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振聋发聩(三)

东风浩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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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正面攻击绥来一线的苏军、省防军遇阻,攻击呼图壁的杨正中比、攻击昌吉的马步青部、攻击迪化的马仲英与和加尼牙孜两部,也同样因在外围遭受地雷杀伤而迟滞下来。唯有另有打算的宁马以风雪阻路为借口,没有靠近阜康外围而躲过一劫。

    不过,宁马并未按照达尔布特原本指定的路线行进,而是离开日家海子后不久就转而向东,向三台、孚远方向开进。打定主意离开新疆这个是非之地的马敦静、马全良可不想率部去和人民军硬碰,正准备借此次作战的机会带部队去找宁绥交界处的马鸿逵。

    在马敦静、马全良看来,人民军战力确实很强,可在“归化军”、省防军、青马、马仲英等部的攻击下,人民军在新疆的兵力肯定会集中到迪化及以西地带,东疆一带即便有驻军也不可能太多。在这种风雪天气里出其不意之下,凭宁马上万兵力是能够冲过人民军封锁线的。况且,万一事有不逮,宁马也可从人民军控制的元湖以北进入蒙古地界,沿故有的绥新驼运商道抵达绥远。

    但马敦静、马全良两人没想到的是,因为选择了这样一条路线,其后却发生了一场对人民军来说是喜剧,对宁马和其他力量是悲剧或闹剧的冲突。由于这场冲突,加上后来人民军的行动,想东去与马鸿逵会合的马敦静、马全良等人,也就此全军覆没。当后来马氏父子重见时,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在接近人民军防线外围就遭受损失后,达尔布特和盛世才等人又重新调整了战术布置。为了排除前进道路上隐藏在积雪中的地雷,达尔布特按照盛世才的建议,命人用马拉扒犁在雪地里为大军前进开辟道路。

    不过,被抽打后拖着扒犁狂奔的马匹,往往奔行不远就会因触发地雷而导致马死扒犁散的结果。而靠马匹、扒犁不断损失换来的,只是雪地中一条窄窄的安全通道。一条这样的通道显然是无法满足大军前进需要的,而要想拓宽通道就必须继续投入马匹、扒犁,并接受这缓慢得令人难以忍受的推进速度。即便后来有人想出用木料钉成方框代替扒犁,结果仍不尽人意。

    在玛纳斯河以西的乌兰乌苏,达尔布特心情焦躁地问道盛,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必须加快推进速度否则,我们将在渡过玛纳斯河时遇到灾难”

    原本人民军占据玛纳斯河东岸,而苏军、省防军则布防在西岸的乌兰乌苏一带,按照达尔布特的本意,战役发动后要在人民军反应之前快速通过冰封的玛钠斯河,否则,一旦人民军警觉起来并破坏冰封河面,苏军和省防军要想强行过河那非要付出重大伤亡不可,甚至也会使今后的作战更加艰难。这样的结果是达尔布特所不能接受的。

    可没曾想,苏军、省防军还没开始行动,对岸的人民军却趁大雪来临的时机,抢先潜到西岸在积雪中布设上了地雷。尽管盛世才以渎职名义把承担河防任务的省防军团长给行了军法,可想想后面渡河所要付出的代价心中也不寒而栗。

    “要不,我们在这边留下少量兵力继续排雷,给对面的民匪造成假象,主力则在玛纳斯河下游的沙湾一带过河。然后突过玛纳斯河的支流,从侧后奔袭绥来。”苏军参谋长博尔塔拉建议道。

    博尔塔拉所说的沙湾可不是后世新疆石河子市西边的沙湾县,这个时代的沙湾县,其位置也就是后世的老沙湾镇一带,距离达尔布特等人所在的位置有50多公里远。按博尔塔拉的建议,苏军、省防军要先向西北行进50多公里,过玛纳斯河后,再转而奔向东南60多公里远的绥来县城。这总共120公里左右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可在积雪覆地、严寒刺骨的条件下,苏军、省防军主力最少也需要两天才能走完。若是考虑到后勤物资的调运、中转,需要的还会更长。

    “虽然上有些滞后,不过,这个办法确实可行。”盛世才听完翻译的内容后,对着地图思索了一会儿,也出声赞同。

    尽管心有不甘,可达尔布特,眼下只能采取这种办法了。若是苏军、省防军迟迟没有进展,那些绕袭呼图壁到阜康一带的军头们会不会尽力就更难说了。一旦人民军先消灭了其他几路袭扰兵力,那即便苏军、省防军最后拿下绥来,整个战役也将以失败告终这样的后果,不但他这个前方指挥官承担不起,就是中亚军区的司令员也难以承受来自莫斯科的怒火

