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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官员们都是些老油子,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不会立刻表态。陈克提议何汝明来主持蜂窝煤制造一事,何汝明的直接反应并不是想到要发财了,而是考虑陈克这么做是不是一个陷阱。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克没有理由把这么一桩富贵平白的送给。而陈克看着坦率的神色,富有鼓动性的话,倒是让何汝明警觉起来。
“文青也不必着急。”何汝明脸上立刻浮现出那种官员特有的搪塞笑容。
陈克一看这神色,就何汝明决不肯轻易放话。他能理解这种心态,于是也微笑着说道这倒是我孟浪了。请何大人见谅。”
“文青这次到北京,想来不是为了这蜂窝煤的事情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受严复所命,到北京拜见几位师长。”
听到这话,何汝明眼睛一亮,“文青可否告知,看看我能帮文青做些。”
官场上要的就是各种关系。何汝明也是初到北京任职,如果能帮着陈克,也能顺道搭上一些新的线。这等惠而不费的事情,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严让我先去拜访京师大学堂的辜鸿铭。”
“哈哈,文青写了那么厚几本书,想来应该是写得极佳,不用想,辜定然是喜欢的紧。”何汝明第一次谈及了陈克的作品,“文青的书,我其实还没有来得及看。接到严的信,我正在准备来北京就任,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知何大人在现在官拜何职?”
“在礼部当个五品官。不值一提。对了,我听说文青和我家管家有那么些不快,不是回事。”
“都是误会,没了不起的。何大人不必在意。”
“文青准备何时去拜访辜鸿铭。”
“今天就去。”
“可否用我派车送文青。”
“多谢何大人,我准备步行。”
“这是为何?”
“我每到一地,定然是步行前往,也算是看看北京的风土人情。”
“听文青口音,难道不是北京人。”
“可能。我没来过北京呢。”
“我倒是以前来过北京,这里这一两年变化颇大。”何汝明笑道。接着他谈起了他的掌故。
北京城由于道路多是土路,因年长日久路面积起很厚的泥沙粉尘,“天晴时则沙深埋足,尘细扑面,阴雨则污泥满道,臭气蒸天”。这些泥沙粉尘一是来自路面本身的风化;二是住户乱倒垃圾;三是严重的风沙“月必数次或十数次,或竟月皆然”,“每当风起,尘氛埃影,冲天蔽日”,一年北京城要落下不知多少黄土尘沙。
再则,那些交通要道的中间本是辇道。皇帝出来一次,要在辇道上铺一次黄土,日久天长,辇道渐渐高出地面,夏仁虎在《旧京琐记》里说北京市在未修马路以前,其通衢中央皆有甬道,宽不及二丈,高三四尺,阴雨泥滑,往往翻车,其势甚险。询之故乡,云此本辇道,其初驾过必铺黄土。原与地平,日久则居民炉灰亦均积焉,日久愈甚,至成高垅云。”
甬道高出地面,也有“居民炉灰亦均积”的因素在内。原来当年北京的住户,把家里庭院清扫的垃圾都倒在门外的路面上,结果“灶烬炉灰、瓷碎瓦屑堆如山积”,这样不仅交通要道的路面高出地面三四尺,连居家门前的“街道高于屋至有丈余,人则循级而下,如落坑谷”。
由此可以想见清代后期北京城的街道环境已到了程度!
那时京城内还有随地便溺的陋习盛行。据《燕京杂记》记载:嘉庆以来,北京城已有收费公厕,“入者必酬以一钱”。但人们仍公然在街中便溺,住户又往街上倾倒便器,加上过往畜车的牛粪马尿,致使有的街道“粪盈墙侧土盈街”,大街小巷弥漫着恶臭。当年大栅栏的同仁堂是有名的药房,每日生意兴隆,可门前却成为街人“聚而便溺之所”。有名的厂甸,当年人们在吕祖祠对面的大影壁后“即可随意便溺”。由于北京城的一些街面污秽不堪,当年流传如此“医方”人中黄、人中白、牛溲、马勃、灶心土,各等分,无根水(雨雪)调匀之,用日晒干,车轮碾为细末,西北风送入鼻中服之,令人名利之心自然消灭。”其讽意虽很辛辣,但却生动反映出当年北京的街道环境和市容卫生状况。
那时北京城不但街道环境恶劣,而且交通也是混乱无章的。城内交通要道上,不仅甬路高出地面,路高而狭窄,而且两旁还多摆摊售货,车马行人一齐拥到路上,一旦堵车,常常半天无法行走。此外,“盛夏时,有跑热车的之戏,贵介,疾驰为乐”,“猝不及避者,立毙于道”。
城内胡同小巷也往来无序。“车夫习气,向以相让为羞”,于是争吵开骂,一堵多时,行人与车,谁也动弹不得。
上述情况到清末实施“新政”后,起了不小的变化,出现了近代路政管理的因素。
