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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一顿饭的工夫,马车随着拐进一条弄巷,路面颠簸,搅得坐在车子的张林浑身不自在,此处行人渐渐稀少,等驶出巷子后,道路两侧满是绿树花丛,只是那枝叶茬口,都被修剪的异常平整,不像别处,棵棵古树大多斜枝茂盛,高耸宽大。
成排的大树之后,大约两丈多远,才是片片朱墙青瓦,不时有高举火把的家丁,敲着铜锣梆子,在外墙下巡逻,显然裁剪树枝,是为了防止有人企图潜入各家府中。
张林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头前服下了颗解酒的冷香丸,药效刚刚上来,不免头疼欲裂,难受的灌了一壶冷茶,咀嚼着干涩的茶叶,想使脑袋清醒些。
他家住在石狮子巷不远处的葫芦胡同,祖父曾跟随故去的老太爷上过战场,只是做的乃是前朝的官职,因那时天下动荡,也未给后代子孙积攒下多少家财。
后来祖父病故,张林父亲张正峋一直跟随英国公张辅到处征战,如今以积功升至云南某边卫下辖的正千户,也算是能独当一面的正五品武将,因这军职可以世袭,又补了张林大哥张树做了个总旗,跟随在父亲身边为朝廷效力。
想到这,张林不免又长吁短叹一番,他虽是长房嫡子,只是排行第二不说,从小体弱多病,要想不一生蹉跎的话,只能靠科举做个文官,只因英国公张辅对亲族要求苛刻,后辈子弟除了武艺人品出众,才能举荐做个武职外,从不徇私为其他子弟谋个一官半职,更不说朝文臣那边伸手了。
家中这些年倒是日渐富贵,虽远远比不上那边国公府,可也算是奴仆成群,锦衣玉食,这张林倒也有点志气,从小就立下志向,想要做个一身正气的名臣,只是最近眼看着几个庶出的兄弟离家到军前效力,不免心中有些焦急。
正好此时马车路过石狮子巷的英国公府,看着府门外那挂着成排的大红灯笼,以及匾额上那硕大的四个烫金大字,还有石阶上昂然站立的十几名武士,就连两边的狰狞石狮都显露出堂堂国公府的赫赫威势。
羡慕的看了一会儿,张林不免心中盘算,对于来年的科举,其实他并无半分把握,这成天和赴京赶考的读书人混迹一处,每日出手豪爽,为他人排忧解难,不外是为了增加些名望,以图声名鹊起,给自身积累些资本。
虽说会试那考场严格无比,但身为京城勋贵子弟,自然有的办法寻到门路,只要本身有些才华,肯定比那些寒门子弟进身更容易些,唯一怕的是临场发挥失常,或是字里行间中犯了朝廷忌讳,弄得个名落孙山,那就得在苦熬三年,以待下次朝廷再开科举了。
可人生匆匆,这大好年华弹指即过,又有几人肯耐住寂寞,不去想那功名利禄,张林更是热衷仕途,当然不肯浪费此次难得机会,这脑中开始计较,想要寻条登天捷径。
很快,马车驶进到自家宅子,下了马车,张林赶紧吩咐小厮打来一盆井水,站在马棚外,好生梳洗一番,又接连喝下两杯浓茶,使得身上口中再无酒臭味,这才让下人帮着整理下衣衫,方踱步朝内宅中走去。
首先去了趟奶奶屋中请安,详细说了下今日遇到周文涛一事,正好母亲也在屋中陪着,老太太当即把一众姨娘丫鬟赶了出去,三人在屋中好生计较半天,半个时辰后,张林才笑容满面的出来。
这心情一时兴奋,张林回到居住的院子中,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命丫鬟们烧水准备,伺候他贴身沐浴,而几位年轻丫鬟半推半就,也就跟着进来厢房,不免过程中摸摸碰碰,春色无边,逗得几个丫鬟娇慎连连,惹得张林虚火上升,急不可待的搂着两个姿色不错的大丫头,跑回屋中泻火去了。
第二日一早,张林强打着精神,从粉臂肉腿中抽身下床,强忍着全身酸疼,面色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脸色暗淡,尤其是眼袋发黑,瞅了眼梳妆台上的铜镜,不禁回身笑骂道:“都起来,日不死的小浪货,昨夜可累死少爷了,这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真是抽筋伐髓,使人消瘦不堪。”
赶紧从主子床上爬起的两个丫鬟,闻言吃吃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浪浪的白了站立床前的张林一眼,混不顾此时一丝不挂,雪白的胸脯颤颤巍巍,嬉笑道:“谁叫昨儿个少爷龙精虎猛,比平日可狠的多了,还不知廉耻的命我姐妹同时陪你,活该一大早的面色蜡黄,该。”
这话说的张林哈哈一笑,低头伸手就在那酥胸上捞了一把,惹得另一个满床找衣服穿的丫鬟,撇嘴讥笑道:“少爷可是有喜事了?就您这身子骨,昨晚还未被小玉掏空了啊!要不婢子躲远些,你二位在翻云覆雨一番?”