    “好吧。我同意这个方案。”达尔布特点头说道,“命令空军部队,除了日常侦察之外,集中火力攻击绥来到阜康一线,把敌人的兵力给牢牢钉在这一带同时命令其他部队加大攻势,袭扰之外,想办法尽快解决当面敌人”

    达尔布特的命令下达之后,杨正中、马仲英、和加尼牙孜三部虽然心中不满,却也加快了排雷的进度。而得到与金树仁一起坐镇后方的马麟所传来的“苏军受阻”的消息后,马步青部却依然故我的磨洋工。用马步青的话说就是老毛子现在都拿民匪没招,老子才不愿替他人出头呢”

    至于宁马,达尔布特的电令到达后就被马敦静、马全良给扔到了一边。既然现在已在东去的路上,宁马也就没必要再理会命令,敷衍就是。

    从12月5日到12月8日,苏军、省防军主力一边转进,一边出动飞机朝人民军在绥来到迪化一带的防线狂哄滥炸。人民军在前线的压力骤增。

    在绥来担负防御作战任务的是七纵704团,外加临时配属该团指挥的一个加强高射机枪营,总兵力有三千多人。若是对面对苏军、省防军顺利过河,加上有飞机、坦克的配合,704团肯定抵挡不了多长。但现在,凭借地雷、大河,704团在地面交锋之前,就已迟滞了敌人3天多。

    在这3天多里,敌军总共70架战斗机、轰炸机轮番上阵,给绥来至迪化一带人民军造成了5百多伤亡,可凭借雷达先期和两个防空团高射机枪火力机动布防,以及驻防部队轻重机枪集火射击,竟硬生生地击落了两架特勃-3轰炸机、9架战斗机,甚至还俘虏了一个名为亚历山大?巴尔敏的苏军飞行员。而在这些战果之外,因天气和油料耗尽的原因,苏军又另外损失了3架伊-15战斗机。也就是说,仅仅3天,苏军、省防军就损失14架飞机,占了参战飞机的20

    面对这样的结果,留下负责指挥空军作战的博尔塔拉心情一沉到底。而在沙湾一带接到战况的达尔布特和盛世才也震惊非常。不过,在仔细向博尔塔拉了解情况后,达尔布特却认为这是对飞机使用不当所致。

    两架特勃-3轰炸机是因为速度慢,遭到地面机枪火力集中打击才损失的;3架伊-16也是在俯冲攻击时遭到集火打击损失的,这大致上还算正常。可9架伊-15双翼机却是受限于航程和天气,到达迪化上空后匆匆选择目标攻击后就要返回,正是这种情况造成了伊-15的过多损失。不过,让达尔布特感到宽慰的是,敌人用来防空的只有机枪火力。只要调整好战术,用飞机对付机枪防空火力还是没问题的。

    认为找到问题的关键后,达尔布特随即电责博尔塔拉,并命其调整作战布置。伊-15战斗机今后将只用来攻击当面敌军,伊-16、特勃-3将用于攻击迪化等纵深地带。同时,达尔布特、盛世才一边加快己部行动,一边再次电催其他几路人马对人民军展开攻击。

    苏军、省防军等部加紧行动,人民军这边也在进行调整。

    绥来城内704团部作战室里,团长聂辉看着统计上来的人员伤亡和物资损失清单,眉头紧皱。这还没见到老毛子地面部队呢,就损失了3百多人,等老毛子和金树仁当局的主力压上来,那势必会有一番恶战。

    思量之后,聂辉便说道远山,防空营这几天损失不轻,我调两个连临时补充给你们。这后面可还要靠你们顶住头上的压力呢。”

    “能有兵力补充这当然好,不过,我们现在剩余的装备用不了两个连,一个就够了。”考虑到防空营现在的情况,营长程远山并未贪多。

    “这两个连,一个是团辎重连,一个是团机枪连,都用得上的。”聂辉解释道,“你们防住了敌人从头上攻击,我们才能在地面上打得好。”

    704团机枪连现在有6挺12.7重机枪,辎重连里有不少会驾驶汽车的。能补充这样一股兵力,基本上弥补了防空营此前的损失。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程远山点头应承下来后,又有些不甘,“要是我们防空团里那些高炮在,这几天到头上来烦人的苍蝇至少能再打下10多架。”

    聂辉也曾听说到新疆不久的防空团里装备了些好家伙,只不曾见过罢了,当下便说道集团有集团的考虑,我们在一线的首先要执行好命令,完成好作战任务。其他事情上级会考虑的。”

