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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远境内,除河套一带外,其他多数地方是沙漠,气候寒燥,加上这个时代的开发建设又严重落后,其可谓民国时代的贫瘠之地。
从1919年开始,绥远就频繁发生水旱灾害,加上兵祸匪患,民众生活极苦。而将绥远民众推上死亡线的却是从1928年开始的连续3年的严重旱灾。
对于1928年绥远旱灾,《民国日报》曾在当年7月8日的报道这样描述自春徂夏,滴雨未泽,二麦无收,秋禾未种,赤地数千里,竟无青草。”而《大公报》在当年7月、9月的报道中则称“固阳、武川、清河以及包西各县,……户口流离过半,绥垣、包头两处饥民鹰集,为数日见增加”,“全绥已处于绝粮之地”。饥饿之下,民众甚至连牛马粪便中的草籽都捡来入腹。
绥远境内受灾17县,粗略统计有汉、蒙人口240多万。在1928年蔓延绥远全境的大旱灾中,就有灾民1498000多人,占统计人口总数的62%以上。
大灾之下,尚有土匪为害。河套及大青山一带的马匪、山匪不但把持包头、黄河口等物资中转之地,以劫掠过往,还聚众围攻五原、临河两县,抢去粮食几万石。由于土匪肆虐,致使粮食无法从外地向灾区周转,灾民的境况也更加凄惨。
佘太、东胜两县,方圆数百里,人烟断绝。远处逃荒灾民途经两县境内时,因无从觅食,多饿死道旁。而男女老幼以绳索腰带勒死,或全家十余人同日自尽者,屡见不鲜。固阳全县二万余人逃散十之七八。萨拉齐、托克托两县向为繁盛区域,但天灾之下粮食难觅,饥饿难耐之下用来做脚力的牛马骆驼也被烹食怠尽。还有灾民因挖食田鼠、猫、犬而身染疫疠者,有因食苜蓿、蒺藜而致病者,有因食树皮草根枯槁而死者不下万余人。逃往甘肃、外蒙者约五六万人。包头为绥西重镇,交通便利,灾民聚集,不少青年妇女卖身求生,由火车载运而出,每日不下数百人,哭声震地,惨不忍言。
继28年严重旱灾之后,29年绥远又连续遭遇了地震、旱灾、山洪、风霜等灾害,灾情之重,居华北各省之首。
1929年1月,归绥西部地区连续发生两次强烈地震,毕克齐、归绥一带损失严重,平绥铁路为之中断。而自28年开始的旱灾却仍在发展。饥饿之下,灾民想尽办法求生。有人挖掘鼠洞,从鼠口中夺粮而食,却因此引发了鼠疫。河套一带的盐碱地上生长的一种草名为傔葱,其籽有毒,人吃了之后会导致面目肿胀,但就是这种有毒的草籽,身价也被饥民们抬高到每斗8角。
旱灾造成的恶果尚未结束,在29年的夏秋之交,绥远又遭受了严重的水灾,仅包头一地就淹没青苗700多顷,淤上等田地近800顷,冲没住房7000余间。此外,萨拉齐县东南各村均为水淹,归绥、托克托、凉城、兴和、武川、陶林等县又均遭水患。
水灾未过,霜灾又至。8月25、26两日,绥远东北各路遭受早霜,致使秋粮损失严重。其中,受灾最重之处为固阳、武川、陶林、兴和、集宁等县。集宁西经旗下营至归绥一线,因兼被水灾、霜冻,损失最为惨重。1929年12月,《时事月报》曾对此次霜灾造成的损失有过大致统计武川、陶林、固阳所种秋禾,完全冻枯,颗粒未收,被灾分数计在十分之六。丰镇、凉城、东胜、大佘太各县田禾,同时强半冻死。被灾分数,计在十分之五。归绥、托克托、萨拉齐、清水河等县受冻,亦在十分之四。集宁则地多山田,被冻情形,尤较他县为重。当此旱灾甫过,水灾未完,而又继之霜灾,不但夏收无望,即秋田所种之荞麦、小糜、小麦,亦复枯萎殆尽。”
对于29年绥远灾情的酷烈,当年11月份的《时事月报》曾刊载过这样的描述该处人民生计,至此已到山穷水尽之境,统计绥省人口约250万,现在灾民已达190万,占百分之八十。……甚至大人食小孩,活人食死尸,至食树皮草根,在绥省不以为奇。前中央派员及各国传教师曾先后调查,认该省灾情之重,实居华北第一。”
连年天灾人祸之下,灾民生存艰难,绥远的人口贩卖之风也日盛一日,致使绥远的人口结构严重失衡。绥远红十字会调查称所有土著灾民,未能远去,不得不茹苦忍痛,卖妻鬻女,以图苟活……约计全省可达十万口之多,为伶为娼者,触目皆是。始以晋北各县正式来娶,尚属正当;嗣后大批为人贩子贩载而去,竟以辗转牟利,甚至有先将已妇卖出,作为资本,携资来贩者。缘内地妇女,年事稍富,即可售得三百元至口百元,灾区所买,不过一百余元足矣。加以有所谓人牙子者,从中架空操纵,而卖人之家所得不过数十元。并买得一妇,附带幼女一、二口,有转卖其女,而自得其妇者;有转卖其妇,而白得其女者。其中十三、四岁之幼女,买到后即行合房,此弱小之女同胞,无辜被摧残污辱,诚天下之最伤心事。现在调查全省人口,男性占十分之九,女性占十分之一,将来人口繁衍上,实受重大之影响也。”
29年灾害的后果尚在延续,30年的灾害又接踵而至。1月9日,《大公报》登载《绥远通信》说,因天气奇寒,绥远17县几日内,“冻馁而死者15000余人”。
