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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墨沉无法面对眼前的苏沫,她几乎要疯了,她要被逼疯了,这是她从小无法面对的感情,她对父亲,崇拜却敬而远之,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希望她的父亲能多看她一眼。
可事实告诉她,那不是她的生父,一句看似轻飘飘的话语,如何撼动这么多年父亲在她心目中神圣的地位,等于说全盘否定了她的一切努力。
苏沫怎么接受的了?
顾墨沉知道她无法接受,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他凝视着苏沫,轻声说,“我知道这个事实对你而言,很残忍。”
他一贯冷冽的眸子里布满柔情,“苏沫,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你的身世,但我不知道如何说,我怕你接受不了,也怕自己无法面对。”
他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她目光呆滞,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看任何地方,没有注意到任何人。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是蒙的,眼前天旋地转,四周的一切都离她好遥远,远的她触碰不到。
那一刻,心里的一切,就此崩塌。
她笑了起来,水眸中氤氲着泪光,“妈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让我成为一个笑话吗?这他妈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
她的语气带着无尽的讽刺,语气极为果决,“我的亲生父亲,对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养我长大的父亲,从来都不待见我,我的妈妈,我的印象中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她为什么要不负责任的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你不是一个人承受,苏沫,”顾墨沉大步上前,把她紧搂入怀,任凭她如何挣扎,他死活不肯松开她,“你还有我。”
“难道你敢说,你带我来,不是为了利用我,帮你达到目的吗?”苏沫任由他抱着,冷笑道,“你敢说你没有这个心思?”
“我……”顾墨沉一时语塞,他不知如何回答。
他敢说自己毫无目的性可言,他不敢,因为他的确带着私心,跟山田正奇的合作之所以能达成,他利用了苏沫,但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她要闹得如此。
“苏沫,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我向你道歉。”顾墨沉拍了拍她的背,“你不要生气,好吗?”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低声道。
苏沫感觉到胃里一阵恶心,突然干呕了几下,他连忙放开她。
“顾墨沉,我利用了你,然后跟你道歉,告诉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你这个资源很有用,所以才用了。”苏沫平静的对他说完这些话,面无表情。
“你为什么总要强词夺理?”他烦不胜烦的皱着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就是,正好我有这个作用,我可以帮你顺利的拿下和山田正奇的合作,所以你就顺理成章的用了?”苏沫依旧平静,小脸上泛着抽搐的笑,“还是你觉得我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或者你根本不在乎我知不知道……”
“你说完了没?”顾墨沉沉着脸,脸色微微苍白,闭了闭眼,他压着心口的怒气,“你总有这种力量,能把别人彻底激怒。”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力量。”苏沫淡漠道。
顾墨沉身影僵住。“但苏沫你有没有想过,你伤害的人,都是最关心你的人,是你身边最亲的人。”顾墨沉伸出手,穿过她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脑。
“你像个刺猬,伤害别人,你觉得好玩?”他沉静如水的嗓音,硬生生的透出酸涩的味道。
“是,我觉得好玩,”苏沫从容不迫的对上他的目光,“你觉得好玩,难道我不可以?”
顾墨沉第一次觉得,棘手。
她一手甩开他的手臂,周身带着平静而疏离的气场,“顾墨沉,玩完了,搞砸了,你的戏不用演了,真相我知道了。”
“然后呢?”顾墨沉平静道,俊脸闪过一丝苍白,“你打算如何?”
“我不能如何,”苏沫顿了顿嗓音,“但我知道……你会如何。”
她转过身去,这么晚了她不会跑出去给自己找不自在,就算再气,她也不会大晚上的出走,“我会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你跟山田正奇的合作可以继续。”
她不会让他下不了台,“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走上了台阶,她没有理会顾墨沉,从他身边走过的片刻,一切都黯然无声。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平静之中。
她的呼吸声蔓延在这个房间里,她的脚步慌乱,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房间里,猛地一下关上了门。
背对着门,她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中,有那么短暂的一会,她忘了呼吸,忘了自己身处哪里,又该如何自处。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已经无法分辨了。
她的身世,真是让她觉得无比难堪,无比恶心!
