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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扬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你说这个时候夜子息和许天香会去什么地方？”我问：“会不会是去寻找更多受灾的地点了，才没有留在这儿？”
据我的推断，夜子息是个停不下来的人，见大雪出现，他必定会前去别的地方救灾救人。至于许天香，她只关注夜子息，自然是跟着他一块儿走了，不会在这里久留。
寒风再次袭来，蓝辰点头，墨染的发丝在我脸上扫过。伸手拂了一把，他似乎被我突然随意的举动给逗笑了，神情倏然缱绻，如繁星璀璨的星河，泛着点点耀眼的光芒，点亮我的视野，方才替我抚雪的右手也再度抬高，轻触我的脸颊，将飞扬的发丝拂了去。
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他的手带着些许微凉，和我滚烫的脸颊相比，可以说是真的有些冷了。
不过看着他笑得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就算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有些不适应，我也依旧努力笑着，展露自己最为美好的一面。
“姐姐。”小姑娘突然开口，轻悦的嗓音穿破寂静黑夜里的寒风，涌入了我耳畔，“这位大哥哥是你的夫君吗？”
啊……
“是，他是我的夫君。”
没来得及去看蓝辰的反应，小姑娘眼底的笑就轻缓缓地荡漾开来，充斥着夜空中飞落的温柔白雪：“真好。”
我微愣了一下，想起蓝辰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回头去看他的表情，他依旧淡淡清润笑着，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弹指间，算到了许天香和夜子息现在所在的位置，再度偏移的目光自然朝前方转去：“走吧，我们去找他们。”
和喜欢的人待在一块儿，做什么事仿佛都察觉不到疲惫。
施法来到之前救下老奶奶和小姑娘的地方，我们依旧没有见到许天香和夜子息的身影，但之前，他们的气息的确曾在此地短暂停留。
倏然，一道低沉的声音闯入耳畔，是某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压低了嗓音说着：“上次来的那两个神仙，倒是给我们指了条明路。想我们现在占山而居，也不缺食物，城里现在是什么状况，和我们统统没有关系。”
声音来自我们之前暂避的破屋，施了个隐身法术，我和蓝辰就带着老奶奶、小姑娘绕了过去，依旧站在树后观察前方场景。
不算明亮的篝火照亮挂着冰柱的屋檐，里头站着两个穿着破旧棉袄的男人。许是因为冷，他们靠近篝火，双手交错胸前，将两手插入正对的袖口，耸着肩。眼神却一点儿也不狼狈，甚至目光如炬地望着彼此。
再开口，男人嘴里呼出一片白茫茫的热雾，眼中散发出精明狡黠的光来，倏地扬唇一笑：“再加上我们现在不缺人手……还怕不能有一番作为吗？”
“是是是。”旁边的男人点头，模样要年轻一些，相比于先前说话男人的粗犷，他更像是唯唯诺诺附和那一类。不过他脑子并不笨，在“老大”定下大局后，连忙就寻思着说道：“把打猎的兽皮洗清干净就可以做衣服，那群女人干这个正合适。至于我们兄弟，平时除了狩猎，还可以到附近去查看一下环境，有没有什么山洞、要地、水源之类。要是三点都占据，怕是天皇老子也奈何不了我们什么。除非……”
他皱眉，稍稍顿了一下：“除非我们做得太过，那几个神仙又跑回来了……”
摆摆手，先前说话的男人立即摇头：“我看未必。之前在陆地生活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那么厉害的人？还不是在那件事发生以后，她们才出现的？”
两个还算聪明的男人，这么聚在一起一块儿讨论，很快就理清我和许天香之前会来，完全是因为这里的天神先乱了起来，我们才会出手善后。不得不说，即便他们分析得不算完全正确，但大抵是猜出了一个大概，并且料到就算接下来他们在这里杀人放火，我们也不会插手，毕竟以前也没人管过这种事。
想在乱世称雄的人比比皆是，更有甚者能够借着乱世独霸一方。
这也是在战乱后，我们最担心发生的情况。
但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我和蓝辰，还刚巧让我们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这么一番对话。
小姑娘很快仰头，拽着我的衣袖小声说：“姐姐，这两人我和奶奶认识，之前他们就持强凌弱，还偷走了不少人的财物。”
“没人站出来制止他们吗？”
小姑娘摇头，秀眉皱起，嘴巴也嘟得高高的：“想制止也没有办法啊。他们有好几个人，好像都是从什么郡府来的。以前或许都是有钱人家的打手和家丁吧，各个身强体壮，胳膊比人家大腿都还粗，谁能打得过他们？站起来，那就是一堵人墙……”
听她这般形容，倒是活灵活现，我不禁笑了，正欲施法戏弄他们一番，蓝辰就突然握紧我的手，视野朝一旁的树丛后看去。
夜子息也站在那儿，不过之前隐藏了气息，暂时没有被我们发现。他似乎也在附近偷听了许久，了解到了大致情况。夜色下，如刀锋眉始终紧皱，脸色比墨染的夜色还要阴沉。
小姑娘一见他，明显很激动。叫了一声大哥哥，夜子息没听见。她根本不知道在法术圈中，声音无法传递出去。我拍了拍她的肩，目光朝周围一转，很快就发现许天香也站在树后，不过距离我们和夜子息都比较远，毕竟她根本没关注破屋里男人们在说些什么，眼中只有一个孤寂于夜色中的夜子息。
显然，蓝辰也注意到了，深眸幽幽一转，唇角上扬，想笑又不好笑的表情就这样浮现在了他脸上。
他这个人，从来没有看别人好戏的意愿，此刻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也不过是因为许天香来了却没有接近夜子息，明知道她的意图是什么，却又有些不理解罢了。
我却皱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以前也是这样跟着我的。”身旁人微怔，略带困惑的目光慢悠悠地转向我，微顿片刻，似乎想听我继续说下去，我也就开口说了：“跟了我82次穿越时空，正式到达洪荒以后，又跟了我三十余万年……”