    “没,我们现在首先要完成阻敌任务,至少要在绥来到呼图壁之间把敌人阻挡到12月15日。”副团长孟庆喜在一边接口说道。

    “从现在布置看,我团完成阻敌任务是没问题的。毕竟,那么多地雷可不是白撒的。”参谋长曲绍勤也很自信。随即他又疑惑道纵队给我们的任务包括阻敌、保存有生力量、逐次撤离。除了对阻敌有明确要求外,对杀敌数量却没有具体要求,这有点奇怪。”

    “没好奇怪的。”聂辉解释道,“只要我们按照命令完成任务,由此向东,我军各部兵力将日趋集中,防线会更加稳固,后勤补给线也会大大缩短。而我们丢下的包袱却会被敌人一个个的拣起来。一进一退,敌消我长,形势也将逆转。何况,我们纵队有10多个团,可这次部署在绥来到阜康之间的,加上防空团才一共6个。其他兵力肯定另有大用。我,这场仗,最终的胜利属于我们”

    聂辉的一番话,让与会人员的心里开始亮堂起来。

    加上刚配属到纵队的炮团、运输团、防空团,七纵兵力将近4万,可现在用于绥来到迪化、阜康之间的一共才6个团,还不到七纵兵力的一半那七纵剩下的兵力和西进集团其他兵力呢?又会用到哪里?

    这么一思量,众人都,集团和总部后面肯定有更大的行动从护卫军成立到人民军建军,大大小小的仗大家也经历了许多,可直到今天,从战役高度来说,还从来没有失败过。这也是沂蒙、西北两个根据地得以不断发展、壮大的根本保障。思及过往,众人心中凭添了一种必胜的信念。

    不过,多用了3天绕道接近绥来防线的苏军、省防军却不给大家更多回味的。就在12月8日,抵达绥来西北的苏军、省防军同人民军在玛纳斯河支流一带发生交火。

    在达尔布特的指挥下,苏军、省防军集中22门火炮轰击人民军防线,而剩余的56架飞机也到这边助战。

    “我个乖乖,炮轰飞机炸,这对面的敌人少说也有一万。”沿河防线一处半地下隐蔽工事里,704团3营9连连长曾伟一边透过隐蔽观察孔用望远镜察看外面动静,一边咋舌感叹。

    “连长,这么多敌人,我们能挡住吗不跳字。去年入伍的警卫员冯亮在一边紧张地问道。

    “我们连百十号人,就算个个能以一当百,可你顶得过这飞机大炮吗不跳字。曾伟没好气地白了唐亮一眼,又说道,“不同的部队在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任务。我们连在这里,承担的是警戒和迟滞敌人的任务,不是和老毛子硬拼”

    “老曾,你可别吓着小冯。”副连长谭祥在一旁朝冯亮嘿然笑道,“我们就猫在这工事里,上面有三尺厚的冻土,就算炮弹、炸弹直接落上也能顶一阵。不过,要想迟滞敌人,还要着落在外面的河上。”

    在绥来西北玛纳斯河支流附近,人民军沿河设立了间隔距离不等的一个个半地下隐蔽工事。除了留有朝向河岸的观察射击孔和进出通道外,整个外表看上去与其他土堆、丘陵没多大区别。而观察孔又贴近地面,不走进是很难发觉的。整个3营几百人就分散在沿河近两百个这样的隐蔽工事里。

    “老曾,用不用和营长报告一下,也好统一行动。”谭祥建议道。

    “用不着,大炮和飞机就已经告诉营长了。我们等命令就是。”曾伟摆手道,“照这阵势,我们在这边最多能把敌人迟滞到。而且,我们很可能我们今夜就要撤离。”

    “反正我们后面还有其他布置,早点撤下去准备其他事情也好。”看看外边的声势,谭祥叹道,“敌人人多势众、来势汹汹,撤的晚了,可别被他们从别处绕到我们后面。”

    “副连长,我们今晚撤了,那能把敌人阻挡到?”冯亮满心不解。

    “到时候你就了。”谭祥卖起了关子。

    苏军、省防军经过飞机大炮轮番轰炸,将原本出现的几个机枪火力点压制下去后,经飞机侦察确认河对面没有敌人存在迹象,便着手准备过河。

    就在前头部队接近河岸,后续兵力、车辆正通过冰面时,接到命令统一行动的3营引爆了早就布设在河底的炸药。同时,各隐蔽工事内的战斗人员也一齐向刚刚靠岸的敌人开火

    这里的河水虽然不太深,但淹没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掉到冰水中的苏军、省防军,由于身上负担的装备和冬装吸水,纷纷下沉。而刚刚靠岸还没反应的几百人,也被人民军火力成片收割。