首先为改变“道路不治”,“管理街道厅”“具文而已”的状况,成立了内外城工巡局,负责街道管理和巡视事务。1905年又成立了内城路工两局和外城路工两局,专门负责京城街道马路的修建工程。从1904年起陆续修了十几条石渣路面,特别是1909年为给慈禧出殡,在海蟃一带修路时,先用碎石填平,再灌石灰水,然后用汽碾轧平。当时称这种铺路法叫“锯子活”。这种路面平整结实,受到朝野一致好评。
陈克到了北京,已经是1905年的10月,从1904年开始修建的石渣路面,现在已经有了完工了不少,特别是主干道的修建更是已经完工。京城的市容颇有改善。而最大的改善,则是现代警察系统的建立。何汝明是从天津调的,他是盛赞袁世凯组建现代警察系统的功绩。言语间,把袁世凯吹捧的如同一朵花。
清末警察机构的建立是中国传统政治结构革新更嬗的结果。它的出现表明旧式的保甲、捕快制度已经难以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今中国各省奸民布满市廛,或名青皮,或名光棍……此辈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游手好闲,毫无恒业,挟其欺饰伎俩,横行市肆之间……皆因内地城乡无巡捕往来弹压……盖不肖绅士往往为之维护,差役更互通一气……而于巡差、捕役竟至绝无其人,迨有盗劫等案先事不能预防,事后但悬赏格出花红,耗费既多,仍难破案……而差役之弊积重难返。”正是鉴于旧式治安体系的积弊,巡警制的设立就成为大势所趋。“传闻袁慰帅近因各州县书役把持公事,骚扰阖闾,深堪痛恨,拟即招募巡警四营往附近各州县弹压地方,兼理民间案件。”
警察制建立伊始就显示出其独特的优越性。“袁宫保选派巡警营兵丁在城厢内外昼夜逡巡,清理街道,盘诘奸宄,夜间按时换班,尤为慎重,宵小为之敛迹,百姓称诵,有夜不闭户之风。”“津埠五方杂处,最难清理,自创办巡警以来四年之久,得有现在之状况,虽非道不拾遗,夜不闭户,而贼益敛迹闾阎,又安当知巡警之效验。”不独中国人赞之,而且外国报纸也评价说天津交还后,巡警更加整顿,道路更见清洁,实出人意料之外,倘中国各处皆然,何患不自强而为天下之强国耶?”
平心而论,袁世凯在警察系统的建立上,的确起了颇大的作用,而且政绩斐然。北京从1904年开始,也逐渐引入了警察系统。陈克这次在街上就见到有警察在维持社会秩序。只是陈克对这等事情自然不会太在意。这些警察再样,和21世纪陈克见过的警察系统一比,也不过是小儿科的玩意。
何汝明说了些的赞美之词,见陈克只是聚精会神地听,并没有丝毫感动的意思。便觉得陈克此人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脸上的神色便有些愠怒。
陈克看出来了,连忙说道何大人,我一直在海外,归国不久。对国内的事情实在是一无所知,多谢何大人教我。”
听了这话,何汝明倒也不好再说,他轻轻一笑,“原来如此。”说完,他端起茶杯,“两位,喝茶。”
端茶送客的礼数陈克倒是的,便起身告辞。管家把两人送到门口,看着两人回到对面的院子,管家觉得很意外,本来只是一次普通的礼节性会面,没想到两人居然能和自家的老爷如此深谈。直到对面大门关上,管家又看了对面大门几眼,这才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文青,你为何不先说蜂窝煤的事情。”陈天华一回屋就有些不满的问道。
“我这不是蓄谋已久,而是突然想起来的。”陈克答道。
“为何?”陈天华有些奇怪。
“我想在北京发展咱们的党员,找别人不如找洋务派。没有见面礼,想认识洋务派可是千难万难。这蜂窝煤就事我的见面礼。”
“蜂窝煤若是能做成,那些洋务派只怕不肯革命。”陈天华眉头微皱答道。
陈克认真地看着陈天华,“天华,我。若是洋务派不接蜂窝煤这个事情,他们不会革命。若是蜂窝煤这事真的搞起来,他们反而会革命。”
看着陈天华不解的神色,陈克拿出纸笔,“我来给你详细讲讲此事。”
在陈克和陈天华讨论未来发展的时候,何汝明已经把管家叫到面前,让他把到底认识陈克的,据实交待。
看着主人十分认真地神色,管家也不敢隐瞒,把在天津相遇,陈克很无礼的发笑,然后偶然在北京相遇,看着这两个家伙趾高气扬的模样,管家最终没有忍住,让车夫抽陈克一鞭子。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管家本来还有些担心,主人会为此责骂。没想到听完之后,何汝明再三确认的是以前是否见过陈克。管家思前想后,这才确定的说道在天津车马行遇到前,的确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你听这两人的口音,到底是哪里人。”何汝明追问道。
