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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将女》
正文【第001章、很长很长的梦】
作者：以诺天一
……冥界，判官堂。
蔚蓝，女，二十七岁，阳寿未尽意外身亡，打入异时空。
下一个……
冥界判官面目可憎声线浑厚，头也不抬地宣读着一个个亡魂的身后命运。蔚蓝被两个小鬼推搡着进入一道灰色隧道，隧道两旁开满了妖红的彼岸花。
她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还没来得及孝顺父母，还没来得及谈一场恋爱，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个世界……
她往回望了一会儿，判官还在宣读着，仿佛不觉口干停不下来，而一个个亡魂却被押往不同的大门。
隧道阴风阵阵，她，蔚蓝，是唯一一个押往异时空的。
“异时空是哪里？”蔚蓝开口问身旁的小鬼。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应，她转头看了看小鬼，只见小鬼张了张口，口中空荡荡的。再看另一个亦是如此，他们这些小鬼却是被拔了舌头的……
蔚蓝在心里叹息一声，沿着彼岸花看向前方，脚步稳重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尽头。
她突然忆起小时候奶奶常说的那句“这都是命！”，如今想来，果然就是了。都到了这一步，她只能静待时光、好好的走下去。
黑暗中满眼妖红，妖红的尽头是强烈的白光，光线刺得她紧闭双眸，一时睁不开来。
她踏进了一个寒冷的深渊，身体一直往下落，也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等她恢复意识，周围竟还有人声。
……
……
“小姐还没醒吗？”一道苍老慈祥的男声靠近了。
“回老太爷，小姐还是老样子。”空灵的女声也随之靠近，蔚蓝感觉到自己是躺着的，这时有人靠近自己，像是……坐在了床边。
靠近的人虽然陌生，她却不觉得害怕。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她又成了谁？为什么他们叫她小姐？
然而，她动不了，也睁不开眼睛，只能依稀听到那个苍老慈祥的声音，一直在跟她说话。
……
“歌儿，是祖父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你从小就没有爹娘在身边，都是祖父欠你的……你快点好起来，好起来——你要什么祖父都给你弄来，你说什么祖父都听你的……”
……蔚蓝静静听着，想到了一个值得高兴的事实，她这是在异时空。因为她阳寿未尽，所以打入异时空，以别人的身份继续活着，她而且还有一个很爱她的祖父。
这样也好，至少能把上辈子没有来得及做的事好好做完，不留遗憾。
“歌儿，咱们明家的未来只能靠你了，祖父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功绩，如今更是连你也没照顾好，祖父死后无颜面见列祖列宗，祖父枉活一世呀……”明崇叶看着一动不动的孙女，苍老的面庞悲戚万分、声泪俱下。
丫鬟银铃赶紧上前为他顺气，一面出声劝道：“老太爷，您别伤心过度了，如今小姐还没有醒过来，您可要好好保重身子……铃儿这就扶您回去歇息片刻。”
银铃的话瞬间点醒了明崇叶，对，即使悲伤欲绝，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明家需要他守着，他的孙女需要他照顾着。
银铃和明崇叶离开后，周围一片寂静，蔚蓝也渐渐陷入沉睡……
蔚蓝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美丽少女笑靥如花，明艳动人。
少女出生九个月开始叫“祖父”，三岁能背诗、五岁会练字、六岁学练剑、七岁悟兵法、九岁会布阵……她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梦里的画面太美，美得蔚蓝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祖父，歌儿自己会骑马了。”……
“祖父，歌儿学会了武功，长大了就可以保护你。”……
“祖父，你烧的松脂鱼真好吃！”……
改天，她也自己下厨试试，结果弄得灰头土脸，祖父见了却是心疼道“歌儿，想吃松脂鱼祖父给你做，你一个女孩子家不用学这个。”……
“嘿嘿，那祖父觉得，女孩子家要学什么好？”她调皮道“琴棋书画、还是刺绣女红？”……
“随你高兴就好！”……
“祖父，歌儿琴棋书画全都想学。”她要比过天下所有的女子，绝不明家丢脸。
第二天，琴棋书画老师都被请来了。
“祖父，歌儿要你陪着一起学……”
“……好好，祖父陪歌儿一起学。”
梦里一直有个慈祥老人陪着她、亲自对她教习、出门叮嘱她注意安全、回家便在院里等着她……十几个春秋交替间，他们俩相依为命乐享天伦。
原来，她叫明容歌。
而她的祖父，乾渡国定国将军府的老太爷，虽然明容歌从小没有了父母，但是有祖父把她视作珍宝，并且宠得无法无天。
蔚蓝从梦里醒来，再回想起之前听到的床边的声音，原来……这一世，她是要替明容歌活下去。
那么，明容歌呢？
进入冥界之前，黑白无常跟她说过，阳寿未尽之人可以再活一次，当然，也是替另一个阳寿未尽而死的人活着。
也就是说，原来的明容歌死了，蔚蓝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明容歌十六岁的年纪，她是怎么死的？
首先，绝不可能是自然死，她还那么年轻。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害死。若真是这样，那凶手也就是她的仇人，这一世，恐怕也不会多平静。
