脸上略略一扫,轻飘飘道:“怎么会,这人真是来偷东西的毛贼。” “陈某还以为……。”陈元膺说了半截,楼梯处“咚咚”一阵急响,似乎有人急头巴脑的上来,他便唇角一抿,转身去看。 谢姜与萧仪两个人亦是不约而同,转过身子去。 乌四觑见三人凭栏站着,忙过来躬身揖礼道:“禀报夫人,刚才有个毛贼溜进夫人卧房,撬开两个柜子。” 谢姜蹙了眉尖儿问:“丢了什么?” 乌四身子躬的几乎挨住膝盖,好像又是骇怕,又是尴尬惭愧,嚅嗫道:“偷了……那个姓陈的……咳咳!” 绕了一大圈子,总算绕到了重头戏! 谢姜长长一叹道:“那画丢了倒不打紧,只是这个毛贼胆敢来郡守别宛偷东西,要是叫他从容溜走,传出去倒叫人笑话。传令下去……不要放跑了。” “是,夫人放心。” 乌四低头揖礼,礼罢,转身又急奔下楼。 邀人下棋,下到半途出了这档子事儿,这棋哪里还下的成? 陈元膺看谢姜拿着纱帕,指尖儿绕过来揪过去,直将好好一条帕子绞的皱皱巴巴,且过不一会儿,又探身往台下看,好像是坐卧难安,便薄唇一张,颇为体贴道:“夫人要是担心,不如下去看看。” 说罢,转眼瞟了萧仪。 萧仪眸光一闪,爽快点头道:“夫人且去处置了事务再来。” 谢姜神色一松,对了两人略一裣衽,歉然道:“二位郎君且稍待片刻,本夫人去去就回。” 说罢,仿佛心慌意乱之间,忘了要留个丫头给两人揣茶倒水,喊上新月北斗,急步下了望月台。 三人仍然从楼梯下的暗门,回去正院。 乌四早等在正厅廊下,看见谢姜从迥廊尽头出来,紧赶上前揖礼道:“十一十二已将那人逼进右侧空院子,外头又有写意领人团团围上,夫人……抓是不抓?” 现下望月台上,只剩下萧仪与陈元膺。 要是人皮画的根源是陈全山,而陈元膺又清楚底细,就冲方才乌四那番半遮半掩一排子话,这人一定会抓住机会去探探究竟。
时辰还早。 还要再等一会儿。 想过了这些,谢姜心头一动,猛然想起来光顾着抓这个,倒是忘了东街还有一桩事儿。
谢姜眉尖儿一蹙道:“这个先等等,我只问你……现下子时已过,郡守大人没有派人往别宛送信?” 听她这么一问,乌四不由挠头道:“夫人不问,仆差点给忘了。刚才郡守大人确实派了人来。” 果然有动静。 谢姜不动声色道:“送信的都说了什么?” 大约来人传的话多,乌四皱眉想了好大一会儿,才低声道:“来人言……果如夫人所料,兵士拿着装画的木匣子,刚出南街便遭人偷袭,守备大人领兵士杀了四五人,抓住了两个,另外十几个人无比凶悍,逃去了东街。” 逃去东街? 谢姜唇角一翘。 东街正是菜市方向,那里有岗有哨,围的风雨不透。 这些人要么不进去,只是要是不进去,守备领兵一撵,这边埋伏在东街的兵士再有动作,这些人立刻背腹受敌。 要是进东街,这些人再是凶悍,遭兵士乱箭齐发也罢,一涌而上也好,再难逃出来一个。 捊顺当这些,谢姜心里大定,便顺口问:“阿絮是怎么发现贼人的?” 自从到了别宛,谢姜便将人皮画密藏起来。
因为今天要烧画,为防万一,不光借了周启暖阁里的暗柜用,且在上午晌,又令新月在暗柜周围墙上地上,遍涂上磷粉。 这些乌四一清二楚,这会儿听了主子问,便道:“阿絮是见厅门开了,便顺脚前去关门,哪晓得正撞见贼子在里头翻腾东西。” 听了这话,谢姜不由脚下一动,在厅里来回走了几步。 原来她做的就是两手准备。 一手是……贼匪知道人皮画在她手上,就算她秘密来栎阳,这些人也难保不循踪追过来。 因此她使了障眼法……贴告示。 告示一出,无论是真是假,这些人都会露头。
介时她正好躲在暗处,收网拣“鱼”。 第二手就是……贼人探清楚她在别宛,趁东街焚画,她这方松懈之机,前来探拿人皮画。 这种……她一样可以“瓮中捉鳖”。 现在东街出现了贼匪,而宛子里这位“绿仁兄”,又显然不像是毛贼偷东西,赶巧偷到此处。 看来对方也是双管齐下。 思来想去,谢姜脚下一顿,转身吩咐乌四:“不等了,抓人!” 刚才叫等,这会儿又要立时抓人,显然事情起了变化。 乌四脸色一肃,躬身揖礼,道:“是,仆即刻去。” 月色昏然,重重暗影中,别宛西北角小院里,一片寂静。 郭北贴了窗户往外瞄,瞄过几眼,不由摸了下巴嘀咕“……打不过总也逃得掉,怎么这些人像是恶狗闻到肉味儿……总甩不开?” 嘀咕过这些,郭北回头看,屋子里没有床榻柜子,只光光几堵墙,且后墙上有个脸盆大小的窗户。 窗户早没有了窗扇,只剩下窗框子。 看见窗框子空空,似乎挤一挤缩一缩……郭北咬牙。 只他牙拫嘎嘣一响,房门也是嘎呀一响。 郭北慌忙回过头来,贴墙猫腰,两眼紧盯门板。 门板上油漆驳斑,风吹日晒之下,早左一道右一道,裂了指手宽缝子。 月色由缝隙间透进来,只此时光影恍惚一暗,门板“吱吱嘎嘎”,仿似外头有人开了锁,而后又小心翼翼往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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