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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楠珺,分明在说:最毒不过女人心。
楠珺假装没看到上面飞来的目光:你让我说的,怪我咯?
“好了,今晚睡觉别乱动。”胤禛给缠好的纱布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楠珺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包装好的礼物。
拉上衣裳,盖好被子,一双眼扑闪扑闪地看着胤禛:四爷,您真要挨着我睡?
谁知胤禛头也不回地下了床,自顾自地洗手,整理桌上的一片狼藉。
“贝勒爷,浴房已准备好了。”小善在门外叫道。
胤禛擦了擦手,转头斜睨了床上的楠珺一眼,一边向外走一边对小善道:“你不用过去了,你在这守着沈掌柜。”
“嗻。”小善应声走了进来。
楠珺够着脖子望着胤禛远去的背影一阵莫名其妙:问我如何处置,现在又扬长而去,逗我玩是吧?
待胤禛出了房门,楠珺朝小善勾了勾手,小善一溜烟儿地跑到她跟前,再向门口看了看,确定胤禛没有折身回来,才凑近楠珺。
“做莲子羹的食材控制住了么?”楠珺关心的还是莲子的问题,就怕真有人做了手脚。
小善轻声道:“珺姐放心,厨房的管事与我很熟的。”
楠珺了然:小善作为胤禛身边的小红人,这府里上下也多少看点脸色,不像那个齐欢。而且,这府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见是小善来要,定会猜测是胤禛的意思,谁敢怠慢?
她朝着小善笑了笑:“就你鬼精。”
小善回道:“还是珺姐想的周到。”
楠珺伸手去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少拍马屁,今日此事办得好。待我回了高升楼,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小善笑道:“传几句话哪敢要珺姐的好处,嘿嘿,珺姐稍稍改了几个字,就让侧福晋有苦难言,还不被人察觉,珺姐这样做,也为小善解了气。”
楠珺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心疼道:“疼吗?”
小善乖顺地摇摇头:“现在不疼了。只是格格挨的那一脚……”
楠珺想到一事,问道:“对了,为何你一直帮格格说话?你就没有怀疑过莲子羹与格格有干系?”
小善仰头思索了一阵,道:“嗯,其实格格与我也没有过多的交集,贝勒爷也不常去清晖室,每次去都只停留一阵便走了,从未过夜。虽是如此,我从未在贝勒爷口中听到过一句格格的不是,而好几次侧福晋故意为难格格,贝勒爷都是向着格格的。我相信贝勒爷的眼光不会错。”
楠珺心中嘿嘿一阵:确实不会错,乾隆他妈,自会另当别论。等等,从未过夜?难道胤禛一直没碰过青卓么?那以后弘历怎么来的?
“嗯,适才听贝勒爷的口吻,似乎他从未怀疑过格格会做这样的事,所以我也相信格格。”
能让生性多疑的胤禛对一个人信任如此,说明这个人确实值得信任。
二人又聊了几句闲话,胤禛沐浴完回了书房,楠珺赶紧装睡,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堂而皇之地在自己身边睡下。
楠珺以为今夜避无可避,岂料胤禛根本没有踏进这边的卧室,而是走向书案后面的雕花大椅,往上一躺,连话都没交代一句,就沉沉睡去了。
小善关好房门,也没见胤禛过来,楠珺才意识到胤禛所说的不变是什么了,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涌动。
这一夜总算睡了个好觉,也没有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直到有人轻拍她的脸。
“嗯?四爷?您这么早就起来了?”
胤禛已经穿好衣裳,为了显得仍在重病之中,故意露出一副憔悴的样子。
“稍后我在隔壁处理家务,你若发出一点声响,我会把你送回八贝勒府。”说完,丢下满脸惊惧的楠珺去了隔壁。
小善进来伺候她洗漱,吃早饭。待她收拾完后,隔壁的胤禛才让小善把人叫进来。
楠珺看不到,只能竖起耳朵听。
率先被叫进来的便是此事的“元凶巨恶”侧福晋李齐欢。
她一进门便哭天抢地地跪在书案前大呼让胤禛给她做主。估计是昨夜得知绿枝被带走问话,预感胤禛会揪着自己羞辱青卓的事,这一来便先声夺人,把屎盆子先扣到青卓身上再说。
胤禛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齐欢浑身凉透。
“做主?你可不就是主么?还用我来做?”
胤禛的声音故作嘶哑,他说的轻描淡写,语气中透出的杀伤力让楠珺也感吃不消。
本来是恶人先告状,没想被胤禛来个半路截杀,齐欢伏在地上,连哭泣都忘了,喏喏地应道:“妾身不敢。”
接着,胤禛又来了杀伤力有过之而不及的第二句:“你还知道自己是妾身?”
其实,在府中,无论嫡福晋还是侧福晋乃至庶福晋格格,都自称妾身。然而妻妾终究有别,哪怕侧福晋如嫡福晋一样都是由朝廷册封,但正室就是正室,侧室就是侧室,表面做的再光鲜,也逃不过妾的命。嫡福晋自称妾身那是谦称,而侧福晋自称妾身,那才是名副其实。胤禛这么一问,妻妾的地位高低再分明不过。
楠珺不得不惊叹:还是四爷手段高啊。
然而,此时的齐欢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妾身不明白贝勒爷在说什么。”
胤禛不再与之言语,扬了扬手,小善便将青岱、渔舟、绿枝带了进来。
“青岱,你将侧福晋说过的话说给她听。”
青岱跪在地上直起身子,还作势挺了挺那并不傲立的胸,扬声将昨日对胤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楠珺听来,果然一字不差。齐欢在听到那句“不会下蛋的鸡”时,身体不由得抖了抖。
接着,胤禛又让渔舟说了一遍,最后,直接问绿枝:“他们二人说的有差么?”