“呦,看你那清高的德行,还不知是哪个浪货?昨晚吃添个不休,也不嫌爷那活儿脏,难怪爷成天赞你会吹箫呢,嘻嘻。”那姿色不错的小玉,一边使劲拧了下少爷把弄胸脯的大手,一边马上反唇相讥,说的自己都大笑不止。
“你,好你个浪蹄子,竟敢笑话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披上一件大红肚兜的丫鬟,此时气急败坏的扑上前打她,两个丫鬟顿时闹成一团,这臀影阵阵,乳波荡漾,真是看的张林眉飞色舞,色心大起,就要上前混战一场,好在记起今天还有要事,强忍着心头火起,也不在理会她们,径自抱起一堆衣物出了里间。
外间自有两个丫鬟守候,只是面色不悦,全都扭头不理他,张林头疼的笑笑,少不得又是一阵温言抚慰,许了若干好处后,两个丫鬟才一脸冷笑的上前伺候,
匆匆更衣洗漱一番,张林依然穿着朴素的素白长衫,头上戴着块天蓝色文士巾,赶到老太太屋中问安,顺便填饱了肚皮,一连喝了三碗参汤,气色才好一些,笑着陪老太太说了会儿闲话,这才起身出来。
等赶到高中客栈时,那周文涛主仆二人早就等候多时,客气了几句,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又折返往回赶去。
一路上,书童墨竹不时对着外头的繁华街市赞不绝口,好奇的到处打量,张林强打着精神,举止斯文有礼的一一解说,他原本就是对京城各处极熟悉的,加上苦读诗书多年,一些名胜古迹的典故由来真是信口拈来,口才更佳,更是词锋文雅,善会讨人欢喜的,语气悠扬顿挫,听的周文涛和书童墨竹就如乡下人一般,一时间真是如痴如醉。
等马车赶到国公府后门时,三人早就说说笑笑了半天,神色间亲密无比,相携着一起下车后,墨竹神色惊奇的看着周围,只见高墙大门外的空地极大,竟然处身在一个宽敞的巷子口。
不远处的墙根底下,歇着一些生意担子,有卖吃食的,有卖小货物的,还有立着排架子,上面挂满玩耍物件儿的,二三十个小孩子吵吵闹闹,围在摊子前戏耍。
正好有几个下人在摊子前买了些小吃,手捧着油纸包走过来,远远看见门口站着三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几个仆人,其中两个面生不认得,那一个却有些面善,一个下人更是热情的高叫道:“哎呀,这不是林二爷嘛。”
张林神色矜持的笑道:“正是我,今儿个有事过来,周妈妈在屋中吗?”
“在,在的,才从内宅下了职司回来,林二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您老通报一声。”几位下人急忙拎着装着小吃的油纸包,一溜烟地跑进大门中。
看了眼神色茫然的主仆二人,张林不禁有些得意,指了指红墙,笑着解释道:“这府上一天也不知有多少人排队等着求见呢,打秋风的,求门路的,上门有事相商的,真是多了去了,正门那等闲人不许接近,灏二爷如今下了严令,朝中百官一律不接待,有其他琐事的亲戚朋友,都去不远处的管家院子那里报备,不许随便打扰老祖宗和太太,也就是咱爷们身份不同,才能直接到后门这来。”
周文涛神色恍然,心里却不免有些不痛快,而一边的墨竹都听的呆了,仿佛知道他二位想什么似地,张林不紧不慢的笑道:“也就是你我兄弟乃张家至亲,才能径直从后门进出,为兄就不消说了,只是一个旁系而已,这次还是占了贤弟的便宜,这老祖宗的亲侄孙大老远的过来,那可是了不得啊,这府上将近上千口人,哪个敢怠慢贤弟,呵呵。”
这话可说到周文涛心底了,原本过来就有些拘谨,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从张林口气中,似乎还得依仗他的面子,才能进府见到姑奶奶似地,这论亲疏远近,自己明明比他强上几分,不就是家住外地吗?
可这一番解释的话,真是由衷的哄得周文涛高兴开怀,顿时脸色挂起亲切笑容,心中暗爽,表面上却谦虚的道:“哪里,哪里,兄长乃是名门子弟,文涛只是个平民百姓,今后还得多多指望兄长随时耳提面命,严加教导才是。”
“哈哈,自家兄弟何必客气,等会老祖宗肯定会给兄弟安排个住处,断不会让你住在外头,正好为兄在前头不远有个院子闲着,唉,平日身边没个之交好友,也不耐烦住过去,要不你我兄弟干脆住到一处得了,每天互相请教,讨论文章诗词,倒也快活,对来年科举更是是大有教益啊!”
看着张林爽朗大笑的模样,周文涛心下大为意动,先不说彼此本就投缘,非常仰慕这张兄的才华为人,住在一个院子中朝夕相处,时刻能见上一面,对于自身学问确实大有增益。
就说自家虽然是老祖宗的亲戚,可毕竟是隔着一层,又从未见过面,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待遇,这京城之大之繁华,远远超出自己想象,能有张家人时刻陪着,确实使人心安,何况还是位家世不凡的富贵子弟,有这位贵人兄长相帮,自是好处多多。
连忙举手抱拳,周文涛心思聪慧,反应极快,马上投桃报李,欣喜的道:“兄长有愿,弟敢不从命,等会拜见姑奶奶时,定要把兄长如此体贴之举说与她老人家听,也让姑奶奶一起高兴高兴。”
故意板着脸,但眼中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正中心里的张林挥手笑道:“小事一桩,哪值得兄弟感激,你我兄弟一见如故,这彼此关系又如此亲近,这么做乃是天经地义,不然才是为兄怠慢与你,呵呵。”
这两位正说的高兴,刚才那下人已经跑出来,身后跟着一位中年妇人,面容端庄秀气,风韵犹存,神态举止大方亲切,一身的富态气,衣着讲究,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下人丫鬟。
隔着老远,那妇人就抬头笑道:“哎呦,就说今日一大早的,那喜鹊就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敢情真是映着贵人过来,林二爷如今可是位老爷,这身份贵重的,怎么就不直接进门去,还客气的守在门外,莫不是下人们堵着不让进门,真是一群没眼力见的混账东西,婶子这就替你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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