几日内,竟冻死如此多的人口,固然于天气寒冷,但天气之外,却另有原因。一是连年荒灾之后,粮食早已告罄,灾民腹中能用草根、树皮混个饱都成了奢望,身体对严寒的抵抗力近乎为零;二是灾荒之后,生存都成问题,也就无力购买棉衣,多数灾民都是铺盖着几张破羊皮赤体而卧,没有足够的衣物、被褥御寒;三是平绥路运费太重,煤价提高,灾民们买不起煤,又缺乏其他取暖燃料。
……
李云天语带凄凉的介绍完绥远灾情后,又道师叔,这些年我们在山东也收留孤儿,救助灾民,可我从没想过绥远这边的灾情会这样惨重。用人间地狱来形容都不为过。”
赵振中听后心中仿佛被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朱庆澜也神情凝重。
“我沿路看到树皮都被剥光,很多村子土坯房也都倒塌,只是没想到灾情比我想的更严重。那绥远当局就丝毫不管吗不跳字。赵振中沉声问道。
“绥远那位李主席是措施我不清楚,不过,我这两天却亲眼见到在沿途几个受灾的县城里,警察和士兵与人贩子和放高利贷的沆瀣一气,一起大发难民财。而且我,一些县城里并非没有粮食,只是粮食被有权有势者所掌控,趁此灾难之机榨取更多的利益。”李云天愤懑地说道,“看看从腊月到现在冻死的这些灾民,再看看那些官员们吃喝照旧,我现在真的明白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唉……阎锡山啊阎锡山,他就不担心这样会人心尽失么?”朱庆澜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
“朱,象您这样不为高官厚禄所诱惑,致力于救助灾民的人,遍数中国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平民百姓不过是他们争夺自身权益的砝码而已,当权者口中叫嚷着民主,可又有几个人愿意真正的让民众当家作主?不说别的,就说去年国内灾情严重时,南京政府和桂系、冯玉祥、唐生智等人一个个忙着打生打死,可曾有谁考虑过民众利益?”赵振中叹道,“难怪司徒老哥他们信不过官府的人。”
灾荒联系着政治。一个政权的防灾抗灾能力,是其治国能力的重要标志。而国民政府置灾民在死亡线上挣扎于不顾,却为了派系间的权力争夺而打生打死,加重了全国性灾荒的事实,促使许多人认清了其真实面目,从对它的幻想中觉醒。这些对国民政府有了清醒认识的人不仅仅包括国内的一些人,还包括一些国际人士。
1929年进入绥远灾区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就曾坦承“……在中国西北,我目击数以千计的儿童死于饥荒。这场饥荒最终夺去了五百多万人的生命。这在我一生是一个觉醒点……”
让斯诺感到吃惊的并不仅仅是灾情,而是他在绥远见到的灾情背后的这一切还不足令人吃惊。令人吃惊的是在许多这种城市里,仍然有一些有钱的人,囤积大米的商人,放高利贷的人和地主,他们由武装警卫保护着,大发横财。令人吃惊的是,就在这些城市里,官员们还在和歌妓舞女跳舞打牌。”
“都是华夏子孙,我们在这乱世中尽的一份心力,能救多少是多少。”朱庆澜拍拍赵振中的肩膀,“不可因一时激愤而忘了的初衷和本心。”
“我明白。”赵振中苦笑道,“只是有关在绥远这边具体救助灾民的事情,恐怕就要托付给朱了。山东那边也有不少灾民,加上还要在天津修建码头,组织粮食和救灾物资运输,以及为创办实业的事情而忙碌,我可能无法在绥远这边待多长了。”
“赵放心,有我和华北慈善联合会的诸位同仁在,肯定会把赈济灾民的事情做好。只是,赵也要尽快把粮食等物资运。能早到一天,就能多救一些人的性命。”朱庆澜神情郑重地说道。
“没问题,我会抓紧的。”赵振中回答完,又问李云天这几天收留了多少12岁以下的孤儿?”
李云天摇摇头,叹道我这两天可没见到孤儿,这样的灾情,孤儿很难存活下来的。有时候甚至会成为他人口中的食物。”
赵振中一时无言,默然伫立。
“赵,你也不要太难过。”朱庆澜宽慰道,“这样吧,我们华北慈善联合会帮你留心,要是有年岁小的孤儿,就先收留下,到时候再通知你来把他们带走。”
赵振中想想实在无法在绥远这边待太长,便点头同意道那就麻烦朱和慈善联合会的各位了。”接着,从贴身的一个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递给朱庆澜这边用钱的地方肯定不少,这4万美元支票朱先收下,也好用来收留孤儿、救助灾民。”
朱庆澜接过支票后说道赵放心,我保证这每一分钱都用到灾民身上。”
“中国的灾民有很多,可朱这样的人物却只有一位。”赵振中认真地说道,“在我看来,朱保重更重要。有您在,灾民就会多一分希望。”
“呵呵,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朱庆澜不以为意地笑道,“你放心,我这身体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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