绿枝几乎整个人贴在地上了,只能看见她微微地摇了摇头便没了动静。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胤禛一直扶着额头的手才终于放了下来,他若有似无地扫了齐欢一眼,淡淡道:“侧福晋,此事你认么?”
齐欢狠狠瞪了绿枝和渔舟一眼,愤愤道:“贝勒爷,这些话妾身确实说过。可,那是妾身在气头上,当不得真。谁让青卓在莲子羹里做了手脚想害我的弘时,妾身这才出言无状,还请贝勒爷恕罪!”
楠珺抹了一把汗:现在认错,迟了!
青岱听罢,悻悻地回了一句:“侧福晋,您这样说就想把此事推得一干二净?您说过的话就当放——没这回事么?”
那个“屁”最终还是没能在胤禛面前说出来。楠珺已经笑岔了气。
“你——”齐欢怒不可遏,大声道,“一个奴婢竟敢来教训我么?”
楠珺猛地蹦出两字:找死!
“她当然不敢,我敢。”
这句话犹如一个响雷在齐欢头顶上炸裂,一个恍惚过后,又开始了她最拿手的哭天抢地:“贝勒爷,此事全因青卓而起,是她要害弘时,妾身做为弘时母亲,见孩儿病重难受,一时无状才出言不逊。贝勒爷怎不查明真相,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啊!”
这时,青岱又冷冷地冒出一句:“这府里只有侧福晋一人做过母亲么?福晋现在仍在为嫡长公子伤心不已,暄妍格格更不用说了。难不成这府中人人都想害您的孩子?哼,当年三公子出生时正是嫡长公子患病之际,没过几月,他就……贝勒爷,有谁来为福晋抱不平呢?”
青岱这一番话,齐欢更是听得胆战心惊,这话的苗头,似有弘时克死弘晖的倾向,加之她故意在长公子前加个嫡字,这让齐欢更加怒火中烧。
楠珺也在暗叹青岱嘴巴厉害,古人迷信,相信八字相克一说,这巧不巧的弘时生的那年就是弘晖夭折的那年,难怪齐欢此时不敢反驳。
“好了,你不是想查明莲子羹的真相么?正巧今日程太医来为我瞧病,也顺便让他看看那些莲子有无异状?”胤禛言毕,小善便将程太医请了进来,顺便将在厨房拿到的做莲子羹的食材放到书案上。
齐欢不知死活地冒了一句:“谁知道这些食材是不是早被人掉过包了。”
小善噗通一声跪下:“侧福晋,奴才昨日得知那莲子羹出了问题,就立即让厨房的侯管事将所有做莲子羹的食材封锁起来,不信您可以找他来当面对质。”
齐欢还想说什么,却被胤禛扬手打断:“是我叫小善去的,有问题么?”
楠珺心里在不停地敲锣打鼓:四爷,等您回来再让小善去做这事,那些食材估计早就被其他有心之人掉包了。
齐欢再不知死活,此刻也知道胤禛是铁了心要拿她的不是,只得乖乖闭嘴。
程太医将那些食材一一取样,再用特殊的药材将其浸泡进去,随后用银针一一测试,都没发现可疑之状。
“贝勒爷,这些食材都没有问题,可以放心大胆地食用。”程太医收起银针回复道。
齐欢不信,上前躲过银针,睁大了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最终仍是没有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她仍不泄气,思索了一阵,抓着程太医的衣袖激动道:“程太医,万一青卓下的不是毒,而只是让弘时发热出疹的药呢?你的银针兴许测不出来。”
“放肆!”胤禛终于动怒。
齐欢惊得旋即跪下,大哭道:“贝勒爷,弘时也是您的孩子,您一定要找出害他的凶手啊!”
胤禛对程太医道:“有没有可能某些食材相克,混在一起食用就会导致这种病症的发生?”
“食也,药也,原本这些食材也是药,若说药性相克,却有这种可能。”程太医道。
齐欢一听,大喜过望,几步跪上前,发了狂一般大叫:“贝勒爷,您听到了吧!青卓常年与药为伍,定是知道哪些药相克,这才在食材中做了手脚!”
胤禛冷声道:“你不是只拿了生莲蓬给青卓剥么?难道还有别的东西?”
一时间,齐欢被问的哑口无言。
胤禛继续道:“青卓碰过的只有莲子一样,适才程太医已验过并无异状,你还有何话说?”
齐欢正待狡辩,胤禛起身示意小善送程太医出去。
送走程太医,小善折身回来,胤禛回座,沉声道:“传我的话,侧福晋以生子有功自居,对福晋不敬,罚禁足一月,母子不得相见,若侧福晋不能悔过自新,便将弘时过继给别人。”
楠珺大惊失色:他,他,居然将我的话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