“这……陈克我真没听出哪里人。他说的话,既不是北京话,也不是天津话。可我从没有听到过这种口音。”管家为难的说道,“倒是那个陈星台,应该是湖南人没。”
何汝明又把今天的会面回想了一番,别的倒也没。倒是关于陈克制造蜂窝煤的建议大出何汝明意料之外。陈克能和英国人合作,想来也不是无能之辈。更别说得到了严复的推荐。听陈克说的蜂窝煤的好处,倒也颇为让人心动。但是何汝明在天津机械局干了十几年,深知朝廷的效率。如果是让朝廷来做此事,光说服那些大人们,就得好些年。等要到钱,开始干此事,那更不要花多久。而且经手钱的人克拿卡要……想到这里,何汝明只觉得有些头痛。
看何汝明沉吟不语,管家问道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他们的来历。”
何汝明轻轻摇了摇头,“这人的名刺上写的明白,他在上海和英国人合作。又但这人很明显是北方人。跑到上海去了。这里面只怕大有文章。”何汝明又想了想,“仔细查清楚。”
管家正准备离开,何汝明却叫住了他,“对了,上次严复寄来的书,搬家的时候放在何处。你给我找出来送到书房。”
听了这话,管家微微一怔,“老爷,那套书现在四和大正在看。”
“呃?她们会想起看这等书。”
“四见到是严复寄来的书,您又没看,她就先拿去了。后来也在看。”
“了,你下去吧。”何汝明打发走了管家。向着后院走去。他没有进正房,而是去了厢房。一进门,就见两位少女正在坐在桌边,却是陈克见过的那两位姑娘。桌上放着一摞书。年长的那位正无精打采的翻看着。年幼的那位却拿了一幅刺绣坐在桌边忙活。见何汝明进来,年幼的那位连忙起身,“爹爹,您来了。那位客人走了么?”
“走了。”何汝明看到女儿,立刻脸上就有了笑容。
“他走了,我就可以弹琴了吧。”
何汝明的女儿名叫何颖,是长女,下面有两个弟弟。
“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你弹琴啊。你弟弟们这会儿还在。”虽然拒绝了女儿的要求,但是何汝明的语气里面那种关爱女儿的感情都掩盖不住。
“可是姑姑昨天就弹了。”何颖觉得不公平,语气里面就有些委屈。她说的姑姑,就是旁边的何倩。何倩是何汝明的四妹,排行最小。何汝明的父母过世之后,就跟着身为兄长的何汝明生活。
看着女儿撒娇,何汝明也有些顶不住了,“你马上就要出嫁了,赶紧把刺绣完工了。不然的话,你母亲若是吼你,我可就不管了。”
何颖听了这话,坐回凳子上,低着头拿起刺绣,却不肯继续动手。见女儿如此,何汝明也觉得不合适,他低声说道今天你母亲出门,她之前,你可以弹琴,但是今天的刺绣你得做完。”
何汝明刚说完,何颖的脸上立刻就有了神采,“多谢爹爹。”说完,她便飞快地拿起针继续绣花。
见何汝明交待完女儿的事情,何倩放下书本,抬头问道大哥找我有何事吩咐?”
“这书我要看看。你先借给我。”
“大哥想起看革命党的书了?”何倩笑道。
“?”听了这话,何汝明大吃一惊。
“这就是本反贼的书,大哥不么?”
严复居然和反贼纠缠在一起?何汝明都不能这个事实。不过这年头无论是康有为那种希望光绪复辟的保皇党,还是那些吆喝着立宪的家伙,其实都可以归于反贼之列。她们都是反对现在实际当政的老佛爷。自从庚子事变,老佛爷向万国宣战之后,朝廷其实已经举步维艰。何汝明的政治观点相当保守,他虽然身为洋务派,却倾向于后党。在他看来,无论是帝党还是“玩新政”的那些立宪派,或者更加激进的革命党,都是一丘之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相比较起来,慈禧虽然翻了诸多误,但是政治上还是成熟的多。
见何汝明神色凝重,何倩笑道大哥,这个写书的人,颇为聪明。以朝廷的那些人,绝对看不出他是个反贼。只怕还会引以为援。”
瞅着何倩这种指点朝政的模样,何汝明只觉得相当遗憾。何倩更像是何汝明的父亲,机敏聪慧。何汝明三个,只有这一个,何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是万千宠爱,根本没有把何倩当作女子来养。何倩想学,何家老爷子都会教给何倩。何倩读了书之后,对于朝廷的判断基本没有失误过。何汝明坚信,若何倩是男子,他们两人联手,何汝明的成就只怕会比现在高出不少。
“那书写的如何?”何汝明并不怀疑的眼光。
“极佳。我读了之后,好多事情豁然开朗。”说到这里,何倩突然问道不知这作者和今日的客人有何关系?”
面对聪颖的,何汝明也不想隐瞒,“今天来的这位就是此书的作者。”
何汝明也想听听的意见,最重要的是,何汝明并不想真的把这么厚的十几本书都看一遍,既然何倩看过了,让何倩给讲讲书的内容,倒是非常方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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