从小到大一些无法解释的事,终于有了答案,可这个答案,她要怎样接受?
顾墨沉独自一人站在客厅里,久久无法平静,究竟她是如何知道真相的。
他知道苏沫无法面对,果然,她真的无法面对,她该如何是好?
顾墨沉深吸口气,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他的脑海里回荡着苏沫的话,虽然是气话,可她说起气话来,还这么有水平,真是句句诛心,刀刀见血。
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如今,她既然知道真相,他轻松了,再也不用担心被她知道真相会如何,再也不用担心了,纵使她今晚接受不了,但过段时间会好起来的,况且,她还可以见见自己的亲生父亲,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但是苏沫的母亲,为了生下她,一定承担了不少,但她还是要执意生下苏沫,一定是很爱山田正奇吧,却没想到,他们的爱情不被世人接受,连累了苏沫,让她都无法面对自己的出身。
明明是山田正奇的女儿,却是个私生女,明明是苏家大小姐,却是母亲偷人所生,哪一个身份,她都无法面对。
顾墨沉叹了口气,给乔什发了信息,他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把真相告诉苏沫的,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苏沫,决不允许。
苏沫倒在床上,一夜无眠,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她见到自己的父亲,会怎么样,她的亲生父亲在她面前,她会如何是好。
顾墨沉同样一整夜未眠,上午,苏沫没从房间里出来,佣人送去的食物也没用,他正准备去敲门,乔什打来了电话。
“山田先生现在过来了。”乔什在电话那头说道,“说是要来看看苏小姐。”
山田正奇还不知道苏沫已经清楚事实了,顾墨沉拧紧眉头,这下事情难得处理,“他到哪里了?”
“在院门外了,”乔什没想到山田正奇的动作这么快,惊叹道,“马上进来了。”
顾墨沉站起身,挂了电话朝外面走去,果然看到一辆林肯停在院门前,他下了楼,径直走到外面。
“顾少亲自来接,当真是让人惊讶呢。”山田正奇在司机的搀扶下下了车。
“山田先生怎么有空过来了?”顾墨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人嘛,年纪大了,有些事藏在心里藏不住,想着趁活着的时间,赶快做自己想做的事,”山田正奇淡淡的笑着,“顾墨沉先生不是不欢迎我吧。”
顾墨沉的俊脸沉了沉,如今,苏沫知道了她的身世,要她这么快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
“山田先生,”顾墨沉走上前,凝重的开口,“我知道您的想法,您想早点见到她,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您。”
山田正奇皱起眉头,满脸震惊,“她知道了?”
顾墨沉缓缓点下头去,山田正奇眼里的震惊慢慢划开,“她是怎么知道的?”
“昨夜我回来时,她已经知道了,”顾墨沉无法控制这整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根本没想到苏沫会这么快知道事情真相,更没想到苏沫会失控至此!“所以,山田先生,原本想着,如若她不清楚整件事情,她和您或许还能谈笑风生,但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
谈笑风生?山田正奇连想都不敢想,昨夜他和顾墨沉达成合作,目的既是苏沫,他多想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他朝思暮想的女儿。
他只想远远地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那么,她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啊?”山田正奇不禁感叹,“想不到……”
他只想见到自己的女儿,只想看她一眼,“她现在人呢?”
“她还在,只是不想见任何人,包括我。”顾墨沉俊逸的脸孔满是冷色,“昨夜的她……很失控。”
她差点失控到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可见她究竟有多么愤怒,多么生气!
“她无法面对,是不是?无法面对我这个父亲?”
顾墨沉摇了摇头,“她无法面对的不仅是您,还有她的身世。”
山田正奇握紧拳头,径直上前,义正言辞的道,“我要见她,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她,她是我女儿!”
顾墨沉挡住了他,他无法预料苏沫见到山田时的反应,他不能让苏沫再一次失控,否则他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这个险……他不会冒!
他绝对不能让苏沫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受到伤害,他决不允许!
但山田也不是好打发的人,他死死地盯着顾墨沉,眼底燃起熊熊怒火,眉宇间透着浓烈的杀气,坚决的吐出两个字,“让开!”
一个父亲,想见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连这点权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