蔚蓝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
“本公子听闻明小姐突发急症，病症假死。心感好奇，特来瞧瞧。”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吸引力蔚蓝全部的注意力，这个人是谁？声音这么好听，……可惜她看不见。
“紫月公子见识广博、医术高明，还请紫月公子救救我明家这根独苗。往后我定国将军府必会结草衔环报答紫月公子救命之恩。”
明崇叶态度诚恳，他说的是定国将军府的报答，而不是他明崇叶一人的报答，此话已是极重了。若不是一把年纪不便给小辈下跪，恐怕已经跪求下去了。
定国将军府，虽然没有了定国将军并且无男儿郎继承遗志，却依旧得帝王眷顾，与之交好的旧部还是很多的。这样一个势力的报答，很有诱惑力。
紫月公子是江湖上名声极响的小神医，曾经多次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医术堪称神奇。此时他俊美的脸上古井无波，似乎不在乎回报。
明崇叶心下一沉，紫月公子刚好游历至曦城，又主动上门来。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他目的何在，只求能早点救醒他的宝贝孙女。
“明老将军严重了，悬壶济世是本公子的职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报答就不用了。”话毕，他靠近床沿，伸手诊脉。
蔚蓝感到一股微凉气息从小腕处传至全身，不适感另她微蹙眉头。很快，微凉抽离而去，又听紫月公子道。
“明小姐此病稀奇，能撑到此时已是奇迹。本公子会尽力而为，还请明老将军暂避一会儿。”
紫月的话如天降甘霖，近来阴郁的明崇叶立刻展颜而笑，听紫月的话，歌儿是有希望的。
明崇叶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明容歌，作揖道：“那就有劳紫月公子了！”而后快步出了屋子。
放心的将最宝贝的孙女交给紫月公子，到得此时，别无他法。
……屋内，只剩下不能行动的蔚蓝和陌生的紫月公子，蔚蓝突然很紧张接下来的施针。
只听紫月公子叹了一声坐到床边，他将明容歌的上半身扶正坐好，自己也随之坐在她背后，紫月将她的衣衫退下，她光洁的美背展露无遗……
啊……紫月这个禽兽……
蔚蓝此刻要是能叫，她一定尖叫起来了，这什么紫月公子真是禽兽，把所有人都支开，原来是另有目的。
等她好起来，她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只是，蔚蓝想到一半，背上就传来被针扎的痛感，真的好痛……可她现在是个植物人，痛也叫不出来，只能咬着牙忍住。
不多时，蔚蓝额上沁满了冷汗。
这，施针，真他娘的——痛。
“明容歌，你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想起，语气中，竟是带着温柔与怜惜。
他知道，这毒霸道神秘，藏得极深，普通的针没有效，他用的是较粗的金针，会痛是正常的。
蔚蓝怔了片刻，回过神来时背上已经没有痛感，但是……有一双微凉的手在她的背上游走，蔚蓝暗骂——变态。
可是……那“变态”的手掌似乎是有迹可循一般，像是在为她顺气……蔚蓝动也不能动，已是无力的平静下来，却不想那手掌突然用力打在她背上。上半身本能地向前倾，口中顺着呼吸还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许是吐了很多血吧，蔚蓝如是想。
紫月又在她背上动作了片刻，很快将她的衣服拉整齐，拿出巾帕轻轻擦拭她嘴边的血，他那轻柔的动作使得蔚蓝又是一阵失神，紫月身上的药香熏染在她周身，令她平静下来。
“明容歌，你这条命是本公子救的，以后要好好珍惜它。”紫月公子一边动作一边说道。蔚蓝却不能回应，嗯，他说的有点道理。
珍惜生命，这个可以有。
不过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她自己。
“你已经没事了，只不过体内的余毒还没彻底清除，以后，本公子每个月会给你一颗解毒的药。你中的毒神秘且霸道，除非服下解药，否则无法根除。另外，这件事情不能让明老将军知道，他年纪大了……”
紫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后面的话，相信她自己能懂。
听紫月侃侃道来，蔚蓝心里一阵冰凉，她的身体中了奇毒，除非找到凶手拿到解药……那她，平时会生不如死吗？
“那我平时会怎样？”一句话脱口而出，蔚蓝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明容歌的声音，空灵如歌，优美动听。
紫月公子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站起身来递给明容歌一颗药丸。“把这个吃了，……你平时可与常人无二，每个月圆时才会毒发，这段时间本公子会留在曦城，你不用担心。”
蔚蓝，此后改叫明容歌。
明容歌试着睁开眼睛，入目而来尽是古色古香的装饰，以及，一个身着紫袍玉冠束发身材颀长的男人，他修长的手拿着一个药瓶，离她很近。
明容歌两世为人，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这个犹如天神下凡的男人，他叫紫月公子。可是，他刚才看过了她的身体……
一把拿过药瓶，明容歌启唇道：“今日之恩，我会还你。”
虽然蔚蓝不知道，一条命的恩，该如何还，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这是明容歌原有的傲气，现在的明容歌，不只是蔚蓝，更是明容歌。因为她拥有了两世的记忆。
紫月似乎知道她所想，并没有接话，而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转身离去。