目光微怔，蓝辰显然不相信他会暗中跟随我这么久，眼底又泛出狐疑的光芒来，我便拽拽他的手，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想知道以后告诉你。”
他点头，思绪就陷了下去，还是和我熟悉的他一样，若是无法立即想通一个问题，所有的思绪都会被这件事困住。
为了不让他继续沉默，我只好转移话题，扬起下巴，朝前方看去：“你说，夜子息现在听到了这个情况，他会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
我大概能够猜到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之前我和许天香就是在这里碰上了不少流民，想必夜子息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打算在大雪之夜前来救助。没想到，竟然听闻了一番阴谋，这两个男人商量着意图占山为王，先占据这块地界，等大雪过去以后，再想着如何自立都城，成为新一代的王者。
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眼神又恢复理智地朝外看了一圈，蓝辰笃定的嗓音混合着徐徐寒风袭来，清晰地涌入了我的耳畔：“这附近没有其他人。”他皱眉，将视野转向身后：“那边的屋子里好像有人。”
“不错。”只是这件事，他不记得了。“之前我们就是在那边找到老奶奶和小姑娘的，她们当时就和这群人待在一块儿。我给了老奶奶一些蘑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主动分了，其他人却连清理食材这种小事也没有帮奶奶……”想到此处，人性的丑陋仿佛彻底在眼前、心底暴露。我只好无奈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将心底压抑的沉闷全都疏散。
蓝辰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此刻的他并没有当时的记忆，自然不知道那些细微的场景在我看来有多么的可笑，更不知道后来打来了几只冬日里出来觅食的小兽，也只能躲在一旁偷偷弄给老奶奶和小姑娘吃了。
和我想到了同一件事，老奶奶也在这时感叹：“那天姑娘要是没带我和瑾儿走，谁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呢？”
我无奈一笑，依旧将目光转向两个男人所在的位置：“之前离开的时候，我们烤的东西并没有吃完。他们又说我们给他们指了明路，还提到兽皮什么的……可想而知，这些东西如今已经进了他们的腰包，不劳而获的事，怕是他们以后不会少做。这样的人是留不得了，只是……”
一来这不是我管辖的世界，直接处理，有些说不过去；二来几个凡人的魂魄对我来说用途不大，像这样的人戾气极重，吸食了怕是有即刻变身成为墨语的可能……
然而，就在我失神的过程中，不远处的夜子息已然转身，朝身后有人居住的位置走去。站在树后的许天香也立即回神，犹如梦中惊醒般，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才恢复清明的目光，跟随夜子息的脚步，迅速移动。
但凡她能够先注意到这片大陆山人类的情况，我心里也能好受些。可她眼里只有夜子息，我就有些说不清心底的滋味。
复活了她，原本是希望成全夜子息一片痴情的，可许天香好歹也是一位女主神，怎么能真的撒手不管，成天跟在夜子息身后转悠呢？
若两人一条心还好，我权当她是彻底放权给了自己的丈夫，可现在两个人还处于毫无交流的状态，夜子息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一个人真的是独揽了大权，责任比原来大了九倍？
何况明镜世界有他尚且如此混乱，失去至高神的其他世界，如今落在了星盘神使手中会是什么样一番状况，我真是想也不敢想。
追到门口，许天香现身了。
她咬了咬牙，好似作出了什么决定，立即奔到了夜子息身后，扯住了他的衣袖，将他脚步止住。那回头看来的目光充满了惊讶，不敢相信地落在她脸上，缓缓拨动着。末了，风平浪静，他垂眸望向她的眼神如死水般幽沉着：“主神。”
这个称呼大概惊到了许天香，她同样微微一愣才松开他的衣袖，缓缓垂低了眉目。
我相信这次，她是真的有很重要的话想对夜子息说的，可对上他方才近乎震惊的眼神，她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劝都化作了此刻不安的沉默。心跳也在加速，垂落在身侧的手也在隐隐颤抖。加上他对她的称呼，如此的疏离……
许天香吸了口气，抬起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哀伤之色：“我带回去的老奶奶和小姑娘就是在这里救下的，你来之前有问过她们情况吗？”
眼眸一转，夜子息好似明白了什么，锋利的眉角再次皱起，眼中流露出思量。
看向身旁的瑾儿，她会意地朝我点头：“大哥哥知道，他问过我们一些事。”
那么现在，夜子息估计是在总结两边得到的信息，稍稍冲许天香点了点头，便往旁边退了一步，大概有让许天香进去查看的意思，他波澜不惊地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啊？”许天香轻轻疑惑了一声，望向夜子息的目光茫然极了，“你是不是想带他们走？”
她是猜对了，却完全不知道夜子息打算带走他们的原因。那双静水般的漆黑眸子，就这样定格在了许天香漂亮的眼眸上。尤其是她困惑的时候，平日里看起来有些精明锐利的眼都失了那番叫人畏惧的颜色，反而显得雾气蒙蒙的，流动着夜里浅浅如月皎洁的光。
约莫是受不了许天香的这个眼神吧，夜子息将目光移开了，瞬间转向了别处，眉心却依旧紧皱，仿佛脑海中想到的事已经和之前思考的事完全不一样，亦如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在苦海中挣扎。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我几乎从他身上看到了昔日的蓝辰……
拽紧身旁人的手，我始终面露微笑，蓝辰的目光也随即朝我看来，稍显困惑的注目片刻：“怎么？”
“在想先付出感情的人，是不是总是会在对方一个自然的举动之后，就胡思乱想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