    遭逢此变,达尔布特、盛世才目瞪口呆。达尔布特以前曾参加过俄国内战,也曾剿灭过巴斯马赤匪帮,可从来就没遇到过象人民军这样狡猾的敌人。他在咬牙切齿心中发狠的同时,也暗自庆幸:幸好这里的河不大,到对岸和在冰面上的人不多,否则,这下非损失惨重不可。

    这边只是玛纳斯河的一条支流,宽度、深度都无法和干流相比。冰面上能承受的重量有限,一次能通过的人员、车辆和物资也就不多。可即便如此,此番变故也造成了近千人的损失,还有3辆汽车沉到水底。

    被人民军得手后,达尔布特、盛世才又再次调动火炮、飞机向对岸攻击。可对岸刚刚暴露的火力点却再次沉寂下来,好似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盛,准备架设浮桥吧。对面兵力不会太多,我们必须通过这里”达尔布特神色严峻。

    “也只有如此了。不过,今天是来不及了,也要等才行。”盛世才叹道,“为了这小小河流,又要耽搁上一天多”

    在冬夜的严寒中架设浮桥是不现实的,何况,在灯火映照下,架桥人员将成为暗处敌人的靶子。一切只能等再说。

    由于时差关系,新疆冬季日落比华北一带要晚上两个多小时。在绥来一带,12月初日落在6点半多。而到了晚上7点半后,天就完全黑了下来。

    趁着天黑,3营全体在隐蔽工事里埋设好炸药和引爆装置后,便带着牺牲人员的遗体,抬着伤员悄然撤离。在步行出10公里多后,3营登上团部派来迎接他们的汽车向绥来奔去。

    其后,704团为了避免敌人过河后对己部两面包围,便在敌军前进方向上布设大量地雷后,主动撤离绥来县城,集中到呼图壁河以西设防。

    苏军、省防军连续吃瘪,一路进展缓慢,其他几路原本就打着磨洋工、保存实力的心思,加上冬季作战带来的不利影响,这进度自然也就快不到哪去。

    从12月5日战斗打响后,一直持续到12月28日,苏军、省防军才和杨正中部、马步青部会合,进抵人民军昌吉防线周围。在此过程中,绥来、呼图壁两地也先后失守。

    能从人民军手里夺回两县,金树仁已满心欢喜。他特意带人从乌苏跑到刚占领不久的呼图壁慰问各路军队,并提出夺回迪化过大年”甚至,金树仁还特意将收复失地的捷报上报南京,称“疆省各界齐心,平定民匪指日可待。”

    不过,金树仁的高兴没过几天,就收到了南京方面语气严厉的诘问。老蒋以军委会名义问其是否勾引苏联军队入疆?是否擅自同苏联签署出卖国家利益的协定?在诘问电最后,老蒋告诫道疆省自古为中国领土,此乃不容争议之事实,断不容外国染指。平定民匪虽为重要,但不经中央而引他国兵力入境,此乃里通外国,疆省政府切莫饮鸩止渴,以免自误误国”

    收到老蒋这封语气严厉的电文之后,金树仁心中原本的欣喜一扫而空,颓然之下,心中充斥着空虚无力之感。

    由于新疆地处偏远,交通原本就不便,加上人民军又占据了甘肃和新疆东部,几乎隔绝了新疆与内地间的交通。受此影响,新疆和内地之间的消息传递也处于时有时无的状态。不过,南京当局对新疆的关注却一直存在。

    就在12月8日,达尔布特、盛世才指挥部队准备在绥来西北通过冰封的玛纳斯河支流的时候,西北人民广播电台突然连续向国内外播报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有确凿事实证明,新疆金树仁当局勾结苏联,引苏联军队进入新疆,并正在向我人民军发动攻击。这是苏联帝国主义对中国领土极为粗暴的侵犯西北人民政府和人民军对此表示极大的愤慨

    在此,西北人民政府正告苏联当局悬崖勒马,以免误人误己勿为言之不预

    在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东三省,又正准备分裂我国华北的时刻,苏联此举无疑是在配合日本侵华。联想起今年春天,苏联不顾国人反对,违背有关协定将中东铁路出售给日本的事实;联想到苏联至今占据我国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领土的事实;联想到苏联策动蒙古势力,分裂我国领土的事实,我们完全有理由,苏联此次出兵新疆绝不是孤立事件,这完全是苏联和日本勾结起来的,预谋瓜分中国领土的新阴谋

    在此,西北人民政府号召国人团结起来,推翻国民党反动卖国政府,将日本、苏联及一切侵略中国的敌对势力彻底赶出中国

    这一重任,是西北人民政府和人民军要做到的,也一定能做到的”

    这条消息虽然简短,可在内地却引起了轩然大*。

    35年12月,正是日本当局挑动华北事变的紧要关头,苏联要是再突然在西北动手,那中国简直有倾覆亡国之祸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